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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寻子 ...

  •   杨阳招供之后。李大海立即给儿子李抗战打了电话. 告诉他案子已破是杨阳所为,问他如何处理?李抗战说只要挽回影响,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了,不要做得太过分,说他现在还没有真正掌权,要注意影响,这事要闹大了,全县上下都知道咱家的锅被人砸了,他的脸面上也不好看。李大海非常赞同儿子的看法,虽说对阚秋月恨之如骨,但他内心一直放不下她,他也不想地事情弄大,他想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占有她。因为这几年每次想占便宜都被阚秋月拒绝了。曾经有一次阚秋月竟威胁他说,如果再对她这样,她就去公安局告他□□。他怕万一出事,自己无所谓,就怕影响到儿子的前途,所以李大海再不敢对她非礼了。这一次终于有了机会,他认真思考后决定亲自找阚秋月谈一谈,非让她服服贴贴不行。
      他派人把阚秋月叫到办公室,然后将其它人指派走。开口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阚秋月,杨阳已交代,上边按阶级报复罪上报公安局了,听说至少要判10年。”
      阚秋月知道李大海这次决不会轻易放过她,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她并不知道李大海故意吓唬她的,却信以为真,当时浑身像筛糠一样。她急忙哀求道:“李支书,这事由我指使,主要责任在我,阳子还是个孩子,求求你只要你能放过他,你说什么都行。”
      “阚秋月,你这知道嗽叭是铜的了,晚了。”
      “李支书,看在你我以前相好的情份上,你只要放阳子一马,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李大海故意说:“别来这一套,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不是我,杨阳早他妈的饿死了,你还想去告我,没想到你这么无情,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说的不是实话,天打雷轰。”
      “发誓有什么用,你已经不止一次发誓了,我才不相信哪。”
      阚秋月实在没办法,突然想起南南的事,她以为李大海知道南南是他的孩子以后肯定会照顾她,想到这里,鼓了鼓劲:“你难道不为南南想一想吗?”
      “我干么为他想?”
      “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李大海勃然大怒:“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阚秋月,你竟敢用这种事来威胁我,我早就算过了,明明是你和那个接头的孩子,竟按赃在我的头上,你到底是按得什么心?上次你就要污陷我,这次又用同样的手段要挟我,好啊阚秋月,没想到你就是这种疯狗式的女人,竟敢污陷一个革命干部,咱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抗战现在是县里的领导,一句话就可以定你个污陷罪,你儿子是阶级报复□□罪,没个十年八年别想出来!” 他有恃无恐地像疯狗似的汪汪乱叫。
      没想到他不仅不认账,反而更凶了。阚秋月听了这番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李大海只要说得出就能做的到。况且正处在一个颠倒黑白的年代,别说是她一个受管制的坏分子,听说县长都被关了起来,甚至一些中央的大人物都被整个死去活来。如果再坚持下去,万一告她个污陷干部罪,不仅救不了阳子,连自己也得判刑,想到这里慌忙改口道:“李支书,我只不过给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这么一改口,李大海果然火气小了:“这种玩笑能是随便开的吗?如不看在以前相好的份上,我马上通知派出所来逮你。”
      “李支书,你大人大量,别生气了,是我错了,以后一定听你的话。走,趁这会没人我陪陪你。走吧,李支书,李大哥。”这时的阚秋月也只有说好听的。
      李大海虽然消了气,但又认真地对她说:“以后不准你再开这种玩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阚秋月点点头:“你放心,一切都听你的。”说着向套间走去。
      “既然这样,我可以去派出所说一说。”李大海向门外看看无人,赶忙走进套间把门关上……不料阚秋月却推开他说:“咱得说好,你一定要把阳子救出来,不然咱们就拉倒。”
      这时的李大海□□正旺,恨不能立即成事,马上就答应了阚秋月:“下午我就去领阳子。”
      阚秋月仍然不放心,故意说道:“如果你说话不算话,别想有下次。”
      “你放心,我一定把阳子领回来,不过,你以后不能再拒绝我。”
      “只要阳子平安无事,我答应你。”
      李大海一把将阚秋月按在床旁上,遍体鳞伤的阚秋月忍着内心的疼痛,闭着眼咬着牙任凭李大海兽性发作,一阵云雨后,李大海回到办公桌前却对阚秋月说,这事必须要得到他老婆姚素贞的同意,他自己怕做不了主。
      阚秋月知道他怕老婆,如果姚素贞不同意,这事还真不好办,于是便问他怎样才能使姚素贞同意?
      李大海说这样吧你去找赵大婶,让她和你一块去他家赔个不是,也许她能原谅。
      阚秋月答应了他,回家后,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连饭也未吃就去找赵大婶。
      赵大婶家自王明军来了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叔的病基本痊愈了。二位老人把王明军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明军同样把二老当作亲生父母孝顺,姓也改了,由原来的王明军改为赵明军。61年就给他娶了媳妇,第二年添了一个男孩,大婶给起了个名叫如意,把二位老人乐得晚上睡觉也常常被笑醒,去年又添一个女孩。一家人更是高兴不已。大婶和大叔经常夸这事多亏了秋月帮忙,很想报答于她,为袒护她经常和李大海发生争执,李大海多次找乡里领导反映, 说她包庇坏人,让乡里把她的妇联主任撤了。乡领导也知道赵大婶不好惹,又是烈属,一拖再拖。自从李抗战任了县长秘书,这事才算有个了结,乡领导对大婶说,为了照顾您老的安度晚年,大队妇联主任就不要干了,年纪大了也该享几年福了。大婶也正想不干,因此就退了下来,在家专职抱孙子。由于这几年心情舒畅,大婶倒像年轻了许多,前些天听说了□□把秋月关在大队部严刑拷打,他听后心疼地掉了几滴泪,蒸了一锅子馍给孩子们送去。这两天听说□□又来抄家,不仅把秋月关了起来,而且把阳阳也关进了派出所,又蒸了一锅馍让明军送到他们家。
      阚秋月慌慌张张地进来,正为这事担心的赵大婶一见面就问:“秋月,我正要去你家,到底是咋回事?看看你这身上的伤,真是作孽!”心疼的她不得了。
      “大婶,阳子出事了,我想让你陪我一块去李大海家。”
      “秋月,你别急,坐下,说说咋回事?”赵大婶忙给秋月搬个凳子让她坐下。
      阚秋月把砸锅的事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赵大婶听后却笑着说:“让这小子丢丢人也好。”
      “大婶,话虽这么说,可这叫阶级报复,听派出所人说要判刑。”
      “判刑。”赵大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这咋办?”
      “只好去求李大海,他如果不追究,问题就好办点。”
      “咋个求法?”
      “想让陪您我去李大海家,给他赔个不是。”
      赵大婶立刻答应道:“那好,咱们去。哎,你没吃饭吧,吃点饭再去吧?正好他爷几个进城了。”她说着就要去端饭。
      阚秋月拦住她:“大婶,我吃不下。”
      “ 你别急秋月,有我带你去,量他也不敢说什么难听的。”
      饭也没顾得吃,他们就一起来到李大海家,敲了敲大门,姚素贞开门一看是阚秋月和赵大婶,知道一定是为砸锅的事来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我说大婶,你不在家抱孙子,跑到俺这穷家破庙干啥来了?”
      赵大婶也不客气:“素贞,听你这话音,是不欢迎大婶来是不是?”
      “那能不欢迎,有啥事就说吧。”
      “素贞,大海在家吗?俺有事找他?”赵大婶强压心中的怒火。
      李大海在堂屋听到,知道阚秋月同赵大婶一块来的,没等姚素贞答话就答腔:“是大婶呀,啥事把你惊动了你到屋里来坐吧。”
      “秋月给你赔不是来了。”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大婶,俺可不敢当。”姚素贞一副不肯接受的样子。
      “有什么不敢当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就砸锅这点屁事吗,难道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吗?”
      一听赵大婶这么说,李大海忙开口:“那就进来吧。”
      她们随后走进屋子,并没有坐,秋月便哀求道:“李支书,大嫂,阳子他小不懂事,我求求你们饶了他吧。”
      “这事,不好办了,上边正在追查。”李大海故意拿起堂来。
      赵大婶开腔了:“大海,阳子年轻不懂事,就放了他吧?乡里乡亲的,再说你李支书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大海,你说是不?”
      李大海迟疑了一下:“本来这个面子该给大婶的,可这事惊动了县公安局,咱说话就不灵了。”
      秋月一听急了,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下:“李支书,大嫂,请您放了阳子吧,有什么事我担着,我这里给您赔理了。”说着忙磕头。
      赵大婶边拉秋月边对李大海说:“大海,秋月给你跪下,加上我的面子,这点屁事你就不能放他一马?”
      “大婶,你看你看。”李大海看着这火候差不多了:“婶,这面子吧,我们给你,不过这判刑的事,我可以去说,可以轻判,但是这砸锅在咱们农村可是件丢人的事。”
      阚秋月接道:“李支书,大嫂,只要你们能高抬贵手放了阳子,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姚素贞开了腔:“这俺可不敢让你报答,阳子知道了,还不把俺一家人杀了。”
      “大嫂,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有啥气就朝俺身上出撒吧。”
      “我可不敢,这万一有什么好歹,那岂不是俺的罪过,就这你儿子还把俺的锅砸了,要是再有啥还不把俺的屋点了。秋月,俺想问问你,你说说阳子为什么跟俺过不去呢?”
      “素贞,看你说的,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既然人家秋月来赔理,还说这些话干啥。”
      “大婶,这也不是冲着你的,你想想,他那个阳子平时从不抬头走路,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啥,万一这事处理不好,他把俺杀了怎么办?我看还是交给派出所处理算了,判刑俺也落个清净。”
      阚秋月看到姚素贞丝毫没有原谅的意思“扑通”一声又给姚素贞跪下了:“大嫂,俺求求你了,你要是不答应放了阳子俺就不起来了。”
      大婶赶忙上前去拉,可怎么也拉不起来了。大婶看到李大海夫妻这么不近人情,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大海,素贞,算我也求你们啦。如果不成,我带秋月立马走人。”大婶说着生气地拉起秋月就要走。
      李大海一看硬弓不能再拉了,忙拦住大婶:“大婶,既然您说了,公安那边我去说,尽量不判刑,不过,这形式上还得走一走吧,要不,我这个支书的面子也不好看。”他想了想:“看在你大婶的面子上,一、让阳子赔理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情况。二、要消除影响,由□□和咱们大队联合召开一个会议,叫秋月和阳子在会上公开检讨,接受群众的批判。”
      阚秋月立即答应:“行,行,”她停了一下又说:“李支书,开会的事,让我自己去吧,孩子小,不懂事,我怕他在会场上万一出啥事……”
      “对,对,秋月说得对,大海,就让秋月去吧,我看这会最好不要提这事,你想想,你是出头露脸的,那十里八村都知道,也不好看,再说阳子也不小了,这孩子的脾气又不好,素贞,你说哪?”
      “大婶这个面子给你,开会就不让阳子去了,现在呢大伙也都知道了,这个会一定要开,不然大海的面子也不好看。”姚素贞总算同意了。
      “行,行,嫂子,我替阳子谢谢你。”
      赵大婶一看问题解决了:“好吧,大海、你明天抓紧去派出所把阳子放出来。”
      姚素贞又说道:“当着大婶的面说清,今天的事就这样了。大婶,以后万一再出啥事,我就直接找你。”
      “行,放心吧,素贞,以后再出事就找我。咱们就这样说了,那俺走了。”说着她们告辞了李大海夫妻。
      随后李大海到办公室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明天放人。
      第二天,派出所通知阚秋月,来派出所接杨阳。阚秋月接到通知忍着疼痛立马去了派出所,没想到阳子看了看她,一句话也不说,鼻腔里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阚秋月也没在意这些, 认为只要儿子能平安出来,比什么都好,她的心血也算没有白费。可是没想到杨阳回到家仍然沉默不语,往床上一躺。秀秀,南南都来陪他说话,连赵大婶来看他,可他谁也不理。
      阚秋月心想可能是在派出所挨了打,受了惊吓,精神上受到刺激。
      中午杨阳没有吃饭。晚上阚秋月做好饭端到杨阳面前:“阳子,起来吃饭吧。”
      杨阳依然不吭声,也不吃饭。阚秋月有些担心:“是不是病了?” 连忙摸摸他的脑袋,不料被杨阳用手拿开:“你不要碰我。”
      “哎,你这孩子,今天是咋啦。”
      突然杨阳冒了这么一句:“我讨厌这个家,我就不该生在这个家里,我连个野孩子都不如。”说罢又把脸扭了过去。
      一句话把阚秋月说得脑子一懵,心里疼痛如寒冰刺骨, 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她想不到这孩子竟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地一阵心酸,泪水如断珠似的往下掉。他知道野孩子是说的南南,可南南就在跟前,他也无法去问杨阳。尽管如此,但她并没有生儿子的气,她知道儿子内心的痛苦,便抓住他的手劝道:“阳子,我知道你烦这个家,这都是妈不好,妈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牵连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劝说,杨阳仍然缄口不言,连看都不看她母亲一眼,阚秋月只好伤心地回到自己的床上,任凭泪水从她那憔悴的两颊默默地流下来。
      聪明的秀秀察觉到母亲在流泪,便劝她说:“妈,你别伤心了,我哥可能受了刺激,你别和他一样,过两天就会好的。”
      她明白女儿的意思:“秀秀,妈没事,你和南南快吃饭吧。”
      “妈,你也一块吃吧?” 南南插言道。
      “妈不想吃,你们快吃吧。”
      两个孩子看着母亲不吃,谁也不好意思吃了。
      阚秋月反来复去想着杨阳说的话,她知道儿子痛恨她,痛恨这个家,痛恨南南。可她又不能把实情说出,以前总认为他小不懂事,忍辱负重地把他拉扯大了,想不到懂事了,竟开始埋怨起这个家,埋怨起自己来了,想起自己为这个家受尽了千辛万苦,甚至连□□也打上,却不能得到孩子的理解,她越想越伤心,可又无处去诉说,只有把泪水偷偷地往肚里咽。最后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他毕竟是个孩子不懂事,再过几年或许就明白了,到那时他一定能体谅做母亲的苦衷。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杨阳仍然在床上睡着,不吃不喝。阚秋月喊他去李大海家赔不是,可他怎么也不去,阚秋月急得没法子,只好让南南把赵大婶叫来。
      赵大婶对杨阳说:“阳子,为了你的事,你妈跪在李大海两口子面前给人家磕头,这才放了你。”
      杨阳却说:“为啥南南砸的锅,让我去赔不是,难道就因为我和他不是一个爹生的。”
      “阳子,你咋能说这话?幸亏你妈不在,她听见了心里是啥味?”
      其实阚秋月从厕所出来,刚要进屋阳阳说的话他全听见了,当是就觉得万箭穿心,差点摔倒,赶忙扶住墙,也没敢进屋。
      “难道我这个亲生的,还不如他一个野生的。”
      “我看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你妈拉扯你们三个容易吗?你竟然这么说你妈,你妈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让我在众人面前抬不头来,天底下有这样的母亲吗?”杨阳没等赵大娘
      说完就接了过来。
      “大婶,阳子说的对,是我对不起孩子们。现在咱不说这事了,还是先去李大海家赔
      不是吧。”阚秋月赶忙进屋把话题岔开。
      “对。”赵大婶让阳阳气得把脸一绷说道:“阳子,你要是还认这个奶奶,就快着跟你妈去赔理,如不认,我这就走。从今以后你也别叫我奶奶了,我再也不进你家的门。”说着拉架子就要走。
      杨阳看到赵大婶动真格的了忙说:“奶奶,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可是这锅是南南砸的,赔礼应该俺俩去。”
      “好了,别再咬他了,他毕竟是个孩子。再说也是你逼他去的。听奶奶的话,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做错了事,该赔理就赔理,这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可不能再难为你妈了。”
      尽管杨阳内心不愿意去赔礼,但在赵大婶强迫下还是勉强答应,跟着母亲去了李大海家。
      到了李大海家,阚秋月让杨阳跪下,可他就是不跪,阚秋月气得拿起门后的条帚就打,被李大海拦住:“算了,只要来了就算了。”
      阚秋月对杨阳说:“还不谢谢李支书,向李支书认个错。”
      杨阳无可奈何地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谢谢支书,我错了。”但语气既生硬而又勉强,话音中明显有一种不服的口气。
      李大海知道杨阳这孩子任性,也不想再难为他了,万一结下仇,这小子肯定还会报复的,于是就说:“好了,知道错就行了,以后好好听你妈的话,不要再给你妈惹事。你们回去吧。”
      “大嫂不在?”
      “她上地了。”
      “回来麻烦你给大嫂说一声,那俺娘俩先回去了。”说罢他娘俩就离开了李大海家。
      下午,阚秋月给天觉了几块钱:“天觉,麻烦你去买个锅,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看砸得好。”天觉倒挺高兴的。
      “你千万别当着阳子的面说这话,这砸了能白砸了吗,这叫阶级报复要判刑的。”她吩咐天觉道。
      天觉只好依着嫂子,去集镇上买了一口锅,当天下午就还给了李大海家。
      晚上阚秋月去了赵大婶家,明军陪他媳妇还有孩子都去看小孩的姥姥了。她把赵大婶单独叫到一个房间内关上门后,抱着赵大婶就哭。赵大婶劝她:“这点事哭啥?把心放开。”
      “大婶,阳子和您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你说我心里是啥滋味?这事让我委屈了这么多年,又能对谁去倾诉,我只能给大婶你说。”
      “孩子不懂事,你別给他一般见识,唉,秋月几年前,我曾问过你,你说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杨家的事,我再没问过你,这到底是咋回事?”
      “大婶,今晚我来的目地就是要告诉你这回事的。大婶……”她说到这里悲痛的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别难过,秋月,我相信你一定有难言之处,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大婶我一定要说,不然我非憋死不可,你还记得我刚一来杨镇说书那年,我才十四岁,李大海住在我隔壁,从那时起他就没安好心,经常对我动手动脚,有一次在我洗澡时他竟然把门弄开上前抱住我,幸亏我师傅醒了,他才没有得逞。自从57年我回来之后,他多次让占我的便宜都被拒绝。俺婆婆那年摔断胯急需用钱手术,从您这里借了50元不够,为救婆婆我不得不去求他,正巧姚素贞不在家,他答应借钱给我,不过得跟他睡一觉,无法子只好依了他……”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到不了好死。”
      “58年底我公公眼看要饿死,我又求了他一次,睡了一觉,批了两斤红薯干,也没能挽回公公的性命。到了59年春天,阳阳吃棉种全身浮肿,昏迷了几次,医生说这孩子不能再吃这东西了,再吃就没命了,得换一种食物,那时仓库里已没有粮食了,就剩村南那窑红薯种,我只好去求李大海,隔一天到红薯窑陪他睡一回,拿几块红薯回家给阳阳吃,一连吃了一个月他的病才好,总算捡了一条命,红薯上炕后没吃的了,我才带着阳阳和秀秀去逃荒。回来才发现怀孕了,由于快7个月了,打胎也没法打,挤也挤不掉,只好生下来,不论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就这次阳子被抓我去求他,又跟他睡了一觉,他才同意放了阳子。大婶,可没想到阳阳他……”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赵大婶听后恍然大悟:“我从一出事就怀疑是他的事,果然是他,我的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来想哭就哭出来吧。”
      阚秋月趴在赵大婶的怀里真想大哭一场,还怕惊动大叔,只好低声哭了几声。
      “干脆给阳阳说明。”
      “不行,就他那心里做事的性格,前几天这事,一开始他逼着南南去烧李大海的屋,南南胆小才砸了他家的锅,要是烧了房子那事就大很了。如果让他知道这些事,他还不把李大海宰了。所以不敢告诉他。”
      “也是,这事应该让李大海知道真相。”
      “我说过两次,他不仅不承认,还说我污陷革命干部,硬说是那年来我家的那个同事的,这事无法说清,只有这样憋在我心里,今天第一次对你说,除了你能理解我,还有谁能理解呢?”她说着又哭了起来,此时赵大婶也跟着伤心的流起泪来。她这才明白阚秋月为了老人和孩子遭受这样的耻辱,不仅得不到儿子的谅解,反而受到儿子的憎恨,她内心的痛苦只有老天爷最清楚,可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帮一帮她呢?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次日中午,批斗会在杨家大院里如期举行,临时用两辆太平车拼在一块,上面铺些木板作为台子。附近村庄上的群众听说批斗阚秋月,纷纷赶来看热闹,整个杨家大院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李大海专门请了一帮□□维持秩序,几个□□把阚秋月按着让她跪在台上。尽管不明真相的群众对秋月有一种不好的看法,总认为她不正经,不是个好女人,平时好多人都不愿和她说话,背地里对她说三道四,甚至有些话不堪入耳,但在今天的批斗会上并没有人上台发言,只是在台下窃窃私语说她是自作自受。只是姚素贞上台说了一些不干不净地话,说阚秋月是个破鞋,生了个野孩子,骚性上来有一次竟敢勾引他男人,如果不是她男人立场坚定早就成了她的败将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指使他儿子将他的锅砸了,如果不看在赵大婶面子上,非判他的刑不可。
      批斗会不到一个小时就草草结束。
      尽管时间不是太长,本来两腿疼痛难忍的阚秋月已疼得不能站立,她只好忍着痛找了根木棍柱着一步一步地向家挪去。尽管如此,精神上却轻松了许多,因为阳子被放回来了,锅也赔了,批斗会也开了,以为这事就了了。可是他想错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接锺而至,几乎要了她的命。
      阚秋月好不容易地挪回家,发现杨阳不在。忙问秀秀和南南:“你哥呢?”
      秀秀回答:“今天一上午都没见他。”南南回答的也是一样。秀秀安慰她说:“可能出去散心了。”
      阚秋月也没在意,就忍着疼痛忙着做饭,做好饭,可仍不见杨阳的影子。
      “妈,咱先吃吧,给哥哥剩在锅里。”南南可能是饿了。
      “你们先吃,我等你哥来了再吃。”她怕饿着孩子,让他们先吃自己躺在床上一是想休息一下,二是在等杨阳。
      秀秀喊她:“妈,咱一块吃吧。”
      “你们先吃吧,我等你哥回来再吃。”
      秀秀和南南只好先吃, 等他们两个吃过饭,杨阳还是没有回来。阚秋月有些沉不住气,便吩咐道:“南南,你快去找找你哥,看他去那儿啦?”
      南南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
      一个多小时过去,南南回来告诉母亲,村里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发现哥哥的影子。阚秋月猛的一懵就像当头挨了一闷棍,她突然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因为这两天杨阳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她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立即起来到外面去寻找。可找遍了全村,甚至连打麦场前面场屋内以及麦秸垛边上都找遍了,一直找到傍晚,依然没有见着儿子的踪影。
      此时,大地已被夜色笼罩,满天的星斗透过薄纱似的雾气,闪烁着昏暗的光芒。阚秋月心急如焚地回到家,打开装钱的箱子,发现少了十五元钱,钱下面还有一个纸条,上写:我要给这个肮脏的家断绝一切关系,你们不要找我。阚秋月当时就傻了,啊,阳子离家出走了。她顿时感到浑身如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除了脑与心还在活动,其它部位仿佛全都麻木了。眼睛内止不住流出两串心酸的泪水,从他那焦急而又憔悴的脸上一滴滴的落在胸前,过了一会她才缓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一定要把儿子找回来,我不能失去儿子。这时的她整个心全都跟随儿子走了,疼痛和疲劳立马消失。她匆忙来到大妮的房前对她说:“大妮,阳子不见了,等天觉回来让他去附近的村子找一找,我先去城里,家里就拜托给你。”
      大妮听了一愣:“大嫂, 阳子真的走了?”
      阚秋月点点头:“走了。”
      “我的傻孩子, 你这样不是在要你妈的命吗?”
      “大妮, 家里就拜托给你了。”
      “你放心吧,大嫂, 这天都黑了还是等天觉回来让他陪你一块去吧?”
      “不啦, 等天觉回来让他去附近村庄上去找一找。”
      她从大妮家出来,来到李大海家向他请了假,说阳阳不知去向她要去寻找,然后一路小跑向县城奔去,到了县城两只腿疼得已不听使唤,浑身的衣服就像水洗一般。她忍着痛首先到了火车站,发现侯车室没有,紧接着又到街上去找。
      她几乎跑遍了县城所有的大街小巷,一直找到零时,也没见阳阳的影子。坏了,可能是坐火车去了外地。她心如火燎地又赶到火车站,感到浑身疼痛难忍,特别是两条腿如注了铅似的瘫在候车室的条椅上,怎么也不听使唤。不行不能这样倒下,我要坐火车去找儿子,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她来到售票口一问,称晚上没有车了,最早一班是明天六点开往郑州的。她准备去吃点东西,已经一天一夜茶饭没进了,虽然一点也不觉饿,但是为了找儿子必须得吃饭,不然身子垮了就无法去寻找了。她来到车站边一个小饭店里, 向老板要了一碗面条和一个烧饼, 吃了一半时,她突然向老板问道:“师傅,你昨天可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瘦高个男孩?上身穿着一个灰粗布褂,下身穿一个蓝裤子。”
      老板想了想说:“昨天下午有个上身穿灰粗布褂,下身穿一个蓝裤的男孩。他买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碗茶。”
      阚秋月一听眼前猛得一亮:“对,对,就是他,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老板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他吃过就走了,好像是去候车室。”
      阚秋月听过分析阳子一定是坐火车走了,但不知是向东还是向西?她连饭也顾不得吃了,赶忙告辞了老板来到车站,向服务员打听是否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可回答的大都是不清楚,就有一个说昨个下午是有一个这样的男孩,可不知道坐哪趟车走的?她又到售票口去问,售票员对她说白天售票的早下班了,即使不下班一天卖几百张车票,根本记不清是乘哪趟车。
      此时,东方已破晓,街道上的广播喇叭里已响起《东方红》的前奏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既然不知方向?也只好坐最早的这班向西去的列车了。她买了票不大会火车就进了站。阚秋月便匆匆忙忙地上了车,心想商丘不仅是个大站而且离家最近,说不准儿子真的去了商丘
      火车很快到了商丘,没等车门完全打开,阚秋月便抢先从车上跳了下车,被列车员训了一顿,问她怎么回事?再急也得等车门打开,万一出了事到底是谁的责任?她顾不得这么多便匆忙向候车室奔去,大厅内到处是带红袖章的□□,说是今天要在这里召开一个什么兵团成立大会。她转一圈,没有发现杨阳,便向大街走去,两只眼不停地巡视两旁来往的行人,她发现对面的路边围了好多人,听说是个男孩被车撞伤了。她的心猛地一揪,不会是阳子吧,不顾一切地横着闯了过去,当走到马路中间时,一辆汽车急驶而来,阚秋月只顾想着儿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子,一下子被撞倒在地,幸亏司机及时刹车,只擦破了一点皮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全然不顾地爬起来向对面跑去。司机从车门里探出身子冲她喊道:“你找死,不要命啦?”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慌忙跑到对面拔开人群,发现不是阳子,原来是一个要饭的男孩。她略感欣慰暗暗的念道,阳子,我的儿你没出过门,过马路时千万要小心,可别让车给撞了。
      她从中午一直找到晚上,始终没有发现杨阳的踪影。一天就吃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碗开水,心想也许儿子没在商丘下车,会不会去了郑州?于是她连夜坐车赶往郑州。
      凌晨一点到了郑州火车站。天空突然下起雨来,虽说下得不是太大,可淅淅沥沥的一直没有住点。往常车站广场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由于下雨,现在空无一人,人员都去了候车室和附近的商场,她先到候车室,一边巡视着一边呼喊着,嗓子哑得已发不出声来,但她仍在不断地向过往的旅客打听是否见一男孩?不是说没见就是摇摇头。她从候车室出来又去各个商场,依然没有见阳子。她实在太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便靠在走廊下一个垃圾箱旁。不料刚坐下,从旁边过来一个年轻人,一伸手将她的提包夺了拔腿就跑。她想追可没有力气,急忙喊了两声,可嗓子哑的发不声了,眼睁睁地看着小偷消失在人群中。幸亏包里没钱,只有一件衣服。别人告诉他,这郑州车站小偷到处都是,一不留意东西就没了。虽说丢了东西,你并不在乎,因为她的心全在儿子身上。
      此时,她的两条腿已肿得像气吹一样疼痛难忍。她已经连续寻找了一天两夜,多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可一想到儿子她马上又来了精神,坚强地站起,拖着沉重的两腿,忍着巨烈地疼痛,艰难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直找到天亮,仍然一无所获。
      早上,她忍着疼一瘸一拐的来到一家商场,突然她那呆滞的目光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男孩,以为是杨阳,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抓住那男孩就叫:“阳子,阳子,妈可找到你了。”
      小男孩吓得直喊爸爸。一中年男子过来把阚秋月的手拉开叫道:“你这个疯子,那辈子没见过小孩,快走开。”
      阚秋月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只好对人家说:“对不起,我看认错人了。”
      她望着这川流不息的人群暗暗想到:“我的儿,你到底在哪里?你难道不可怜妈一点吗?要是找不到你,妈会疯的。你为什么这样狠心,为什么要抛弃妈妈,我知道你心里烦,知道你恨妈,可妈心中的委屈又能向谁去诉说呢?你不知道妈为了你受到的污辱和艰难,妈为了你连猪狗都不如的活着,难道你不能体谅妈一点吗……”
      时间仿佛静止,每一刻都好像度日如年那么漫长。短短的两天时间,他苍老了许多,那原本就憔悴的脸,像削肉似的瘦了下来,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内,嘴唇上的潦泡全破了,脱了一层白皮渗着鲜红的血迹。
      她在郑州没有发现阳子的踪迹。心想可能儿子没有来这里,也许乘坐东去的列车去了徐州,看起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那里离家不远,况且又是一个大城市。她想到这里马上乘上东去的列车向徐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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