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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6+57:顾钊救了季清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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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季清言觉得有人在叫他。
身体好像湿答答的,体温在随着水分流失。
过了一会温度又随着毛茸茸的毛巾将他擦干逐渐升温,滚烫滚烫,连鼻间呼出的气都是热的,有点难受,连骨头都在疼。
耳边模模糊糊的两个声音好像吵架了。
好像一个在问:“药在哪?”
另一个气急败坏:“什么药?”
一个惊讶:“你不知道?”
另一个差点就要舞起拳头:“你为什么知道?”
然后他就被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
靠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闻着那人身上味道,感受着那人身上温度。
水放在了嘴边,润了润干裂的唇。
那人要喂他吃药,可他烧得太厉害了,迷迷糊糊地就是张不开嘴;
刚喂进的水从嘴角两侧流了下来,
最后那人没办法,捏开他的嘴,唇舌相抵,强势地把药从嘴里灌了进去。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和滚烫。
一个人走进来,把不知道什么东西递到抱着他的那人手中。
药的铝箔片又发出细碎的声响,手机敲字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一阵压抑着的,急促的喘息。
他感觉抱着自己的那只臂弯越收越紧,肌肉绷得太过,好像连青筋都爆了出来,
心跳声加剧,‘怦怦、怦怦!’,但大概是一直在压抑吧,声音都有些杂乱。
接着又过了一会,第一个说话的人好像起了身。
“......我走了。”那个人说。
“..........”,抱着季清言的那个人没有回答。
“有什么误会要解释清楚,不要放他一个人在家。”那人又说。
“.........”,抱着他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答。
“要是真喜欢他,就试着从他的角度去思考。”
懵懵的、像隔着一层木板的声音逐渐清晰;
季清言动了动眼皮,连带着眉头也皱了一下,啊,是老白。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应该好好聊一聊。”
老白像是纠结了很久,但终于还是把劝诫的话说出了口。
“5年前你们已经错过了一次。”
“.......这次,还是不要重蹈覆辙了吧。”
...........
季清言彻底醒来的时候顾钊正躺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眼下乌青严重,就算皱着眉头也难掩疲惫。
季清言轻手轻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烧已经退了,后脖颈的腺体处没有注射、也没有犬齿咬入的痕迹,
但体内信息素还算安分和舒适,细细咂摸一下空气中还弥漫着冷冽的雪山味 ——大概是顾钊又给他放了好久的安抚信息素。
断断续续的记忆随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入屋内,在季清言本就有些转不动的脑内自动回放:
从夜市回来后他好像又在沙发上又蜷缩了很久。
全身无力,脑袋放空。
那抹黑色的雾气又从心底蔓延了出来,死死绕着季清言,竖起了一堵围墙。
要放以前季清言可能还会挣扎两下,
——黑色的水都要淹至鼻腔了,只要是人,本能地就会想要自救。
但或许是源动力已经没有,又或是那天一下遭受了太大冲击有些承受不住,
季清言这次就只是呆呆地抱着膝盖坐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明显过于压抑的情绪里。
接着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又或是一整晚。
在那股极重极重的黑水就快要把他压垮的时候,季清言忽然从沙发上直直坐起身,胸腔快速浮动。
他在不断地、用力地汲取久违的新鲜空气,
冷汗一滴一滴从额间落下,将衬衫打湿,也给沙发留下痕迹。
他破罐子破摔地走到医药箱旁,
挤出药,想也没想地直接干咽了下去。
.......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呢?
哦,好像是放水进了浴缸。
再然后呢?
再然后药效逐渐起来,意识变得模糊。
他觉得身上好像有点冷,又觉得腺体好像有点热。
滚烫的身体和泛凉的水诡异地融合,身体越来越沉,昏沉的脑袋也逐渐沾上湿润——
‘叮咚!’
门铃响了,可他睁不开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
砸门声越来越大,可他的意识却在逐渐脱离,好像一只孤魂,就要从身体里出来,飘到浴缸上空。
‘哗啦!’门开了。
惊恐的吼叫,杂乱的脚步声。
他被熟悉的温暖从水里捞起,在鼻子就要彻底没入水下的那一刻,被人从惊险的边缘解救了回来。
柔软的毛巾将他裹住,心跳快到要把人震开的怀抱颤抖着死死将他抱住。
接着熟悉的雪山味在整间浴室蔓延,
和浴霸和毛巾一起,将他沉浸在温暖。
随后他就彻底没了意识,死死抓着那根雪山味的救命稻草晕了过去;
再往后.......往后.......
“醒了?”
顾钊沙哑的声音打断季清言的回忆,
巨大的掌心在他额头上贴了贴,舒口气,又检查了下他后面腺体,确认消肿,难看的脸色终于有些许好转。
“.......我们谈谈。”
顾钊一把抓住身旁那个蹑手蹑脚准备趁他眨眼之间跑路的人。
“我、要、谈、谈。”
他一字一句。
“从五年前开始,或者更早。”
“从头谈。”
..........
57/
季清言不知道顾钊的这张脸还能扯出这么严肃吓人的表情。
在他的记忆里,顾钊总还是小学初见时,那个比他矮,比他胆小,
干了坏事不知所措,揪着他的衣角喊着‘哥哥帮我’的小坏蛋。
其实当时也没想交顾钊这个朋友。
——或者说,季清言性格一直很独,从小到大也没想过要交什么朋友。
但顾钊信任他。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也是第一次见,明明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其他孩子愿意、也想和他当朋友,可顾钊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死死抓着季清言不放,非要成天黏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这一黏就黏了十几年。
所以一开始季清言把顾钊当什么?
弟弟,好像。
倒不是说他们之间年龄的差距有多大,
只是顾钊依赖他、喜欢他,而他也是第一次,生命中第一次被人依赖,忽然感受到自己好像有了什么必须存在的必要。
于是他开始好好学习,参与各项活动,
他努力增强体魄,无氧不行就有氧,只想着至少在18岁前,在身体彻底因为信息素彻底进入下滑期之前,给顾钊提供一些遮风挡雨的可能。
而后来,从封闭式的学校出来,
从特殊的环境中走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季清言这才知道原来顾钊有一对很好的亲生父母,有自己的哥哥姐姐(虽然他从没见过),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
顾钊来寄宿学校的是因为这是他自己选的,他喜欢。
而季清言则是被扔进来的,他没得选。
顾钊是天之骄子,从小想要就得到。
而季清言,从始至终都不被人认同,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
不被任何人承认的Omega,和天生就可以站在聚光灯底下的Alpha。
Alpha对着Omega喊哥哥,Alpha说自己特别依赖、也特别喜欢这个Omega哥哥。
哈哈,好讽刺。
特别像只出现在小说中的情节,还是没人看的那种。
再后来季清言后来便刻意和顾钊一点一点拉开距离。
——什么童话故事中的哥哥弟弟?
醒醒吧,趁早回归现实,不要沉迷在这种不切实际的人际关系中,免得以后在必须要分开的时候,太没面子。
...........
“.......你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吧?”
低哑的声音把季清言拉回现实,他回过神,看着眼前的顾钊;
青涩的胡茬从下巴往外冒,喉结好像比不知什么时候记忆中的更加明显了。
手掌很宽,结实粗壮的手臂和自己没什么营养又纤弱的肌肉形成了鲜明对比。
——哈,哪有什么弟弟的模样,分明是一个侵略感强到不行的Alpha。
“小时候你家的事不跟我说,我以为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Alpha又开口,只是他手臂一伸,把季清言抱在怀中,身影很有安全感的交叠。
“长大后你有困难不找我帮忙,我以为是不好意思。”
顾钊明显憋着气儿,但对着季清言的语气还是很温柔,只是动作上明显更为强势,让季清言没有一丝一毫逃离的可能。
“........再后来你就开始慢慢疏远我。”
“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如果不是那时我死皮赖脸地黏在你身后,你是不是就会有意和我越离越远,最后自然而然的一刀两断?”
季清言:“........”
张了张嘴,又合了起来。
没什么可反驳的,因为顾钊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不是有意,也不是故意让顾钊难过,但季清言潜意识里大概就是一个喜欢自我保护的人,很自私。
“而后来我赖着你。”
“我以为要一直待在你身边,只要让你的生活中都充斥着我的气息,终有一天你能理解,也终有一天你能从这么多年的陪伴中体会到我对你的感情。”
季清言:“。”
“可无论你生命中来来去去了谁,进入又离开了多少人,我好像永远都无法真的走入你的内心,也无法真的得到你的信任。”
“........”
季清言又张开嘴,想说的话说到嘴边,再次愣住。
他想说他没有不信任顾钊,他想说如果说他的生命中非要选一个最贴近心口的人,
那个人一定是顾钊,不会再有其他人选。
可一想到这,一股无端的惧意随着这个想法又侵入他的体内。
好害怕,好可怕。
如果他真的承认了顾钊在他心里的位置,如果往后,往后的某一天,这个心里唯一的人不是出于不可抗力因素,而只是单纯的不爱了,没感觉了。
........就像那个漂亮又张扬的Omega!
对,就像逛夜市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漂亮的Omega。
如果那时顾钊真的爱上了别人要离开,
自己还能像当初和沈清秋离婚一样,从这段更交心的感情中干脆利落地离场吗?
.............
.............
“你看你现在又在心底暗暗把我推开!”
顾钊像是看透了季清言在想什么,急吼吼地晃了下身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那人是我姐!我亲姐!!”
“我是因为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远离我了,这才去找她出谋划策!”
“..........!”/“——!”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季清言的背忽然松弛了下来。
“我说过我爱你。你不信。”
顾钊声音变哑了,有什么浓稠的情感要破土而出。
“我说过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一个,从今往后也只会喜欢你一个。你也没有任何表示。”
“你不相信人和人之间有只靠情感巩固的关系,所以出事之后你找的是和你可以有利益交换的白雨,而不是就在你身边的我。”
“我被你抛弃了一次又一次。高中、大学、婚姻......”
“到后来你要离婚,你说你想逃离现有的环境。我觉得我的时机终于来了,这回你总该看到我了吧?”
“可又你抛下我,自己跑到国外。你一句话都没和我商量,就认为我会傻到信一个无比拙劣的谎言。”
“......而这一次,你又是一句都没问就觉得那个Omega是我的恋人。你觉得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你,所以连求证都不想求证就自动切断了和我之间的任何联系。”
“又是这样,老是这样,总是这样。”
顾钊的声音也带了颤。
“.......可季清言,我也是人。”
他抱着季清言的手臂松了几分,将头埋进季清言的肩颈,轻轻的抵,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少有的、脆弱的一面。
“......是人就会痛。”
“......就算是我.......心也是会疼的。”
............
............
整个人很懵,只觉得飘荡在空中。
‘哒、哒、哒——’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可季清言却一点都思考不动。
他真的好想抱住顾钊,摸着顾钊的脸颊,亲吻顾钊的唇,问顾钊这次能不能让他来?
他会努力,他会勇敢,他会努力把之前伤害的、亏欠的,都给顾钊补回来,
这次换他来追。
可炽热又浓烈的爱冲动到一半坠下了高空,落入了坟墓。
坟墓的一头是彩色的世界,顾钊在那。
坟墓是另一头是黑白的世界,季清言在这。
所以就算这次说出口了,求得顾钊原谅了又如何?
发病时候的自己什么都控制不了,许下的承诺也会被抛之脑后,视而不见。
那既然如此,自己的承诺还有效吗?
大概没有。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再一次伤害到顾钊呢?
好像不应该。
...........
“不过没关系。”
顾钊忽然握住季清言的手,从背后稳稳地抱住他,又塞紧了些。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顾钊身上传来,好温暖好温暖,抚平了季清言心中的燥意,也缓缓托举起了季清言所有好的坏的的情绪。
“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慢慢学着相信我。”
心跳漏了一拍,泪水猛然滑落,
滚烫的咸在逐渐升温的空气中弥漫,季清言忽然翻过身双手捧住顾钊的脸,主动而迫切地吻了上去。
“我耐心很好的季清言。”
顾钊回吻着,略带喘息,
他一点一点吃掉季清言的泪,又将多余的用指腹抹去。
“不着急,慢慢来。”
“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我总能等到你愿意真的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