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21章 ...
-
县应急管理局的值班室里，李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最后一份检查报告归档。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再有十五分钟就可以交班了。
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突兀。
“应急管理局办公室。”李伟熟练地接起电话，顺手翻开值班记录本。
“您好，我是青山镇王家村的王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但紧张的声音，“我有重要的情况需要上报。”
李伟立刻坐直了身体，职业敏感让他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普通的咨询电话。他按下录音键：“请说，我在记录。”
“我们村……最近有二十二个人进山，只有四个人活着回来。”青年的声音有些发抖，“第一次是一个人独自进山，他活着回来了，但变得神神叨叨的；第二次五个人进山，回、回来三个；第三次十六个人一起进山，一个都没回来……”
李伟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墨水晕开一个小点。他迅速写下“22人进山，4人生还”几个字：“什么时候的事？具体是什么情况？山体滑坡？野兽攻击？迷路？”
“一个多月前……”王厉的声音更低了，“老人们说，山里有……有山魈。”
李伟皱起眉头。山魈？那不是民间传说吗？但职业素养让他继续追问：“能详细描述一下生还者看到的情况吗？”
电话那头陈默了几秒，然后是吞咽口水的声音：“第一个回来的人说，看到了一个芦苇人……妖精，他回来后就有些奇怪；我……我是第二次进山的那五个人之一，那天有个浑身长满黑毛的四趾怪物……它吃人，我、我没看清，那怪物追了我们一路，我们一直在逃跑。”
李伟感到后颈一阵发凉，但他不能妄作推断，只迅速记下关键信息：“好的，我明白了。请留下您的具体联系方式和地址，我们会尽快处理。”
挂断电话后，李伟盯着记录本看了足足一分钟。十八人失踪或伤亡，这已经构成重大突发事件了。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科长张国栋的号码。
“张科，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向您汇报。”李伟的声音比平时急促，“青山镇王家村上报，近期有二十二人进山，仅四人生还，村民怀疑是……山魈精怪作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张国栋标志性的干笑：“山魈精怪？小李啊，你是不是值班值糊涂了？”
“张科，我已经录音了，村民确实是这么说的。”李伟坚持道，“无论是什么原因，十八人失踪或是死亡，我们必须启动应急响应。”
“行吧，我马上过来。”张国栋叹了口气，“你先整理一下材料，通知办公室准备会议。”
十五分钟后，应急管理局三楼的小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五个人。除了李伟和张国栋，还有局里的老科员王姐，宣传干事小林，以及刚被临时叫回来的局长李建邺。
“说说情况吧。”李建邺四十出头，头发已经稀疏，但眼神锐利，他刚从县里开会回来，领带还系得一丝不苟。
李伟将电话记录和录音播放了一遍，会议室里一时寂静无声。
“会不会是野兽袭击？”王姐推了推眼睛，“我们县里西南山区确实有黑熊出没的记录。”
“十六个成年男子，就算是黑熊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张国栋摇头，“我更倾向于是地址灾害或者迷路，比如突然的山体滑坡或者溶洞塌陷。”
李建邺敲了敲桌子：“不管是什么原因，十八个人的伤亡已经达到了重大突发事件标准。按照程序，我们需要立即上报，同时组建联合调查组。”
“要不要先联系一下当地核实情况？”小林建议道，“万一是个恶作剧……”
“牵涉二十二人的恶作剧？”张国栋冷笑，“李伟，你联系一下镇上，让他们先派人去村里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李局，我们需要立即起草一份初步报告给县办。”
李建邺点点头：“你和李伟负责报告，李伟先联系青山镇，王姐准备突发事件应急预案材料，小林负责媒体应对预案，一小时后我们再碰头。”
会议结束后，李伟立刻拨通了青山镇当地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镇办公室主任老刘，一听是县应急管理局的电话，语气立刻恭敬起来。
“王家村？”老刘的声音透着困惑，“我们没有接到相关报告啊……等等，王家村使我们镇最偏远的山区，信号不好，有时候村里有事都是直接去县里……”
“刘主任，情况紧急。”李伟严肃地说，“请你们立即派人去核实，有十八人可能遇难。”
“十、十八人？”老刘的声音陡然提高，“我马上向镇长汇报！”
挂断电话后，李伟长舒一口气。他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
按照程序，这种规模的突发事件必须在两小时内上报到市里。他迅速打开了电脑，开始起草初步情况说明。
一小时后，会议室里的人多了几个。县公安局来了治安大队的周队长，林业局来了个姓赵的老科员，卫生局也派了应急办主任参加。
李建邺站在投影前，简要介绍了情况：“……目前掌握的信息有限，但可以肯定的是，有大量人员在山中失踪或遇难。我们需要立即组建联合调查组前往现场。”
“我建议带上搜救队和医护人员。”卫生局的主任说，“如果有生还者可能需要紧急救治。”
周队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如果是刑事案件，我们需要刑侦和技术人员一起。但听起来更像是意外事故……”
林业局的老赵突然开口：“王家村……那地方的老林子有上百年没人进去过了。”他声音低沉，“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那片山里……不太干净。”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老赵，现在不是讲鬼故事的时候。”张国栋皱眉，“我们要科学、理性地处理这件事。”
老赵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李建邺拍了拍手：“好了，各部门按照预案准备人员和装备。明天一早七点，在县单位大院集合出发。张科，你负责统筹；周队，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卫生局准备好医疗支援……老赵，请你们提供一个懂地质的工作人员。”
会议结束后，李伟被留下来整理会议纪要。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张国栋两个人。
“张科，你觉得那些人还活着吗？”李伟忍不住问。
张国栋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不好说啊，八成是地质灾害，那帮村民为了采药乱闯，掉进哪个天坑里了。”他吐出一个烟圈，“至于什么山魈……愚昧。”
李伟点点头，但心里总有些不安。电话里那个叫王厉的年轻人，声音里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
山上小院里。
陈默还不知道山下正发生着什么，他沉浸在风簧要“出芽”的喜悦里，每日换着花样给风簧做吃食。
深秋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稠稠地淌在小院的青石板上。
风簧蜷在蜷在藤编躺椅里，一截白皙的手腕搭在扶手上，阳光穿透皮肤，映出底下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竹衣纹路。他的发梢舒展成伞状竹丝网，在日光中泛起银白光斑。
“老大？你睡着了吗？”金小钱蹑手蹑脚地凑近。
竹椅吱呀一声，风簧睫毛颤了颤，睁开了那双清透如泉的眼睛：“嗯？”
“吵醒你了？尝尝这个奶糕。”金小钱两颊鼓鼓的，把一块奶白的糕点放到他手里，又使出浑身解数将滑落的薄毯重新拖到他的腰间，“你要保暖呀。”
自从老大怀了……芽，它就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再次承担起照顾风簧的重任，每日能得到两块桂花糖。
风簧将散发着淡淡奶香气的糕点一口塞进了嘴里，又用竹藤卷来石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嘬了一口：“舒坦~”
霜染层林，漫山红遍。
陈默挎着藤编的篮子，踩着厚厚的落叶，往家的方向走去。
山径两旁的灌木丛中，点点红色忽隐忽现。拨开带刺的枝条，几簇红艳艳的山楂正挤在枝叶间，表面覆盖着薄薄的白霜，像抹了层糖粉。
陈默小心地摘下一颗放到嘴里，酸味瞬间在舌尖炸开，紧接着是回甘的甜，正是风簧最近偏爱的味道。
他专挑那些被阳光晒得最透的果子采摘，篮子底部很快铺满了一层红珍珠似的山楂。
院外的野柿树上，橙红色的果实像无数小灯笼挂在枝头。熟透的柿子已经软塌塌的，皮薄得能看见里面流动的蜜浆。
陈默摘了几个熟透的，又挑了几个还带着硬度的，这样能多存放几日。他的指尖不小心戳破了一个过熟的柿子，金黄的果蜜顺着手指流下，甜香扑鼻。
“吱呀”一声推开院门，两道视线同时落到了他身上。
“陈默~”风簧听到声响，转头看他。
“回来了！”金小钱的杏仁眼也亮晶晶的。
“嗯。”陈默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先用山泉水洗干净手，又洗了些刚摘的水果。
他擦干净手，走到风簧面前，轻轻握住风簧温热的手：“带了山里的果子，要不要尝尝？”
石桌上，金小钱已经捧着一个大柿子啃了起来。
风簧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用竹藤支着身体，从竹椅上起来，就着陈默的手咬了一口山楂，酸味让他眯起眼睛：“好吃~”
陈默又赶紧拿来一个野柿子，剥开薄皮递到他嘴边：“这个也不错，你尝尝。”
金黄的果肉如同蜜糖，风簧的嘴角沾上一点橙黄的蜜酱，陈默用拇指轻轻擦去，风簧便捉住他的手腕，舌尖舔过那沾着柿蜜的手指。
风簧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陈默愣住了，他喉结滚动，强迫自己回到正事上，但看着对方吸吮柿汁的模样，喉头不自觉地发紧。
橙红的汁液染红了风簧的唇，顺着唇角滑落一滴，在白皙的下巴上留下一道诱人的痕迹。
阳光透过两人之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交织的影子，枯黄的梨树叶从头顶飘落，打着旋儿落在陈默肩头。他垂首轻啜，将那盈润唇边的一抹清甜尽数含入唇齿之间，舌尖蓦地掠过一脉竹叶的幽香。
风簧眸光微动，双眼如同晨露般晶莹，他仰起头主动吻上陈默的唇。
陈默回应着，手掌不自觉地抚上风簧的腰。
树叶沙沙作响。
金小钱手中那枚尚未吃完的柿子“咕噜”一声滚落到了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它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两只小爪子还保持着虚托的姿势，回过神来后，踉跄着后退半步，“哧溜”从石桌上跃下，倏地蹿出了院门。
“他们是在洞房吧？肯定是……人类不用缠尾巴，却要啃……”它朝着栗子林的方向飞奔而去，蓬松的尾巴在身后高高翘起，边跑边嘀咕。
这种事，它第一个就想和栗棠分享。
陈默轻抚风簧的腰，如同安慰一个粘人的孩子。
斑驳的阳光在风簧脸上流淌，将那些半透明的纹路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既美丽又令人心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