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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14】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

  •   梳头嬷嬷笑道:“谢总管大人夸奖,您别着急,还没完事儿呐。”抬手招呼两个宫女过来帮忙,将红棉纱裁成窄条,一个一个去缠允禵的指尖儿,缠好后再给无名指和小指戴上护甲。这最后的琐碎工夫做完,她终于起身,几人将脂粉器具收拾干净。

      高无庸道:“到侧殿歇着去吧,这些天你们就留在宁寿宫伺候,别的差事都不用当。我找人给你们送些酒菜点心,你们自己玩儿就是……哦,不许弄出大动静,也不许喝醉了,要随传随到。”梳头嬷嬷和她领的四个宫女都甚乐意,谢过二位总管,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外头太监见屋里人多,也没进来,就把穿衣镜搬到门口,擦亮了放好。苏培盛和高无庸两人絮絮交谈,允禵自行起身,往镜子对着的方向挪动几步,没人搀他,他也很难多走。镜中影影绰绰显出一个盛装贵妇,允禵挺腰拔背,那妇人也跟着显得高了些。

      朝冠上明珠璀璨,朝服繁复厚重,穿到身上不辨男女,唯一的不好处,就在于稍稍嫌短。孝恭仁皇后身形高挑,但允禵比母亲更高,朝裙勉强只到脚踝,盖不住靴子。苏培盛和高无庸也正说这话,高无庸道:“好在是画坐像,到了动笔的时候,请十四爷把脚往后收一收。”苏培盛道:“女子容像历来都不画脚,不要紧的,啥事儿不耽误。”

      允禵没接话茬儿,而是勉力往前又走几步。他关押日久,苍白憔悴,从前威猛健壮的一个人,如今瘦成细高条儿。脸上胡须去除以后,显出本来面目,亲母子之间自然有许多相似处,浓厚的脂粉模糊了棱角,又着意修眉点唇,远远看去,当真便如时光倒流、亡母复生。

      额娘若还活着,见我如今这样,会说什么?她一定很伤心,也一定会来抱抱我。我上次见她……还是在皇阿玛灵前,也没怎么说得上话。但我明明记着,额娘身子还好,为什么才过半年就宾天了?

      有人说她为跟雍正怄气,撞柱自尽,而非好好儿死的。可额娘素来脾气温和,能有多大的事儿,值得她去自尽?为雍正停我的禄米么?那也饿不死我……为把九哥发配西北?更不对,九哥又不是她亲儿子……况且一头把自己碰死,这力气她未必有。

      到底是不是九哥在造谣……九哥似乎也没道理造这种谣……于他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一定要往九哥身上猜呢,他身边太监的话,未必真是他授意说的……有人在他身边挖墙脚、打钉子?

      想着想着,允禵又往前走。恍惚之间,他觉得那镜中人真是母亲,自己每走一步,就离母亲更近一些。

      你是怎么死的,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镜中人回答不了。

      允禵终于走到近前,他想伸手去碰一碰母亲,可触手所及,只是一片冰冷坚硬的银底玻璃镜。刺痛从指尖传来,迷梦瞬间惊醒。哦,额娘已经死了,天人永隔。

      就这么站了一小会儿,来人通报:“郎世宁大人到了。”苏培盛答应一声出来,高无庸搀扶允禵,都往正殿去。郎世宁从康熙五十四年进京,一向在宫廷内行走,早同允禵认识。当下故人相见,彼此问候几句。

      苏培盛原是个大忙人,见这里诸般准备工夫都已做完,只剩下动笔去画,当然不能继续陪着。他团团嘱咐一遍,将宁寿宫的差事留给高无庸,自己赶回养心殿伺候胤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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