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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Mountain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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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许新芽，第一次在一个人的口中听见那两个字。
心疼。
七岁之前，许新芽都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
外婆从来不善言辞，但对许新芽的关心和爱意从不吝啬半分。
许新芽长得很慢，五六岁的时候还不太会独立进食。
每次吃饭，外婆总会先把饭菜放在自己口中嚼碎，再吐出来喂给许新芽，直到把她喂饱后自己才会吃饭。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许新芽小学一年级。
她刚刚上小学，外婆的心脏病突然发作，抢救不及时，在她七岁那年，她永远地失去了外婆。
除了外婆，身边没有亲戚愿意抚养许新芽，许母就将她接到了宁岛。
许新芽刚刚出生不久，许父就不在了。
许父酗酒、喜欢谋蝇头小利，摩托车前的抽屉中被他塞了满满的彩票，临终后，他的遗产全都被许新芽的爷爷奶奶拿走了，许母没有得到半分。
那些遗产被他们拿走买了两套房子，一套他们自己住，另一套买给了许父的弟弟。
许父的弟弟生下来就有脑性瘫痪，行走困难也无法赚钱谋生。
一辈子都只能靠着许新芽的爷爷奶奶抚养。
自许父出事后，许母再也没与许家有过任何的来往，她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宁岛，边经营民宿找些杂工。
许新芽从小就很聪颖，小学时就比其他同学进步得快，在别的孩子还在学习基础的鸡兔同笼时她已经能举一反三做一些复杂的奥数题。
但许母从未给过她半句夸赞，对她的教育方式更是透着极致的偏执。
她将在许家积攒的所有委屈与愤懑，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一股脑倾泻在许新芽身上 —— 那些未被消解的怨怼，最终都化作了刺向女儿的利剑。
在别的孩子拿着满分试卷回家给父母看时，许新芽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无论是喜悦还是难过，她从来不会在许母的面前表现出来，母女的关系也就渐行渐远。
哪怕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犹如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蝉鸣声响，树影婆娑。
林鸥昕趴在床上翻阅故事书，隐隐听见门帘外翻动纸张的轻响。
“芽芽。”她喊。
林鸥昕从床上坐起来，盘着腿，此刻木质窗户开着，从外面照进来的月光足以看清屋内的陈设。
客房的床不算大，但也勉勉强强可以挤下两人。
她说：“你可以给我讲一个故事吗？我有点儿失眠。”
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响，是合上书的声音，
许新芽靠在床边，林鸥昕躺在她的旁边，皎洁的月光洒在许新芽白皙透亮的脸庞上。
许新芽的声音压的很低，她正在讲豌豆公主的故事。
明明讲的是公主的故事，林鸥昕却觉得自己此刻变成了豌豆公主，难以入睡。
她悄悄讲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用余光看向许新芽。
少女的额头饱满，刚洗过头发的缘故此刻头发还有些湿，几滴水滴落在衬衣上，被染成了深色。
她的嘴唇很薄却不显刻薄，此刻一张一合，一个完整的故事讲完，林鸥昕没有丝毫困意。
话音落下，她急忙闭上眼睛。
许新芽轻轻地将故事书合上，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将薄被拎起给她盖好。
床微微颤动，林鸥昕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许新芽的手腕上。
温热的触感传到她的手心上，不愿松开。
莫名的，她不想一个人睡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她也不想让许新芽睡在冰凉的地板上。
许新芽试图将她的手移开，又不敢动作太大唯怕吵醒她。
她顺势坐回床边，任由她拉着自己。
许新芽偏头看她，林鸥昕的鼻尖挺翘，她睡姿十分乖巧，惹人心生怜爱，一时间，她竟有些移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林鸥昕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林鸥昕醒的很早，但许新芽比她起得还要早些，她出去时，地板上的被褥已经被收起来了。
运动会结束，高三的学生又恢复到了正常上课的状态，早读时间老师一般不在课堂，早读结束大家可以自行复习。
一连着几天，一大早许新芽的桌子上都摆着一瓶牛奶。
林鸥昕从来没看见过这个送牛奶的人。
直到中午午休，林鸥昕去小卖部买雪糕，回来时看见教室角落里她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生。
那男生利落、发型也很清爽。
正和许新芽说着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许新芽那么开心的时候，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林鸥昕站在门口，觉得自己手里的雪糕有些凉，那凉意直贯向她的心脏。
原来，还有她不知道的许新芽的其他面。
就比如她现在的笑容。
原来她笑起来是那么地好看。
像夏天盛开的向日葵。
她转过身，差点儿撞上徐晴。
“昕昕，你怎么不进去？”林鸥昕抬手，将雪糕递给她：“给你雪糕，还没上课，我们出去走走吧。”
“可是还有20分钟就……”
“走吧走吧。”林鸥昕推搡着徐晴向外走。
无论许新芽与那个男生的关系如何，既然男生挑在班级没人的时候与她见面，就一定不想让别人看见。
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拉走徐晴。
她明明很想问，那个男生是谁，她们关系怎么样。
但是她什么都问不出口。
有时下了课她总不见许新芽的身影。
有一天，在楼道的死角处，她看见那男生摸了摸许新芽的头。
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的心犹如被什么揪起一样。
她不想许新芽跟那个男生有什么瓜葛。
更准确的来说，她觉得许新芽很喜欢那个男生，她从来没见过许新芽跟任何一个人可以相处的如此融洽、自然。
她对许新芽的感情似乎发生了变化，她并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但她开始对许新芽有了占有欲，她逐渐变得自私、贪婪，无法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会因为许新芽跟那个男生在一起而不开心，会因为他给她送牛奶而烦躁，会因为许新芽不跟她分享关于那个男生的事情而猜忌。
直到月末，考完月考后二人相伴回家的路上，她鼓起勇气问出了她想问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的话。
林鸥昕紧攥着书包带，踢着路上的石子。
她一路都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开口，明明想的很清楚周到，却还是在说出口那一刻，整个语言系统溃不成军。
她磕磕绊绊，最后选择直接奔入主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许新芽沉默。
林鸥昕不死心接着问：“最近总来找你的那个男生，他是你……”她总结了下措辞：“是你喜欢的男生？”
“不是。”许新芽说：“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是我外婆隔壁家的孩子。”
“在运动会之后，他遇见我主动跟我打招呼。”
“我没想到他也在宁岛高中，也没想到他竟然认出我来了。”
“他变化还挺大的。”
不知是不是林鸥昕的错觉，她觉得许新芽在谈到那个男生时，话也变得比平时多了很多，但好像她除了解释明白这层关系也并没有其他的赘叙。
回到家时许母并未在家，许新芽拿起挂在门口的笤帚，在自己的身上扫了几下。
“你信这些？”
“什么？”许新芽发问。
“我听说这是你们的习俗。”她指了指许新芽手中的笤帚。
“不相信。”许新芽诚实道：“只是不想让她觉得麻烦。”
林鸥昕点点头，她说：“但我觉得你也是福气。”
“你不用觉得自己会带回来霉运。”
“你很好。”她接过许新芽手中的笤帚，接着说：“不要觉得自己很差。”
许新芽铺好床铺，趴在上面翻看错题本。
脑海里满是林鸥昕的声音。
像录音机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无法停止。
18岁的女孩子，懵懂，对待感情的界限十分模糊。
许新芽很少接触其他人，在认识了林鸥昕后，她才开始试着接触新的人，以前从未说过话的同学也对她有了改观。
至少她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中的小透明。
她知道了原来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的差。
原来交朋友也不是什么特别特别困难的事情。
她开始能与人正常地交流，变得越来越大方，她不再将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开始融试着其他人的圈子。
在她的认知里，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只能在她界定的“朋友、同学，认识的人”的范围内，而林鸥昕却早早就超出了这个界定范围。
成为了第一个走近她内心的人。
她会因为林鸥昕不开心而难过，会因为她忽略了自己而难过，她希望林鸥昕可以天天开心，希望她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少女的感情就是这样单纯，单纯到不掺杂一丝的杂质，她从来没想过女孩子也可以喜欢女孩子。
但是在她心里的那种情感，却只能用喜欢去解释。
不同于朋友、亲人之间的感情。
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影响到自己。
林鸥昕跟她说过。
“朋友不是唯一的。”
而现在许新芽也想对她说：“好朋友不是唯一的，但爱人是。”
她随意翻开一页，折上角，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了几行字。
因为林鸥昕对每个人都很好。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因为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又因为她没有说过她喜欢女孩子。
所以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对她藏有非分之想。
综上所述：林鸥昕不会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