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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账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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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生去做了人流,打掉了那个在薛建国诱骗下怀上的孩子,我陪着她一起去的医院。
她被医生推进手术室,我在门外等着,手机里收到薛建国约我见面详聊的信息,我看着他硬挤出来的虚伪的关心语气,嗤笑一声,转头给季瑛打了个电话。
下午三点,正是工作时间,但铃声响了几秒,季瑛就接通了。
“喂,在纽约玩的还开心吗?”
季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和现实中听到的有些区别,但我依旧很满足。
一只紧绷着的脊背瞬间放松了下来,我靠在医院长椅的靠背上,懒洋洋的说:“挺好的,菲奥娜还来找过我,是不是你把我在纽约的消息告诉她了?不是之前就说过不用麻烦她嘛……你工作忙得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晋升总裁的庆功宴?”
说到这个,季瑛的声音顿了顿,过了两秒才从听筒传出来。
“董事会还没谈妥,结果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出来。”
我能听得出来季瑛的情绪有些低落,想起前天菲奥娜和我说过的话,季瑛现在面临职业生涯的关键时刻,每一天的等待对于她而言都是巨大的煎熬。
不过即使正承受着压力,季瑛也没有向我倾诉她的烦心事,反而迅速调整好语气,声音又恢复了轻松愉悦:“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这个周末要加班,但下周一要去纽约出差,如果你可以待到下周的话,可以等我出差结束,咱俩一起回家……”
我打断季瑛:“我估计要在纽约待到下周,你出差就来找我吧,不过我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行程,不需要菲奥娜陪我,你可千万别再麻烦她了。”
季瑛听了我的话咯咯笑:“怎么了?是不是菲奥娜拉着你一起去喝酒参加派对了?她这个人私生活比较多样,不过她对朋友都很不错,我上学的时候遇见很多困难都多亏了有她帮忙。”
季瑛很少和我聊起她读博的时光,我笑了一声:“真难得啊,竟然还能听见你主动说读书时候的事情。”
“当时我是个初来乍到的穷学生,没履历没背景,论起学术能力呢,在人才济济的MIT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所以经历过很多很艰难,甚至是难堪的时刻。”
季瑛停顿一下,继续说:“我不想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讲给你听,在回忆过去这方面我是个胆小鬼,哪怕过去的那些困难早就烟消云散了,我也不想去面对曾经的失败。”
我笑了:“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小学只能考第二名排在我后面的场景我早就见过很多次了,也不耽误我现在依旧喜欢你。”
“光鲜亮丽当总裁的季瑛我喜欢,会背错古诗被老师揪到办公室里训的季瑛我也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不附加任何标签,不以任何客观物质条件为转移。”
季瑛没说话,我仰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出神,絮絮叨叨地说:“季瑛,你知道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就是当年没和你一起去北京,错过了你二十多岁最好的青春年华,如果我们没有分开过,我拥有的就会是一个更加完整的你,你的成功,你的失败,你经历过的成长,你遇见过的挫折……你的每一段人生我都想了解,你的每一面我都想认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唠叨,但就是觉得胸口的大石头随着和薛建国彻底撕破脸而移开了一条缝隙,很多想说的话一口气的从这条缝隙中冒出来。
“我活到现在三十三岁,最好的最坏的你都见过,我们是有法律认定的合法夫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就该对彼此坦诚,所以我也该知道你的全部过往。”
我说着坦诚,可随即就感到一阵心虚,至少我即将要做的事就没有告诉过季瑛。
不过幸好季瑛什么都没听出来,她只是很认真的回应我:“等这段时间忙完,休圣诞假期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波士顿好好转转,你想听什么,到时候我都讲给你听。”
季瑛的郑重和坦诚反倒让我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椅子上的螺丝,刻意的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有正经事……你认不认识靠谱的会计?最好是那种愿意接私活并且保密性好的,我在纽约的朋友开了家小餐馆,她最近遇到一些税务上的麻烦,需要找个信得过的专业人士。”
其实是我自己想找人查薛建国的账目,但这件事不能让季瑛知道,所以只好真话假话混在一起说,增加可信度把季瑛骗过去。
季瑛又问了两句具体情况,我全都按照李姐家的情况应付了过去,真话假话混在一起最不容易被发现,很顺利的就骗过了季瑛。
在这一点上我大概是继承了薛建国的天赋,说谎演戏无师自通,还都总是喜欢骗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
我甚至坦白告诉季瑛,李姐家的生意掺杂了某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的部分,季瑛听完,思考一会儿后给我发来一串号码。
“你可以试着拨打这个号码,”季瑛说:“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的乔克吗?他虽然目前被成瘾药物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但脑子灵光的时候是个很值得信任的理财顾问。”
挂断季瑛的通话,艺术生的人流手术也已经完成,她被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按才能从麻醉中恢复意识,我作为唯一能陪着她得朋友,只能坐在病床边上等她醒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我的手机接连振动几声,打开一看,都是薛建国发来的消息。
【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我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过去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你该向前看】
【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
【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才能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该死的!当年刘艳跳江怎么没带着你一起去死!】
【你怎么没跟你那个短命鬼的妈一起去死!】
……
我看完几十条消息,开始薛建国还试图讲点父女感情,打情感牌,后面直接演都不演了,谩骂中甚至夹杂着不堪入眼得脏话诅咒我去死。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对于招摇撞骗的薛建国来说,我这个知晓他所有过去的女儿就像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索命的厉鬼,是他拼命想要摆脱的脏东西。
我在手机上打字,发出一条消息。
【后天上午九点,带好五十万美元现金去中央公园】
想了想,又加上一条。
【你现在每骂我一句,就多加一万美元】
这两条消息发过去,我的手机安静了很久,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后,艺术生从麻醉中慢慢醒过来,我才再次收到薛建国的消息,十分简单的两个字。
【收到】
我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这个吝啬到极点的王八蛋,只有涉及到切身利益的部分才能让他听话。
十月末的纽约已经半只脚迈进了初冬时节,我给艺术生找好护工,又留下一封说明所有情况的信,结清了医院的所有账单。
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瞬间,迎面而来的冷风灌了满怀,我手忙脚乱的裹紧外套,鬓边的发丝乱飞,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季瑛给我的那个号码,我设置了备注“乔克”
接通电话,一个沙哑还混合着口音的声音传出来:“嗨,账单发过来,提前说一声,我的咨询费很贵,季瑛会为你付钱吧?”
我纠正他:“不需要季瑛,我自己有钱,如果你的保密措施做得够好,我可以付双倍的价钱。”
对面的回复很快:“你是季瑛的朋友,我从不出卖自己人。”
我补充:“我发给你的账目只能有两个人知道,你也需要对季瑛保密。”
乔克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但或许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在短暂的犹豫后答应下来:“好,我不会把账目内容向季瑛透露。你可以把文件发过来了。”
薛建国公司的账目是我从他书房的保险柜里偷出来扫描的,这么重要的东西被任何人发现都是麻烦事,所以我根本不敢通过社交软件传输,只能采取最朴素的方法,存在U盘里随身携带。
我在输入框里打字。
“今晚零点我们见一面,当面把文件给你。”
消息很快显示已读,乔克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