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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天清早,我拉着化妆箱敲响一间公寓的大门。
      “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唰地打开。
      来不及吹干的发丝在空中轻盈飞舞,衬得瓷白的脸庞愈发干净。一双杏眼此刻正流转着碎钻般的光芒,狡黠又明亮。
      “木木老师,你来啦,快请进!”落曼错身接过我的化妆箱,靠近的瞬间,清爽的沐浴香灌进我的鼻腔,“我吹个头发就可以开始啦,你等我五分钟。”
      我有些轻飘飘地跟着她进入房间,忽然意识到,我见色起意了。
      她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我故作打量房间,实则观察着在厨房倒水的落曼,难怪能当模特———即使是十八线小模特,也是有门槛的。
      “木木老师喝水。”她将可爱的卡通杯子递给我,“家里没有一次性的杯子,你就凑合用我的吧!”
      “好,谢谢。”我接过杯子,顺手放在一旁,开始摆列化妆品。
      “老师从家里过来远嘛,这么一大早辛苦你啦!”她翻找着吹风机。
      “嗯,有点距离,四十分钟。”我沉吟,仔细想了想。
      “什么,四十分钟!木木老师是住在天星区吗?”直板夹。
      “对,天星电视台旁边。”
      “哇哦那位置不错诶!”护发精油。
      “嗯,交通很便利。”
      短暂闲聊过后,她吹起了头发。我则在脑中构思如何修改原先预想好的妆容,和照片中的长中庭不同,她本人的三庭比例正正好,有些地方要进行变动。
      “我好啦我好啦,可以开始了。”她迅速抹了把护发精油,坐到镜子前。
      “木木老师你看着好年轻啊,像个学生!”
      镜中,杏眼含笑看着我。
      “这么夸张,我都快三十了。”我强装镇定,开始简单的基础护肤。
      “诶完全看不出来,像23、24!”
      “哈哈哈这样。”我干笑着,舌头仿佛打了死结。
      她好活泼,我有点招架不住。
      但落曼毫不在意我的冷场,接着碎碎念,“下午那场活动很重要!我好紧张啊!”
      “我今天皮肤状态会不会不好啊!”
      “啊,到时候要是面瘫了怎么办。”
      “昨晚压力太大,我还偷偷吃了几口泡面,感觉今天脸肿了!”
      “啊!幸好昨晚骨姐有开播,跟着她一起骂骂咧咧感觉心情都舒畅了,不然那包泡面我会忍不住全吃光的。”
      “诶木木老师,你知道骨姐吗?摇音上那个,硬骨头骨姐。”
      问到点上了,我手不停,嘴上敷衍:“知道啊,那个骂恋爱脑的。”
      “没错没错!我可爱看她的直播了!每次看她大骂恋爱脑就觉得神清气爽!”找到共同话题,落曼更是两眼放光,“昨晚上的你有看吗!那个佛祖转世,还有那个电子貔貅,哇!听的我都要脑溢血了!这些女生真是不挑嘴什么都吃得下!我看那个妹子才是活佛转世呢,牺牲自己超度渣男,还无怨无悔!”
      我忍不住笑出声,轻轻用手固定她晃动的脑袋,“昨晚应该是骂到位了,今天脸部状态很好。”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瘪着嘴笑,“我跟你说,我昨天点进那个活佛主页了,你知道她对象长什么样子吗!”
      她僵着脑袋,掏出口袋中的手机,用余光协助手指奋力地划拉着屏幕,“看!”
      我低头,发出冷笑,好贼眉鼠眼一张脸。
      “像不像老鼠!就这面相她还觉得是修行修道之人!”
      “油光满面的精怪,她应该买包老鼠药回去,药死了说明是老鼠精,没死说明剂量不够。”我不由得接过话头,狠狠吐槽。
      “哇!你也好会骂!”落曼瞪圆双眼,一脸崇拜地看着镜中的我。
      我立刻收声,不想显得太过刻薄,找补道,“没有忍住,不忍心看女孩子自找苦吃。”
      “木木老师也很善良。”她心情愉悦,开始轻哼小曲。
      Girls Like Girls。
      我心下一动,思绪渐远,手下出了差错。
      “不好意思。”用棉签轻轻擦拭分了岔的眼线,我强迫自己全神贯注。
      落曼大多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或眯眼假寐,或垂眼发呆,但不知何时起她的视线开始追随着我的左手,目光烫的我有些不自在。
      最后一笔唇线勾勒完毕,红唇饱满。我正低头梳理她的发丝,思忖着造型。
      “木木老师,”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探寻,“你的手生得真好看...那两颗红痣,很特别。”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食指与中指对称的位置上。
      我指尖一顿,“哦,天生的。”语气平淡。
      “泪痣也很漂亮。” 那双被我精心描绘成细长状的杏眼弯起,漾着笑意,还有种我看不透的深意。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我有些莫名。
      “声音也...很好听。”她并未停下,反而步步紧追。
      “木木老师是全职化妆师吗?”话题陡然跳跃。
      这连珠炮似的问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稍作停顿,才谨慎答道:“偶尔...也做点别的。”
      “这样子。”她却点到为止,并未再步步紧逼,仿佛刚才那番带着深意的夸赞与试探,不过是随口闲聊。这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反而让我心中那点被窥探的不适感更加清晰。
      “好了。”我固定上最后一个U形夹,便自顾自开始收拾散落的工具。
      粉底刷、眼影盘、各色唇膏被迅速归位,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动作间,我能感受到偶尔再次飘过来的视线,落在我忙碌的手上,尤其是那两点醒目的红痣上,目光依旧带着探究的温度,但不再灼人,更像是一种安静的确认。
      我刻意加快了速度,金属化妆箱的卡扣“啪嗒”一声清脆合拢,像一道无形的界限。
      “木木老师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她从镜前起身,笑容让精心描绘的面容瞬间生动,冲淡了之前对话中若有若无的试探。
      “分内事。”我微微颔首,拉起沉重的化妆箱,肩膀的酸痛提醒着我直播夜的疲惫尚未完全消散。“后续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公式化的结束语脱口而出。
      没等她再说什么,我已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冰凉的门把手时,身后传来她轻柔的声音:“谢谢你啦,木木老师。”语气真诚,听不出任何异样。
      “客气。”我没有回头,拧开门把。室外的空气涌进来,带着凉意,瞬间吹散了残留在身上的脂粉香气和被她沾染的沐浴香。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我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那两颗红痣仿佛还残留着她视线的温度。
      回到家,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把从落曼家带回的不安暂时锁在了身后。我背靠冰凉的门板,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但更汹涌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她为什么那样看我?为什么突然提到那两颗几乎无人注意的红痣?还有泪痣?声音?看似随意的夸赞,每一点都像细小的针尖,扎在我刻意构筑的平静表象上。
      我烦躁地将化妆箱丢在玄关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赤脚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试图用冰冷地板的凉意驱散心头的躁动。
      “她的意图是什么…”我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食指和中指上那两点小小的、天生的嫣红。
      记忆的碎片猛地闪回——就在痛骂那个“供养活佛”的案例时,我情绪激动,曾强硬地伸出两根指头让女孩做选择。那时的镜头,会不会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两颗痣?
      “不可能。”冷汗浸透后背,看着镜中那个眉眼寡淡、穿着宽松旧T恤的自己——与网络上那个言辞犀利、气场强大的“硬骨头”,简直是两个星球的人。
      她认出来了。
      念头一旦升起,便像藤蔓一样疯狂蔓延生长。
      直播的声音、惯用的吐槽风格、红痣的位置、甚至眼下那颗被落曼特意提及的泪痣……每一个点单独看都可能是巧合,但当它们被落曼以一种近乎“盘点”的方式串联起来。
      “死定了。”我扶头蹲下,烦躁地抓着头发。木锦与硬骨头差距太大,让我放松了警惕。
      我只当她是需要服务的客户,甚至在她发表粉丝言论行为后,不自觉地流露出毒舌本色。
      她看到了,听出来了,还联系了起来!
      落曼知道了,知道那个在网络世界美艳绝伦、言词锋利的硬骨头,现实中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木纳的化妆师木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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