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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烟火少年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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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卷住楚狂澜的腰身，将他轻飘飘地拉到了晚玉衡身后。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那摊主猛地停手，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手的晚玉衡。对方那轻描淡写化解他全力一击的手段，让他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后背冷汗涔涔。
他脸上的凶厉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谦卑惶恐的表情，对着晚玉衡深深一揖：“前……前辈息怒！误会，都是误会！不过是些口角摩擦，惊扰了前辈，实在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摊位上抓起那块引起争执的黑矿石，双手捧到楚狂澜面前，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这位……小兄弟，刚才是老哥我糊涂了，说话冲了点！这块矿石，就当是给小兄弟赔罪了！还请小兄弟和前辈大人大量，莫要计较！”
围观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刚才还一口一个“竖子”，转眼就变成了“小兄弟”，这变脸速度，堪称散修生存的教科书。
楚狂澜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但看到递到眼前的矿石，又想到刚才的憋屈，顿时喜上眉梢，一把抓过矿石，哼道：“这还差不多！”
晚玉衡并未看那摊主，只是兜帽微转，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斗篷的阻隔，在那摊主身上停留了一瞬。
仅仅是一瞬，那摊主却感觉如坠冰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仿佛被无形的死神镰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刚才心底残留的那一丝不服气和怨毒，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死亡凝视下，瞬间烟消云散。
能屈能伸，保命要紧！不丢人！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金属甲胄摩擦的铿锵声。
“执法队！闲杂人等散开！”
姗姗来迟的黑市执法者，终于到了，他们身着统一的玄色甲胄，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面具，气息森冷肃杀，一看就不好惹。
楚狂澜脸色一变，猛地想起自己刚才动手了，他一把拉住还有些懵的云轻渺，又冲着晚玉衡急吼：“前辈快跑！执法者来了！”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一头扎进旁边狭窄的巷道里。
晚玉衡：“……”
她看着那三个瞬间跑没影的家伙，又看了看迅速逼近、目光不善的执法队，心中暗骂一声。
鬼气微涌，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在远离市集喧嚣的一条僻静死胡同里。
“呼……呼……呼……”
楚狂澜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裴无因稍微好些，但呼吸也有些急促，折扇摇得飞快。云轻渺则微微调整着气息，脸颊微红。
三人面面相觑，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与狼狈，又想到最后那默契的“逃窜”，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楚狂澜豪放的大笑和裴无因低沉的闷笑声也响起，连带着云轻渺也轻笑。
只有晚玉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黑袍纹丝不动，气息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冷冷地看着这三个“惹祸精”，只想立刻分道扬镳。
楚狂澜笑够了，看到晚玉衡，立刻收敛笑容，郑重其事地对着她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方才出手相救！楚狂澜感激不尽！前辈若有差遣，刀山火海，晚辈义不容辞！”
少年人的承诺，带着一股子热血和真诚。
晚玉衡没理他，转身就走。
裴无因却立刻跟了上来，折扇轻摇，挡住了些许巷口的风，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笑容：“原来前辈，竟是如此古道热肠、心地善良之人啊……今日真是让晚辈大开眼界，当真是，真人不可貌相啊……”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晚玉衡的脚步倏然停住，她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直刺裴无因。
裴无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缠绕上他的心脏。
晚玉衡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楚狂澜身上，声音平静无波： “不是要报答我？”
楚狂澜一愣，随即重重点头：“是！前辈请吩咐！”
“就现在吧。”
晚玉衡说完，不再看他们，径直朝巷子外走去，“跟上。”
楚狂澜毫不犹豫地大步跟上。
云轻渺眨了眨眼，也跟了上去，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裴无因的身体在原地僵硬了一瞬，看着晚玉衡的背影，又瞥见云轻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折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最终还是认命般地抬脚跟了上去。
云轻渺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换来裴无因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三人被晚玉衡带着，七拐八绕，最终又回到了那间挂满惨白骨铃的古怪店铺。
晚玉衡推门而入，骨铃声叮当作响。
她径直走到那依旧斜倚在贵妃椅上、吞云吐雾的华服老板面前，开门见山：“老板，那柄将军剑，我要了。”
老板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透过单边眼镜瞥了她一眼，又扫了扫她身后表情各异的三人，脸上露出一个了然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哟，这么快就凑够灵石了？”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晚玉衡，语气调侃，“小友，你不会是……刚出门就打家劫舍去了吧？”
晚玉衡对他的调侃置若罔闻，只是微微侧身，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楚狂澜和裴无因，顺带也把看戏的云轻渺囊括在内，声音平淡地宣布：“他们付钱。”
空气瞬间凝固，云轻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声音都变了调：“我？？？”
晚玉衡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她看着云轻渺，又扫了一眼裴无因，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骨铃的低鸣中：“朋友之间，不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云轻渺刚想反驳“谁跟他们是朋友”，楚狂澜却已经感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他猛地转头，用那双清澈又充满信任，在云轻渺看来是愚蠢的大眼睛，热切地看着裴无因和云轻渺，激动道：“你们……你们真的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吗？！放心！我楚狂澜一定把你们当亲兄弟看待！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
他激动地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云轻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憋得脸色发红，看着楚狂澜那副“肝胆相照”的傻样，所有反驳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只能憋屈地扭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吧……”
裴无因不愧是老狐狸，短暂的错愕后，立刻恢复了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他“唰”地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摇动，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目光却带着深意看向晚玉衡： “原来仙子是手头一时不便呀？怎么不早说？仙子若缺灵石，只需去我万法城‘通宝钱庄’报上裴无因的名字，百万灵石，立时奉上，绝无二话。何必如此……麻烦朋友呢？”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二字，眼神在楚狂澜和云轻渺身上扫过，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老板依旧没动，只是叼着烟斗，看着眼前这“一个愿打，三个愿挨”的场面，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看透的感慨。
他烟斗随意一点，那个装着腐朽将军剑的锦盒便从货架上飘出，稳稳落在晚玉衡面前。
烟雾缭绕中，老板发出一声悠长的的感叹： “年轻真好啊……”
那叹息声，穿透了时光，带着对过往那些喧嚣莽撞的追忆，又带着一丝对眼前鲜活场面的宽容。
买下两样想要的东西，晚玉衡周萦绕的阴冷气息似乎都沉淀了几分。
她瞥了一眼身旁神态各异的三人，一种罕见的近乎“容忍”的情绪，悄然滋生在晚玉衡心底。
至少此刻，他们吵闹的存在，不再像市集上那般让她鬼气翻涌，只想拔剑。
四人在一种微妙却相对平和的气氛中离开了黑市，重新踏入万法城的宽阔街道。
夕阳的余晖将宏伟的城楼拉出长长的影子，给这座古老巨城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云轻渺脚步轻快，有意无意地靠近晚玉衡几步，带着点雀跃开口：“晚仙子，你也住在云栖阁？”
得到晚玉衡一个微不可察的颔首后，少年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明媚得有些晃眼，“太好了！我也住那里！我们可以同路回去了！”
裴无因闻言，手中折扇一顿，随即眉峰极其轻佻地向上挑起，另一边的楚狂澜则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他看着云轻渺的眼神充满了“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和前辈住在一起”。
在裴无因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楚狂澜毫不掩饰的酸意中，众人悠悠闲闲地往前走。
一路穿行，晚玉衡沉默如渊。云轻渺几次想开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空气里只剩下楚狂澜不着边际的话，以及裴无因闲闲的的应答。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将街道映照得如同流动的星河，四人好似烟火少年郎，漫步月色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