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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4】白瓷观音像 ...

  •   油灯复燃,两人架出允禵,让他跪接皇上御批,其余几个慎刑司的班头儿也都进来,满当当站了一屋子。

      允禵没想到胤禛的回音这么快,也不知后头还有什么刑罚,被众人一围,心里突突直跳。关在铁笼中的每一刻都是煎熬,盼着出去,可真来人开锁,十有八九也没好事儿。

      高无庸将那张纸展开,送到允禵眼前,只见朱笔所写,尽为责备。先说字迹潦草、纸面脏污,又无抬格,是不敬不诚之意;再说“万死”字样,是要以死相挟,自绝于兄弟之份,继而污蔑朕躬为残刻骨肉之君,其心险诈,毫无悔改。著深思己过,以后不必再写折子来了。

      允禵喃喃说道:“我手伤至此,字迹当然潦草……皇上不知道么?”

      高无庸双手收回,折起来揣入怀中,道:“十四爷慎言,您说了什么话,奴才们都得据实上奏。”允禵一怔,只好闭嘴,但已经有人拿了拶指,走上前来。允禵颤声道:“不,不,朱批上没这一条……”

      焦进道:“有口谕,命施薄惩。”允禵四肢发软,瘫坐在地,镣铐几声闷响,有两人过来再架住他。

      那两个老嬷嬷倒没急着动手,而是往炕沿儿上摆了一只巴掌大的神像、一只小香炉,拿过三支香来,往油灯上去点。允禵痴痴瞧了一会儿,见那神像是一尊白瓷观音,通体雪白,只眉间一颗红点。少时香炉点好,两个老嬷嬷在炕下磕头。他忽然问道:“她们在干什么?”

      高无庸叹了口气未答,焦进道:“回十四爷,衙役奉命给人动刑之前,多有拜神消孽的,求个心安。外头衙门供的是萧何、曹参二位衙神,宫里头和内务府嘛……因咱们万岁吃斋信佛的缘故,就都拜佛。”允禵道:“怎么前些日子未见你们拜呢。”焦进低声道:“指甲拔掉还能再长,跟这回……不一样。”

      允禵心头酸楚已极,觉得自己仿佛是头祭祖的生猪,却在这里跟屠夫闲聊,不觉间泪下如雨。高无庸道:“十四爷心里难受,不如也拜一拜吧。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天底下受苦的人都拜。”允禵却道:“泥塑木雕,拜它何用?”

      高无庸道:“那不然,拜了菩萨,菩萨自然保佑,就像拜了老佛爷,老佛爷总有恩典一样。”

      允禵稍稍往高无庸那边侧头,尚未出声发问,高无庸就往下说道:“万岁佛心,咱们在跟前儿亲近伺候的人,私底下这么叫的。满天神佛毕竟不常显灵,这人间真佛,就只有皇上一尊呐。”允禵道:“哦。”

      “一边吃斋念佛,一边抄家杀人,好一个‘老佛爷’!太可笑了,这实在是太可笑了。”心中虽是这样想头,但两位老嬷嬷转眼间拜谒完毕,拶指已经搁到允禵手上。此情此景,他又如何笑得出来呢?

      绳子缓缓拉紧,高无庸转头出去了。允禵口中又塞了一团棉帕,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全身打颤。他盼着自己能尽快晕过去,但时光却偏偏漫长。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没多久,他从黑暗中醒来,见那拶指已经挪到了第二节指骨上,指尖的伤口崩裂开来,初时渗出血珠,继而涓涓成流。

      允禵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头再去看那神像,只见观世音菩萨低眉垂目,宝相庄严。忽然之间,他改变了主意,想要去拜一拜菩萨……大乘佛法果然是真,能否兴慈运悲,救我脱离苦难?看着看着,眼睛一花,菩萨似乎真的抬眼了,四周倏然一亮,随即又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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