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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Advance ...


  •   托斯卡纳的艳阳将葡萄架染成金色。雅各布站在石砌阳台上,望着亚瑟在庭院里劳作的身影。那个年轻人穿着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腰间别着的园艺剪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宛如某种神圣的仪式器具。三个月来,雅各布第一次看到亚瑟如此专注地做一件事——修剪那些疯长的葡萄藤,动作娴熟得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晨露未干的葡萄叶在亚瑟手下簌簌颤动,折射出翡翠般的光泽。雅各布注意到他手腕上那些针孔已经结痂,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粉色。这是他们离开奥尔巴尼后最平静的时光,亚瑟不再在深夜尖叫着惊醒,也不再需要靠注射镇定剂才能入睡。
      "尝尝这个。"亚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深紫色的酒液倒入雅各布的银制圣餐杯中。酒液在杯壁留下血丝般的痕迹,"监狱里学的配方,我改良了蒸馏工艺,还加了迷迭香和......"
      雅各的嘴唇刚碰到杯沿就僵住了,他怔怔望向亚瑟,可年轻人的蓝眼睛在阳光下澄澈得可怕,仿佛从未沾染过黑暗。
      "不合口味?"亚瑟仰头饮尽残酒,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新鲜的针眼。他转身从橡木桶后取出一个铅封的陶罐:"那试试这个,西西里岛的特产。"
      陶罐里装着淡蓝色粉末。雅各的指尖刚触到罐口就缩了回来——罐子上刻着米迦勒贩毒集团的标志。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他看见亚瑟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却挂着少年般纯净的微笑。
      “别担心,亲爱的。”亚瑟用沾着葡萄汁的手指抚平雅各紧皱的眉头,他的指甲缝里残留着某种暗红色物质,像极了祭坛布上的血渍,"都是合法生意,区长的特许令就在书房。"

      午夜的视频通话铃声惊得雅各布差点摔了手机,庆幸的是睡在一旁的亚瑟在睡前服用了安定药,并未醒来。屏幕里,理查德·冯议员穿着睡袍站在梵蒂冈机密档案室。
      “滥用药物,导致急性心内膜下出血…...”议员用镀金拆信刀挑开一份标着"威廉姆斯案"的档案,“多巧啊,雅各主教,斐理伯主教和米迦勒死因差不多呢。”刀尖停在一张照片上——马克搀扶着神志不清的亚瑟登上UA857航班。
      红衣主教的紫红色绶带在镜头下像一道新鲜伤口。“下周的枢机会议,”议员的笑容让雅各想起告解室木栅上的蛀虫,"你只要提供证词,指控亚瑟·威廉姆斯谋杀斐理伯..…."

      通话结束时,雅各布发现亚瑟静立在月光中,捧着盛满蓝紫色葡萄的银碗。
      “我不会去的。”雅各急忙向他辩解,亚瑟只是微笑,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我们去北欧吧,远离这一切。"
      “北欧听起来不错。”亚瑟的指尖捻碎一颗葡萄,汁液顺着腕骨滴落,“可我在美国和意大利的生意不能中断,而你的假期似乎也不多......”他忽然贴近雅各布耳畔,“此刻我只想品尝你唇间的酒香。”

      亚瑟又"出差"了,这次是去墨西哥押送一批货物,计划离开五天。雅各试图阻止他继续这种危险且伤人的勾当,但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无法轻易停下。
      回程的航班上并没有亚瑟的身影。雅各在机场等了一整夜,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发出的消息始终无人回复,最后只剩低电量的警示。
      第二天,第三天......日复一日的杳无音讯让雅各日渐焦灼。当他终于通过马克医生找到亚瑟的工作处时,却被告知对方已因个人原因离职。无奈之下,雅各只得独自返回奥尔巴尼,重新履行主教职责。
      某个深夜,托马斯神父的突然造访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雅各主教,会众对您与亚瑟先生的关系颇有微词。”
      雅各苦笑着摇头,“托马斯,感情不是说变就能变的。”他揉着太阳穴补充道,“现在我只想专注履行教职。”
      托马斯神父按住他的肩膀,“人生抉择未必符合世俗期待,但忠于本心最重要。”这句简单的体己话,在黑暗中如同一盏微弱的灯。

      某个清晨,正准备弥撒的雅各收到了来自教廷的讣告——理查德·冯议员的尸体在台伯河被发现。官方通报称是心脏骤停导致的意外溺亡,但雅各从相熟的教友那里得知,法医报告上赫然写着"河豚毒素中毒"的死因。作为教区代表,雅各不得不前往罗马参加葬礼。
      葬礼上,雅各注意到议员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是他惯常佩戴的教廷银十字架戒指,而是一枚崭新的、嵌着红宝石的金戒。这个发现让雅各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就在仪式即将结束时,他在哀悼的人群中瞥见了一抹熟悉的金发,顿时如坠冰窖。

      “你答应过收手!”雅各将戒指砸向亚瑟的胸口。金属在大理石地上滚动的声响,让他想起三年前那枚坠落的弹壳。
      亚瑟慢条斯理地系好衬衫纽扣,又走到床边用力捏了捏对方的手指,“主教大人,我只是帮上帝加快审判。”他拾起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尺寸完美契合,“就像你当年帮我'认罪'一样。”

      百花大教堂晨钟响起时,雅各布拖着行李箱穿过葡萄园。沾着露水的蓝紫色果实像无数凝固的泪滴。亚瑟没有挽留,只是举起那杯毒酒致意,晨光中他的金发宛如堕落前的晨星。
      亚瑟深深凝视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雅各布,”他轻轻说,“过去每次礼拜,我都没有祷告,因为我不配得到救赎,也因为这世界伤害我太深。但从此刻起,我会每分每秒为你祈祷,愿你平安顺遂。”
      出租车缓缓驶离庄园时,雅各布终于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回望。亚瑟仍站在原地,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葡萄园的尽头,仿佛一条他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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