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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也绝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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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付铭醒来时,雀儿已经逃开了。
宿醉带来头疼,付铭揉着脑袋,好不容易回想起昨夜的事。
可身下床单干净,哪里有过昨夜的痕迹?
甚至还有人替他换了一身衣裳……付铭沉下脸,将伺候他的人叫进来:
“昨夜我回来时,几点了?”
那人自知偷懒被发现,于是避重就轻地答,“爷回来得晚,好在院子里的雀儿还没睡。爷醉得厉害,今早上芸儿姐姐回来,将脏了的被单都拿去洗了。”她见到付铭蹙眉,赶紧继续解释:“脏衣服都是雀儿收拾的……爷,莫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吧?”
付铭见到没有风声走露,略略放下了心。又听见他们疑心雀儿偷盗,连忙给雀儿洗清嫌疑。
“没有。”他否认。
他披了一件外衣便走出去,一面走一面问下人:
“小雀儿呢?他替你忙了一宿。”
见主人家不怪罪,那丫头松了一气。“爷,雀儿回去歇着了。”她对付铭说,“雀儿说他昨夜着了凉,回了芸儿姐姐,就走了。”
付铭脚下一顿,随后拐了方向。
“是么?”他不着痕迹地点头,面无表情道,“行。我去看看他。”
付铭去的时候,雀儿坐在院子里熬药。炉子咕嘟咕嘟的烧,他两眼无神,呆呆的望着那火。
付铭快要走到跟前了,他才恍惚的发现。“爷。”他站起来,要将那唯一一把小凳子让给付铭:
“您坐……”
付铭却嫌那凳子矮。地上脏,他情愿站着:
“这是什么?”
他问雀儿。雀儿支吾,只推脱说是吃风寒的药。
付铭盯着他看了半晌:“不骗我?”
雀儿笑了笑,莫名有些悲凉。“不敢的。”他低头,小蒲扇破破烂烂,也不知能扇多少的风。
“那也给我倒一碗。”付铭说。他把雀儿吓了一跳:“爷……我没有抓好的药。”
“那有什么关系?”
付铭只为了逼他说实话,“大不了多喝几碗。熬好了没?倒一碗。”
雀儿不敢动了,木头似的站在原地。
付铭于是冷下脸来,站在他身前,拦着他问到:
“雀儿!你说实话——这是什么?”
“药。”雀儿咬死了不开口,“爷,吃感冒的……”他寻思着付铭过一会儿就走了,应付过去,就过去了。
但付铭哪里是那么好骗的人?他又不是二少爷!
他只差一点便要踢翻了炉子,吓得雀儿赶紧拦他:
“爷!您小心、不能踢——小心烧着衣裳!”
付铭捉着雀儿的手,看得雀儿害怕。
“爷……”雀儿又小声地叫他,没能叫付铭软下心肠。
“付钰都能为你去求老爷太太。”付铭说,他趁势抱着雀儿,“难道轮到我便不敢了么?雀儿,你不信我——”
他没说完便叫雀儿推开了。
雀儿往后退,摇头,不敢说:
“爷,没有这一回事……不是的。”
付铭深吸一口气,神色黯然。他整理好情绪,最后一次指着那煤炉上的药问:
“雀儿,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雀儿挂着红眼圈,咬着嘴唇坚持道:
“只是吃伤寒的药……爷,别问了。求求你了,别问了。”
付铭沉寂下去,他说“好”。
雀儿知道大少爷一字千金……付铭不会像付钰那样鲁莽,巴巴的跑到爹娘面前要纳妾。既然这样,雀儿他就放了心。
上一次吃了就没事,这一次吃了,也会没事。
他是这样的,一碗药汤下肚,再也没有放回心上。逢人他也只说是受了凉——大少爷房里的那些丫头们照顾他,也听了大少爷的话:她们私下里真的拿了两丸吃感冒的药来接济他。
雀儿藏起来了。等到某天他老娘害了病,他省给了他的娘。
三个月后的某天早上,雀儿吃了一碗稀薄的粥,吐了。
他以为这次他真的生了病——喝了脏水、又或者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他仍旧告了假、回家养,他娘去大太太跟前点卯,回来后讲起他总躲懒的事情。
于是雀儿只躺了半天,到下午就下了地。
近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总是犯困。兴许是因为入冬后穿了棉衣,人跟着变得臃肿,就没了精神气。
雀儿站在院子里,做了一下午的活。到夜里他饿得不行,爬起来去偷吃省下的窝头——他娘关心他,小心翼翼放在怀里,藏起来留给他。雀儿用一碗凉水化下去,只片刻功夫,他又跑进院子里吐干净。
动静吵醒了他的爹,爬起来就骂。
雀儿闭上嘴巴听——其实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想到一件事:
完了。
他有了付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