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纵然薄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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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青收起雨伞低头找钥匙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陈璟和在他不远处的身后被雨淋湿的狼狈样。
这场雨是今年立秋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无端地让人觉得这个夜晚的空气黏腻。
陈璟和站在公寓外的绿植旁，耳边的长发湿哒哒地附在脸的两侧，身上的冷气抑制不住。
他看着门口的男人进去关了门，窗户里透出一些暖黄色调的灯光，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来，于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点，迈步走向门口。
公寓外送薄青回来的那辆车已经走了。
男人大概在书房，陈璟和悄声上了二楼回了自己房间，没出什么动静地把湿透的衣服脱下，进浴室洗了澡。
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夜。
薄青没来找他，陈璟和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算作熟悉的陌生人了。
陌生到，只有共享的一个住所。
陈璟和洗了头发，却没用吹风机，拿了干毛巾包住，让它吸水，之后又换了两条。长发不好打理，只好披开让它晾着。
这头发陈璟和很珍贵，它不愧是花了主人两年多的时间打理，黑亮柔顺，发质是顶好的。
可是刚才却在外面淋了好一阵的雨，陈璟和有些心疼，如果不是为了让薄青先回家，也不会在外面站着了。
那个送薄青回来的是个女人。
陈璟和当然也心底里希望不是个女人，但他在薄青刚脱下的西装上闻到了香水味。
女士香水。
也许是他生意上往来的伙伴，也许是宴会上的女伴，也许，是他新交往的女朋友。
陈璟和在心底里微微叹口气，脑子里在想，薄青什么时候开口说分手。
第二日还是个大阴天，但好在没下雨。薄青昨天在书房忙到凌晨，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下了楼看见餐桌上放着的字条，是陈璟和写的。
早餐在微波炉，我今天去看文文。
往常陈璟和也会给薄青留字条，只是末尾总会写“勿念”，仿佛薄青真的会“念”他一样。
今天留的这张上没有，薄情捏着这小张纸，微微皱了皱眉。
好像有几天没见陈璟和了。
薄青吃完早餐，在路上等红灯的当口，给陈璟和发了一条信息。
我今晚回来，你也回来。
陈璟和在家里准备做饭的时候，收到了这条信息，几分钟后，他回“好”。
文文是陈璟和的亲妹妹，今年应该是上高中的年纪，但她不想去学校，因为患了病头发都掉光了。戴着帽子总会被看做同龄人之间的异类，好在小女孩足够聪明，在家上网课也能跟上进度。
和文文一周一次的会面结束后，陈璟和下午还有课，上完课已经是下午五点，他步行回家，那所公寓离学校近，薄青本来也是因为近才买下的。
陈璟和顺便去了趟超市，冰箱里的菜不多了。
薄青这几天不回来，晚饭也省了。
薄青回来公寓的时候陈璟和刚好解下围裙。晚饭很简单，是陈璟和经常做的，糖醋鲤鱼尤其做得拿手，薄青也许真的有些饿，桌上的菜都几乎吃了个干净。
陈璟和多余地想，对面的男人这个样子好像是在印证他做的饭好吃。
不过薄青承认这是这几天来他吃得最好的一顿饭。
碗没来得及洗，陈璟和已经被薄青拎上了二楼。陈璟和有些抗拒，只不过到最后也没什么力气了，薄青精力充沛，折腾了三次才罢休。
陈璟和一头长发已经散开，薄青手指缠上一缕细细把玩着，也只有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脸上才能不那么冷淡。
陈璟和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哑：“亲亲我。”
薄青一点也不吝惜，在陈璟和脖颈处落下炙热的吻。“够不够？”
“不够。”陈璟和往薄青怀里钻了钻。
这次薄青从眉毛开始亲，一点点向下，吻落在陈璟和的眼睛上，明明男人的唇有些凉意，在他感觉来却要烫化了一般。
薄青关了灯，在黑暗里，陈璟和睁开眼，但已经看不见薄青的面容轮廓。眼眶里不知怎么突然掉了颗泪，很快就渗进枕头里。
名字都叫薄情的男人有可能学会爱人吗？
这头长发是陈璟和在大一下学年开始留的，他答应过文文要送她一头秀发。但一个男生开始留长发太奇怪了，人们的恶意揣测最可怕。等头发再长一些时，舍友都开始孤立他。
学校里的人们都说他是伪娘，是同性恋。
薄青大他一届，学校里的知名度很高，仅仅因为他是富二代，又为人孤傲冷漠出名。
陈璟和还记得他的帽子再一次被不怀好意的人们掀翻时，薄青出现在他面前。
他伸手把他拉起来，掸了掸地上的帽子帮自己戴好。然后用极冷淡的口吻说：“同性恋有什么惊奇的。”
很多年后，陈璟和还记得那天薄青说这话时微挑的眉尾，漫不经心但留了一点目光在自己身上。
薄青像是对那些人说，又或许是在对陈璟和说。
“我也是。”
其实陈璟和不在意那些人的说法，他也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向。
那天遇见薄青的人后，他有些动摇了。
陈璟和认识薄青三年多，在一起快两年。他们不是一个专业，甚至不是同届。但命运教他们认识了彼此。
而且是薄青向陈璟和表白的。
那时候陈璟和的头发披下来已经长过肩，薄青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手抚上他的脸，额头相抵。
薄青低低地说：“璟和，我们在一起吧。”
陈璟和听到这句话时大脑一片空白，清醒过来时同意的话早已脱口而出。
陈璟和原本不是同性恋，是薄青把他拉下来的。如果薄青不要他了，他还能变回从前吗？
其实陈璟和特别怕薄青有一天说，当初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长发。
长发只是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和他自身爱好没有关系。
如果一开始就喜欢错了怎么办？
但所幸，薄青没有这样说过。
陈璟和从答应在一起时就搬进了现在这所公寓。薄青从大四开始就进了公司，薄父对薄青严苛，工作量一点点往上加，每天又累又忙。而陈璟和还是个大学生要上课，两人亲热的时间少了很多，到现在几天也见不了面。
陈璟和每天尽量回家，把公寓收拾得干净整洁，这样一看，反倒是他更像公寓的主人。
早在陈璟和答应和薄青交往的那年，他就向家里出了柜。他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拉扯着他们兄妹二人长大，本以为母亲会伤心欲绝，没想到只是淡淡的说：“你认定不反悔就行了。”
陈璟和假装没看见那晚母亲房间的灯亮了一整夜，母亲再怎么体谅他，还是希望他做个平常人吧。
薄青不喜欢照相，陈璟和的手机里只存着男人的一张照片，是工作时偷偷照的。薄青坐在沙发上，目光专注。陈璟和给这张照片加了滤镜，让他看起来很温柔。
那晚过后又是三天的夜不归宿。
陈璟和给薄青打电话，总是说一句忙就挂了。陈璟和看着桌上冷掉的饭菜，第一次升起一股郁气来，好像沉积在心底很久了。
一个人守着这所偌大的公寓好像有点孤单啊。
陈璟和已经和文文商量好，把这头长发送给她做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头发落下的一瞬间，陈璟和在心底舒了长长的一口气，镜子里的“长发姑娘”变成了短寸的男生。
陈璟和给薄青发信息，晚上回家，有事和你商量。
话语颇有种“命令”的意味，但已经顾不了那些了。
晚上，陈璟和做好饭，坐在那里等薄青。
也许他会回来，也许，陈璟和在这里等不到这个叫薄青的男人。
薄青这几天被“威胁”了，公司里有人捅下了篓子，他上个月正式接手了公司，还没整顿，就出看纰漏，他需要一笔资金。倒是詹家愿意帮助，只不过条件是和比他大三岁的詹沁结婚。
谁会和这个看起来有些疯的女人结婚，性格泼辣不说，黏人的功夫是一流。
薄青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只能另想办法，晚上回不了家直接睡在办公室，就这样忙了几天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还有不回家的另一方面就是他不想无端迁怒陈璟和，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几天他周身气压太低，解决不了问题，眼神里有冰渣子。
薄青下午收到璟和的消息时，他正在心里吐槽牛排难吃，看到消息直接不吃了，薄总裁准备回家。
手机上的日历提醒跳出界面，上面显示今天是他们在一起两年的日子。
薄青回家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蛋糕。他印象中璟和挺喜欢吃甜食。
薄青看到璟和第一眼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同，他的长发不在了。
公寓里只亮着餐桌的一盏灯，薄青把大灯都打开，餐桌上陈璟和长长的落寞的影子消失了。
薄青走过去先在陈璟和唇上压了一个吻。
“回来迟了，今天是个重要日子。”
陈璟和愣愣看薄青，又垂下眼睛：“嗯，吃饭吧。”
“怎么把头发剪了？”薄青问。
当初是和文文两个人的约定，不能告诉别人，薄青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打理麻烦，你不喜欢吗？”
薄青顺手摸了一把：“有点丑。”
其实摸上去有点扎人。
“我想……”
“你知道……”
两人同时开口，又等着双方开口。
陈璟和说：“你先说吧。”
薄青拆开蛋糕：“我考考你，我为什么要买蛋糕？”
陈璟和想了几秒，犹豫再三：“分手快乐？”
薄青的手一顿：“什么？”
陈璟和一瞬间闭了嘴，薄青的脸已经黑了。
“你想分手？”
陈璟和有些委屈，找女朋友的是你，晚上不回家的人也是你，这不是要分手的意思么。
陈璟和埋头，露出白皙的一截脖颈。
“没。”
“今天，我们在一起两年的日子。”薄青一字一顿地说：“我回来和你庆祝。”
陈璟和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是新找了女朋友了？”
“哪来的女朋友？”薄青眯着眼睛。
“你这几天不回家。”
“公司忙，在办公室睡。”
薄青捏住陈璟和的脸：“还有问的吗？”
陈璟和轻幅度地摇头。不是没有了，是不敢了。
薄青给陈璟和嘴里塞了一块蛋糕。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喜欢你么？”
“抱过你之后，觉得我们太合适了，刚刚好契合。”薄青说。
“今天是庆祝我们在一起两年的日子，以后还会有五年，十年，直到变成白发老头。”
这是陈璟和听到过薄青说的最重的情话，心里起的皱都一句一句被熨得平整。
“还有，我告诉过你没有，你是我的初恋。”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纵然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