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蘑菇的世界在下雨，你不要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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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连滚带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房间里，叶微兰和柏知礼正站在一旁，叶微兰看着穿着单衣的柏长川，还喘着粗气，忍不住心疼，病刚好呢。
柏长川脱了鞋走到鱼缸前，不可置信地看着鱼缸里面的细白的蘑菇。
瘦了，小了一点，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有生气了。
柏长川伸出手指触摸着玻璃，愣了好几秒。
猝不及防地笑了，狂喜，不可置信，思念，愧疚，如释重负，一瞬间溢满心脏乃至麻木，然后不知所措。
他确信这是绵绵，只有绵绵才会长在自己的房间里。
“爸爸妈妈，我想自己呆一会。”
柏长川努力装着自然，不让声音颤抖，不让叶微兰柏知礼看到自己即将溢出的眼泪。
“好。”叶微兰担忧地看着柏长川的背影，还是把玩偶递给柏长川，拉着柏知礼离开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柏长川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抱着小羊玩偶哭得无声无息。
他怎么来得这么晚，怎么这么愚蠢迟钝现在才来，怎么不相信绵绵那么乖会自己回来，他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多久，什么时候来的……
“对不起，我怎么才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可以宣泄。
柏长川泣不成声。
窗外穿来一声猫叫声，“喵唔~”柏长川侧目，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跳出了窗台。
原来一切都在他行动之前。
柏长川跪着，对着鱼缸，不知道是抱着玩偶，还是自己的心脏，低着头，只有呜咽的啜泣声传来。
而绵绵在蘑菇的世界里急得马上就要冲出来，但是菌丝死死地缠着他。
他现在太虚弱了，如果变成人很可能会死掉。
可是看着痛哭的柏长川，绵绵突然想到有一次柏长川知识因为自己流了一滴眼泪就请假回家了。
而这次柏长川流了好多眼泪，自己却不能出现。菌丝缠上他的身体，让他昏睡，只有这样才能养好身体。
绵绵无力地看着瘦了好多的柏长川。
柏长川，蘑菇的世界在下雨。
所以，你不要哭了。
柏长川当晚提出，他剩下的时间都要住在这边，不回老宅了。
叶微兰和柏知礼没有见过这样的柏长川，不知道算不算任性。
“你们好不容易休息，就好好过个年出去度度假，我留在这里学习。”
柏长川彻底恢复了平静，他平和地向柏知礼和叶微兰提出自己的想法，已经下定决心。
叶微兰不放心柏长川的状态，也挤出笑脸，“过年在哪过都是一样的，一家人在一起就行，趁着过年我们多陪陪你。”
柏知礼无条件地支持叶微兰的想法。
今年这个年，总算是圆满。
除夕简单吃了饭，守了岁，叶微兰将两份厚厚的红包递给柏长川。
“其中一份是给你的朋友准备的，只不过他没在。”
“谢谢爸爸妈妈，新年快乐。我替他收着。”柏长川欣然收下，“我找到他了，等有机会我再带他来道谢。”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叶微兰欣慰地笑着。
虽然不知道柏长川怎么就突然找到了，但是找到就是最好的。
柏长川又开始了等待，就像上次绵绵睡了很久那次。
他将置物桌移了个位置，正对着床头，每晚睡觉时可以看到。
虽然不知道绵绵会不会再次醒来，他不愿意深想，也不愿意假设，固执地等待。
大年初三那天，下雪了。
柏长川看着窗外飘过的雪花，一阵恍惚，S市有多少年没有下过雪了？
“你说想看雪，真的下雪了，所以快快醒来吧。”
今年的雪格外地大，“还好你乖，会自己回来，要不然会被冻死的。”
“瑞雪兆丰年，明年是个好年。”
“过了春节，春天就快来了，我就当你是冬眠了，你不要睡太久，不要让我等太久。”
雪下了有一会了，看着雪势小了些，柏长川换了衣服出门，路过客厅时叶微兰看他要出门，随口一问：“外面下雪了呢长川，你要出门吗？”
柏长川在换鞋，淡笑着回答叶微兰的问题，“嗯，我去堆个雪人。”
“行，去吧，注意保暖。”
叶微兰看柏长川这么有活力，也欣慰地笑了。
柏知礼在沙发上看新闻，“你想去吗？我们也去堆雪人，S市很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
“我就不去了，懒得，说来，长川出生那年也下了很大的雪。”
“是啊，转眼都十八年过去了。”柏知礼也有些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要老了。”叶微兰笑着跟柏知礼一起坐在沙发上。
“哪里，你还是一点没变。”柏知礼搂着叶微兰，两人亲密地依偎着。
“那你还是变了一点的，哈哈哈哈哈哈，不过还好，你没有过了25就65了。”
柏知礼身材颜值保持得是相当不错的。
“你就会取笑我。”柏知礼亲昵地捏捏叶微兰挺翘的鼻子。
“等一下长川看到了，多不好意思，老夫老妻的。”叶微兰拍下柏知礼的手。
“他去堆雪人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柏知礼笑着去搂叶微兰的腰肢。
“哎呀，转眼长川也长大了呢，渐渐什么事都不让我们操心了。”
叶微兰总是忍不住惆怅感慨。
“没事的，孩子都会长大的，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叶微兰被他的话逗笑，歪头一想，她跟柏知礼都多少年了，“我20岁就跟你结了婚，现在想想真是太年轻了。”
“怎么，你后悔吗？”柏知礼带笑的眼睛看着叶微兰。
“我可太后悔了，早知道多钓你几年了。”
叶微兰哈哈笑着。
“那我也愿意。”柏知礼也笑着。
柏长川只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手上拿了个小雪人，没戴手套的手被冻得通红，头发上也挂着几片没抖净的白雪。
“这么快就回来了长川？”
“嗯，堆了一个小雪人。”柏长川换好鞋拿着雪人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冷冻层，过年的冰箱被塞得很满，柏长川想腾个小地方放雪人。
柏知礼这时走进来，“要放进冰箱里？”
“嗯。”
“我来。”
柏知礼把最下面那层的东西腾出来一半，给小雪人腾了个宽敞至极的地方。
柏长川找了个盘子，小心的把已经有些化了的雪人放在盘中上，再放进冰箱，“谢谢爸爸。”
“嗯。”
叶微兰倚着门框看到父子俩的对话忍不住笑。
两个闷葫芦。
这个春节过得很快，因为柏长川车祸及异常状态的原因，叶微兰和柏知礼特意晚了几天才开始处理工作，一直等到柏长川开学了才离开这里。
而柏长川已经真正恢复平静。
他又在等待。
至于等多久，柏长川也不知道。
生活节奏又恢复之前的样子，只是高三下学期了，无形的压力又增大了，就连班上平时不着调的同学也静下心来专心备考。
立春那天是周六，天空飘起了小雨。
一场春雨一场暖。
绵绵说过他很喜欢雨，于是柏长川把鱼缸搬到阳台上，让雨水可以淋到鱼缸里，柏长川在一旁打着伞，等雨停。
“今天是春天了，春天到了，夏天也快来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你怎么老是错过一些事情呢？”
“快快醒来吧，再过没多久，花就开了，我带你去踏青放风筝。”
“我记得你最喜欢了。”
不知道绵绵能不能听到，柏长川自顾自说着。
等雨停了，柏长川把鱼缸搬回房间，仔细端详着鱼缸里的蘑菇，好像是长大一点了。
“你再不醒来，我这窗台就要长别的蘑菇了。”
柏长川恐吓着鱼缸里无动于衷的蘑菇。
之后的天气里，S市经常下雨，柏长川在家的时候就把鱼缸端出去淋雨，晚上收回来，这样重复等待的日子，柏长川还得了趣。
“别人都是下雨了回来收衣服，我是下雨了回来晾蘑菇，你说你特不特殊？”
末了，柏长川叹了一口气，“宝宝快醒吧，不要再睡了，至少让我确定是不是你好不好？”
时间过得真的太久了，久到柏长川对自己的自信起了疑心。
晚上睡得半梦半醒间，柏长川被摇醒了。
“柏长川？柏长川？快醒醒…”
声音还是软绵绵的，急促地叫着柏长川。
柏长川睡得本来就不熟，一下就清醒了，在黑暗里抱紧绵绵来确定这是真实存在而不是梦，他日思夜想的人此时此刻就在怀里。
“你终于醒了，怎么这么能睡？”
绵绵快速地说着，“柏长川，我不能呆太久，我太虚弱了我还要睡很久，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养别的蘑菇，要等我，一定要等我，要等我知道吗？”
“好，好，等你，等你。”柏长川把鼻尖靠近绵绵的侧颈，痴迷癫狂地吸着绵绵身上的味道，像雨后的山林，清新沁透又熟悉。
绵绵软弱无骨的手抚上柏长川的脸，触碰到一片湿润，“还有，你不要哭，柏长川，我这里难受。”
绵绵拉着柏长川的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心口。
柏长川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着眼眶，“好，我不哭。”
想要低头吻住绵绵，在双唇刚落到绵绵的额头时，怀里的人空了，鱼缸里多了一只小蘑菇。
柏长川没有开灯，一切都是真的，脸上被拂过的泪痕不会骗人，嘴唇的触感不会骗人，掌心刚刚感知到心跳不会骗人。
柏长川如释重负地笑了，剩下的只用等待。
高三下学期已经进入全面复习，开始一周一练，两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堆积如山高的卷子，试题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柏长川的生活日复一日的相同。
学习，回家，学习，睡觉。
每次打开房间门，柏长川都期望能听到那句“柏长川，你回来啦！”
春天是真的来了，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南方的春天来得更早，厚重的冬衣被脱下，湛蓝色的天空上飞起了风筝。窗外的鸟鸣声多了起来，再过两个月，属于蝉鸣的夏季就要到来。
惊蛰那天，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赶紧要掉下来。
柏长川早上起来看到叶微兰发来的消息，说司机已经醒了，转到普通病房了。
柏长川照例早起去锻炼，等结束之后回来洗澡，关掉的浴室门，淅沥的水声，还是挡不住惊雷声。
浴室的窗子都震动起来，柏长川皱眉，雷声这么大，房间的窗子好像没关。
快速关了水，柏长川随便裹了个浴巾就出了浴室。
打开房间门，过堂风袭来让柏长川睁不开眼。
“哇柏长川你去哪了，打雷了我好害怕……”
柏长川蓦然睁开眼，床上未着衣缕的少年半盖着被子，双膝曲起，哭丧着脸向他伸手求抱。
在下一个雷声响起之前，柏长川把绵绵抱进了怀里。不敢放手，怕他再消失不见。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雷声再次响起，劈里啪啦的雨点落下。
统统的一切，在柏长川脑海里炸开，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跳骤停。
“我在这，我在这，我在这……”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蘑菇的世界在下雨，你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