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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夏晚桑身姿婀娜,撑着一把油纸伞,穿过曲折的回廊,朝着账房走去。

      她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清冷与坚毅。

      账房位于大院的东厢,是一座幽静的小院。

      夏晚桑收了伞,轻轻叩响了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账房先生吴福一脸堆笑地迎了出来:“夏姑娘,您可来了。三小姐交代的事儿,我都准备好了,所有账目采买记录都在这屋里呢。”夏晚桑点了点头,迈步进屋。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与墨汁混合的气息,一排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厚重的账簿。

      夏晚桑走到桌前,只见桌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摞账簿,封皮上用毛笔工整地写着月份和年份。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第一本账簿。账页已经微微泛黄,字迹工整细密,每一笔开销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夏晚桑目光如炬,逐行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时而停下来,仔细核算着数字。

      采买记录同样详细,从每日厨房所需的米面粮油,到府中上下的衣料、杂物,应有尽有。夏晚桑对照着账目,查看采买的物品数量、价格以及供应商。

      一开始,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异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在翻阅到两个月前的账目时,夏婉珊发现了第一个疑点。

      米粮的采买价格突然上涨了两成,却没有任何注明原因。

      她心中疑惑,继续往后翻查,发现此后米粮的采购量也逐渐增多,可府中的人口并未增加,按常理来说,米粮的消耗应该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

      她将这几页账目的关键信息一一记录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接下来的几天,夏晚桑如同着了魔一般,沉浸在这堆积如山的账簿之中。

      随着调查的深入,问题愈发严重。在核对库存与采买记录时,她赫然发现了米粮亏空的问题。

      账面上显示的米粮采购量与实际库存相差甚远,而且这种亏空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竟是持续了数月之久。

      侯府正厅,雕梁画栋,往日里透着富贵威严之气。此刻,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大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她年事已高,脸上皱纹纵横,平日里眼神总是慈爱温和,可今日却如寒星般锐利,透着让人胆寒的威严。

      手中那本账本,此刻被她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账本“啪”的一声散开,纸张四下飞溅,仿佛是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的前奏。

      大夫人站在一旁,她身着华丽的服饰,头上珠翠摇曳。

      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血色全无。当她看到那本被摔在地上的账本时,只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整个人像一滩软泥般软软地朝着地上倒去。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搀扶,可大夫人还是吓得不轻,神色惊恐慌张,眼睛瞪得滚圆。

      “老大媳妇!“老夫人冷冷地开口,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老夫人这么一叫,正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生怕出一点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

      只见两名侍卫押着一个人走进了正厅。这人正是李山,厨房的管事。

      李山平日里在侯府也算有些地位,穿着体面,走路都带风。可此刻,他却狼狈不堪。

      头发凌乱,几缕发丝耷拉在脸上。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的,像是被人狠狠拉扯过。

      他被侍卫押着,脚步踉跄地走进来,双腿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走到厅中,侍卫用力一推,李山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那地板冰凉刺骨,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脖子上压着千斤重担,怎么也抬不起来。

      “李管事,你在侯府已经有20年了吧?”大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福,缓缓开口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正厅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侯府待你不薄,平日里吃穿用度,哪一样亏待过你。你看看你,现在闹出了这么大数额的米粮亏空,你有什么解释的吗?”大老夫人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山,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看穿。

      李山跪在地上,听到大老夫人的话,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他的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攥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哆哆嗦嗦地开口:“老夫人,老夫人明鉴啊……这……这其中实在是有苦衷啊……”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哭腔。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侯府的米粮平白无故地亏空这么多?”大老夫人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倒是说说看,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天大的苦衷。”

      李山咽了口唾沫,偷偷地抬眼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一旁瘫坐在地上的大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几个月前,大夫人吩咐我,说要把一批米粮挪到庄子上去。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问了几句,可大夫人说这是她的安排,让我不要多问。我……我哪敢违抗大夫人的命令啊,就照做了。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有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敢多嘴。”

      大夫人听到李山这话,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挣扎着从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指着吴福骂道:“你这狗奴才,竟敢胡说八道!我何时吩咐过你这些事?你这是在诬陷我,你安得什么心!”说着,就要冲过去打吴福。

      老夫人见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都给我住嘴!”大夫人听到大老夫人的呵斥,身子一僵,不敢再动。吴福也吓得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山,你说的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诬陷主子,这可是大罪。”大老夫人目光如炬,盯着吴福说道。

      李山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本子,双手高高举起,说道:“老夫人,这是我每次挪米粮的记录,上面都有日期和数量,还有大夫人身边丫鬟小红的签字。小红是奉大夫人的命令来传达旨意的,每次我都让她签字留底,就怕出什么岔子。”

      一名侍卫上前,拿过李山手中的本子,呈给大老夫人。大老夫人接过本子,翻开看了几页,脸色愈发阴沉。她把本子扔到一旁,看着大夫人说道:“老大媳妇,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夫人此刻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她“扑通”一声跪在大老夫人面前,哭着说道:“母亲,母亲,我错了……我……我也是一时糊涂啊。我娘家弟弟做生意亏了本,被人追债追得紧,他求到我这儿,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被人逼死,就……就挪用了侯府的米粮,想卖了换钱帮他还债。我本想着等他缓过这阵,就把钱还回来,没想到……没想到会被发现啊……”大夫人一边哭,一边磕头,头发也散了下来,显得十分凄惨。

      大老夫人看着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抬起手,指着大夫人,声音颤抖地说:“你……你做出这等糊涂事,你对得起侯府列祖列宗吗?侯府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坏了!”

      大夫人只是不停地磕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我错了”。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二夫人缓缓走了出来。二夫人平日里为人低调,总是一副温婉和善的模样。她走到大老夫人身边,轻声说道:“母亲,事已至此,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弥补这亏空,把侯府的损失降到最低。”

      大老夫人听了二夫人的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夫人和吴福,说道:“李山,你身为厨房管事,明知大夫人的行为不妥,却不阻拦,还帮着她做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即刻滚出侯府。”

      李山听了,赶忙磕头说道:“谢谢老夫人。“

      老夫人又看向大夫人,说道:“老大媳妇,你做出这等事,我不能轻易饶了你。从今日起,你就去佛堂静修,吃斋念佛,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侯府的中馈之事,暂时交给二夫人打理。”。

      大夫人听了,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此刻也不敢违抗大老夫人的命令,只能哭哭啼啼地跟着丫鬟去了佛堂。

      大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对下人们说道:“此事关系到侯府声誉,你们都给我守好口风,若有谁敢泄露半句,定不轻饶。”下人们齐声应道:“是!”

      老夫人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晚桑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山就这样被撵出了侯府,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哪些不对?但是一时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卯时三刻,晨光透过湘妃竹帘斜斜地铺在妆奁上。

      夏晚桑握着那柄羊脂玉梳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梳齿映着晨光在铜镜里投下细碎的光斑。镜中谢依云的乌发如墨,却衬得她眼下的青影愈发深重。

      "晚桑?"谢依云的声音裹着晨雾般的慵懒,从鎏金香炉后传来。

      她身着月白交领襦裙,腰间的禁步纹丝不动,唯有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案几上投下一片温润的绿影。

      夏晚桑猛地惊醒,玉梳重重磕在妆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姑娘赎罪......"她慌忙弯腰收拾散落的珠钗,发间的木槿花却簌簌落在谢玉云的裙角。

      谢依云伸手接住那朵残花,花瓣上还沾着夜露:"可是昨夜又没睡好?"她的指尖抚过案头的青瓷茶盏,杯沿还留着夏晚桑方才出神时捏出的指痕。

      夏晚桑低头看着自己发颤的手指,她犹豫着,目光扫过妆奁里的珠花:“奴婢有些想不通…………

      接着将李山有可能是二夫人的人这件事告诉了谢依云。

      湘妃竹帘被晨风掀起一角,晨光如碎金般洒落在沉香木案上。

      谢依云扶着案几缓缓起身,月白纱裙扫过满地落花,裙裾上绣着的并蒂莲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博山炉上,发出清越的声响,与袅袅升起的沉水香缠绕在一起。

      "你说李山是二夫人的人?"谢依云转身时,腰间的禁步轻响,十二颗东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博山炉上的瑞兽纹路,鎏金异兽的眼睛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夏晚桑跪在青砖地上,膝盖抵着冰凉的地面。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布料上的褶皱里还残留着昨夜在储物间沾染的灰尘。"回姑娘的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奴婢以前和李山有过节,而且李山把持着大厨房的所有权力,他们......"

      谢依云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翡翠镯子在晨光中闪过冷冽的光:"噤声!"她的指尖微微发颤,透过夏晚桑的粗布衣裳,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院外传来侍女清扫落叶的沙沙声,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过。

      夏晚桑深吸一口气,闻到谢依云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姑娘,"夏晚桑压低声音,"李山掌管着厨房,若他真是二夫人的人......"

      谢依云松开手,转身走向窗边。
      湘妃竹帘在风中轻轻晃动,映出她窈窕的身影。"我何尝不知?"她的指尖抚过窗棂上的冰裂纹,"大夫人被贬后,二夫人接手了中馈,...."

      "二婶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谢依云回到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琉璃盏中的浮香。

      沉水香的烟雾在她眼前缭绕,模糊了她的眉眼,"难道想架空大夫人?"

      夏晚桑看着谢依云被烟雾笼罩的侧脸,突然想起在储物间发现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李山的字迹与二夫人陪嫁嬷嬷的笔迹交织在一起,像两条纠缠的毒蛇。"奴婢斗胆猜测,"她小心翼翼地措辞,"二夫人或许想通过李山掌控侯府的财权,进而......"

      谢依云突然冷笑一声,琉璃盏重重磕在案几上:"进而扶持她的儿子上位?"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我倒想看看,她那儿子有何本事。"

      "晚桑,"谢依云突然开口,"明日陪我去佛堂抄经。"她的指尖抚过案头的《妙法莲华经》,"有些事,该让菩萨知道了。"

      夏晚桑低头应是,目光扫过谢依云裙角的刺绣。

      晨光中,那些金线绣成的莲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藏着无数个未说出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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