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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认识 ...

  •   赵暮识已经是第十六次作画直到日出了。
      他看着卧室阳台的朝阳,淡金色的,却是染得白云灿烂。
      多漂亮啊。
      他将这幅记录日出的画挂到客厅的白墙上。
      上面已经有了十五幅,都是他记录的阳光。
      明明都是实体,明明都是温暖的色调。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标志明显。
      “死小子!又死哪儿去了!”
      这是妈妈。
      “我……我在家。”赵暮识回答声很小。
      “死小子!敢不回你老娘话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你那亲爹全寄给你了?!”
      “我…”
      “你什么你!快打五千到老娘账上!不然隔壁那个贱人又要嘲笑我!”
      “爸他只给了六千……”
      “什么?!?有钱了就忘了自己前老婆和亲儿子了?说好了一个月打八千的!老娘王玉梅不是好欺负!老娘要去告他!见了个年轻的就出轨看他还能不能”
      “妈,钱已经转过去了。”
      “这还差不多。儿子啊,妈告诉你啊……”
      赵暮识听着母亲的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
      毕竟,她要到钱就够了,她只喜欢钱。
      电话又响了,是爸爸。
      “小识,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是只有六千。”
      “爸这个月周转不开,下个月补给你。”
      “……好。”
      赵富财,不对,赵跃洋,当时赶上了好时候,将房地产公司做大做强,成了现在的赵总,当时最鼎盛的时候因为母亲是农村妇女而出轨,被母亲发现后,二人离婚,自己被判给母亲,父亲则没过多久就娶了新的娇妻。
      现在他有一个新的儿子,父亲对外从不提自己,只宣称这个自己的弟弟是独子。
      给的抚养费,其实是封口费。
      他见过这个弟弟,聪明,乖巧,想必是很好的继承人。
      赵暮识看着堆积的外卖盒和颜料盒,突然发现自己应该下楼丢垃圾了。
      旧城区人源复杂,通道狭窄。
      赵暮识害怕的,不是遇到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陌生人,而是不怀好意的“熟人”。
      “呦,这不是我们的艺考第一吗?”一个西装笔挺的人堵在赵暮识面前。
      他与旧城区格格不入。
      “还是那么哑巴,讨好甲方的时候不用说话?”他拍了拍赵暮识的脸,充满嘲意地笑。
      赵暮识看着这个人,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眼神却是空洞,眼底没有丝亳变化。
      习惯,真可怕。
      他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艺术教堂”H大,也是专业第一。
      好景不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H大,杜源先是根基深厚豪门的富二代,他的父亲是爸爸都要恭敬的人。他即便是专业第一,但他们不痛不痒的打闹也不能怎么样。
      “他只是说说你而已,他父亲是个什么角色啊。”
      “你还是离他远点,不要挑事。”
      “你可是专业第一,不管他不就好了嘛。”
      “你不用在乎这个,躲着点他就是了。”
      “他不管你是谁,他爹一开口,你绝对会被开除!”
      “你别太在乎这个,你可以无视他啊。”
      我,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
      赵暮识从他身边侧身穿过,外套被通道墙壁上的灰染脏。
      我不在乎。
      赵暮识丢完垃圾后,没有什么目的的在巷子里乱窜。
      前面的巷口左拐,左边是凉皮,右边是麻婆豆腐。
      再左拐的左边一三五是冰糖葫芦,二四六卖糖人,星期天是泥人。右边是药店。
      再右拐,左边是诊所,右边是旧城区最大的餐馆。
      赵暮识穿梭在巷子中,熟悉感让他很有安全感。
      然后再左拐,我就到家了。
      看,我多了解这片地方,他绝对比不过我。
      我不在乎。
      ———————————————
      赵暮识上楼,回到自己的家,回到画室。
      当他看到工作桌上的美工刀时,打开的窗户让夕阳得以斜照入室,未收回的刀片折射着霞光。
      去他妈的,我在乎。
      赵暮识还在剧烈喘气,但他就是单纯想试试不喘气是什么感觉。
      于是桌边也有了一抹晚霞。
      ————————————
      赵暮识醒了过来。
      是他对面那栋楼的大哥打了120,说是通过他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割腕的他。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赵暮识在医院包扎好后,发现包扎处有一个透明盘子装着薄荷糖,他正准备拿一颗,结果盘子被给他包扎的护士拿走了。护士笑眯眯地递给他一个东西:“这个薄荷糖不好吃,辣死了,吃这个牛轧糖,甜的。”
      赵暮识愣了愣,接过来,吃掉。
      “谢,谢。”
      好久没喝水了,说话嗓子干疼,干疼。
      —————————
      赵暮识从医院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声音传出。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赵暮识霎时愣在原地,不敢四处张望但眼珠停地转。
      [我在你脑子里]
      赵暮识这会儿连眼珠都不动了,只敢盯着前方看。
      [不是,我没有恶意,我应该成为你的朋友]
      “应该?在我身上都是不应该。”
      赵暮识自嘲。
      考上名牌大学,举家欢庆,他的父母一个管他要钱一个管他要画。
      应该?不应该。
      [不是,你的想法我知道,但是我是你啊,你难道要戒备你自己?]
      “我还有一个手腕可以割。”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回家吧,我想看看你的画。]
      “我的画想看的人多了。”
      [那我在你脑子里呢!我可是VIP席位!]
      “你觉得你是个什么?在我脑子里?”
      [我觉得我就是你,一个,一个不太一样的你。]
      “呸。”
      赵暮识不觉得这个东西有什么,就是很蠢。
      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信任,蠢得没边。
      赵暮识回到工作室,将染上自己鲜血的地方擦了擦,幸好没太沾到画纸,不然就又要多一笔买纸的钱。
      [你想画什么?]
      “你问我?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现在不想画画]
      “恭喜,说对了。”
      [但是我想看你画画]
      “你不能自己画吗?”
      [你对你的身体有绝对控制权]
      “那我想要你滚,你会滚吗?”
      [你控制不了我]
      “那你不就不属于我?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控制不了我,但是我知道我属于你]
      “既然如此,我给你取个名字?”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思路?]
      “你不知道?就叫你无知吧。”
      [哈?这么草率!不行!我不同意!]
      “不同意?那你自己取一个。”
      很久没传来回话,赵暮识以为是幻觉终于醒了,结果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取好了!我叫朝认。]
      “什么意思?”
      [你不叫暮识嘛,你不知道?]
      反义词、近义词组词?
      随便吧。
      [都七点了,你不吃晚饭吗?]
      “黑咖啡和全麦面包。”
      [哈?!这么不健康!]
      “不健康?”
      [你气死我了!把你身体权限开放一下,我会做饭,让我来大展身手。]
      “怎么开放?”
      最好让他替我去死,这样我也不会疼,就死了,多清净。
      [你闭着眼睛冥想一下,愿意开放,然后应该就可以了。]
      赵暮识闭上了眼睛。
      他再睁眼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没有说话,但他真切看到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而他坐在凳子上,碗筷摆在一旁。
      他又起身到灶台旁检查,确定有做过饭的痕迹。
      但他自己不会做饭,他这个灶台原本是新的。
      [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
      [那当然,我也是你,你也很厉害。]
      “你就是你,你绝对不是我。”
      [为什么?我就是你啊。]
      “我根本不会做饭。”
      [我本来也不会啊,但是我会查菜谱。]
      “我学了,但是我依然不会。”
      [嗯?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你。]
      赵暮识不打算跟执拗的朝认掰扯,而是安静地吃着饭。
      [我不执拗,我只是真的就是这么感觉的。]
      真麻烦,还是死了清净。
      [你为什么老想着死?]
      “我是想让你死。”
      [有什么区别吗?]
      赵暮识不语。
      吃过了晚饭,朝认要求看电视,于是赵暮识打开了电视看艺术频道,朝认刚开始兴致满满,不过后来就困了,要求睡觉,而平时熬夜的赵暮识居然也难得有困意,于是干脆睡了。
      次日,赵暮识接到了一个单子,要他画的朝阳图。
      赵暮识在圈子里最有名的就是跟朝阳有关的画,他画的朝阳色调温暖、形态不一。他似乎对朝阳有独特的理解,不管其余元素是如何在画上堆积,都会为他的朝阳做陪衬,而且无论是阴森的黑木林、还是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怎么陪衬都恰到好处。
      “哎呀,赵老师的朝阳是越画越好了,这光辉这么华贵,可太漂亮了。”
      赵暮识扯扯嘴角:“过誉了。”
      买家开开心心地走了。
      [你这么喜欢朝阳?]
      赵暮识是黄昏时候出生的,他的父母也是在黄昏照耀的农田中相识相爱。
      他的人生至今与至暗时刻脱不开干系,所以经常招惹妖魔鬼怪。
      朝阳在他心中是妄想,是遥不可及。
      朝阳在他心中是虚伪,是华丽假象。
      所以他会等一晚上,只为了记录完整的朝阳。
      所以他会画一晚上,只为了它更华丽、更假。
      [好吧,又爱又恨,下次说人话。]
      ————————————
      和朝认斗斗嘴,偶尔画幅画,日子长了腿似的过得飞快。
      一个月过去了,王玉梅又来找他要钱了,这个月生活费多了两千,统共一万。幸亏这个只会抽烟喝酒的女人记性差,还是只要了五千块。
      “朝认,今天出去吃顿好的。”
      [好耶!我们去吃自助餐吧!我还没吃过呢!]
      “去了也是我吃。”
      [……你怎么这样!!!]
      “这样,我吃上半场,你吃下半场,但是你不能吃太多,我不想上医院。”
      [Yeah sir!]
      最近港片是不是看太多了?
      到了自助餐厅,却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赵跃洋带着现夫人和儿子吃饭。
      “老公,这个蟹是你爱吃的。”贵妇人亲密地为赵跃洋剥蟹。
      “爸爸,我要那个牛排。”小孩子向他的爸爸撒娇道。
      “好,给你。”
      “谢谢爸爸。”
      赵暮识突然陷入回忆。
      他还小的时候,妈妈还温柔的时候,家里有一段时间穷得揭不开锅。他那时候却突然想喝一碗米粥,妈妈给他窝窝头,他不吃,一向温柔的妈妈哭着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将他抱到怀里。即便当时是打,也是现在的他不敢奢求的温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翻你的回忆。]
      赵暮识笑了笑,似是不放在心上:“我吃饱了,你来吧。”
      接着就进入了休眠,快得朝认都无法感受到当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
      吃完后,赵暮识又应朝认的要求在这片较繁华的地段逛了半天,直到天全黑的时候才坐公交回家。
      赵暮识在公交车上睡着了。
      而同车乘客的视角中,则是看到这个原本熟睡的小伙子抬了抬脑袋,似乎是在数还有多少站才到达目的地,然后又睡了过去。
      ———————————————
      几个月过去,朝认又学会了很多新菜,甚至可以做出松子桂鱼这种菜品,赵暮识都吃胖了几斤。
      他还根据每天看的电视节目学习了意大利语和意大利文化,让赵暮识看意大利纪录片都不需要字幕了。
      赵暮识受邀去参加一个画展,他的画也要展出。
      朝认很高兴,甚至兴冲冲地给他介绍各种西装。
      但他不仅没有一点高兴,甚至有一丝烦躁和不安。
      赵暮识一路上被朝认吵得头疼,要求他在画展上少说多听。
      果然,当他在展中观赏时,居然看见了他父亲的现任。这个现任还朝他径直走来。
      “你就是赵暮识?借一步聊聊。”
      赵暮识同她来到画展一个人少的角落。
      “我叫季兰夕,是跃洋的夫人。”
      “你以前是他的情人,季阿姨。”
      “没错,但是现在我们是正经夫妻,也有了儿子家才,我希望你和你母亲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季兰夕说的理所应当。
      “你放心,我不会要遗产,你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
      赵暮识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本就无意掺和其中,现在说清最好不过。
      “我也不会亏待你,即便跃洋不在了,只要赵氏还在,你们的抚养费不会断。艺术我也不懂,但能帮的地方我会尽量帮,好名声不嫌多。”
      季兰夕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赵暮识,却突然被一个人撕碎扔飞。
      “季兰夕你个贱女人!你个狐狸精!勾引我前夫让他跟我离婚!现在还要勾引我儿子!他妈的老娘弄死你!”
      赵暮识看着眼前的疯女人跟季兰夕扭打作一团,逐渐有人被吸引过来,将她们包括他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眼前乌压压一圈又一圈的人,赵暮识逐渐呼吸不畅,慢慢蹲下,抱住自己的头。
      “嗨嗨,这就是那个没爹的小孩!”
      “什么没爹!他爹跟狐狸精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自己长得娘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你们不要欺负他!你们滚开!”
      “他们凭什么欺负你!你比他们好看多了!”
      “我叫钱星,星星的星,你叫什么?”
      “我叫赵暮识。”
      “这个名字真好听,不过是木头的木,石头的石吗?”
      “不是,朝暮的暮,认识的识。”
      “以后叫你小石头算了,你的名字太麻烦,你以后就叫我小星星,可爱吧。”
      “小星星?我看你是大猩猩吧!”
      “敢不敢游过这条河啊!大猩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小星星!”
      “你叫小石头?”
      “砰!”
      “喜欢这个石头吗?不喜欢?那我换一个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要,你们滚开,滚,啊———!”
      “啊————————————!”
      ———————————————
      赵暮识再醒来是十天以后,他想起之前的状态,肯定又是朝认接管了身体。
      他从床上起来,精神有些恍惚地走到了餐桌旁,突然一瞬间腿软,额头差点磕到桌角,这个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幽影,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赵暮识不敢相信,但还是喊了一声:“朝认?”
      “是我,怎么样,surprise!”朝认很开心,说话不停,“我只有大概三分钟可以维特这个形态然后就要回到你脑子里了所以我要干我想干的事比如亲自调电视频道!”
      朝认兴冲冲过去,结果根本拿不起来遥控器!
      “啊!为什么!”朝认哀嚎!
      “但是你可以碰到我的身体。”赵暮识趁这个时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口。
      真苦。
      “啊!只能碰你啊!”
      朝认本来很沮丧,后来突然又来了兴致。
      “那我……捏捏你的脸?”
      “可以。”
      “碰个肩?”
      “可以。”
      “拍个手?”
      “可以。”
      “摸摸手臂?”
      “可以。”
      “摸摸头?”
      “……可以。”
      “那亲”
      咻地一下,朝认回到了赵暮识脑海中。
      “你……想亲我?”
      [嗯……是,但,又不是。]
      [我不知道,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呀,亲近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不,你不是我,我们不是一体。”
      [为什么你这么执拗!]
      “你会意文,你会做饭,我都不会。”
      [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学过!你学过你肯定也会!因为我会,我们,我们是一体的啊!]
      “不是,不可能是。”
      朝认似乎赌气了,不再和他说话。
      赵暮识也不打算惯着他,也不再理他,心中烦躁之情又起。
      ————————————
      今天赵暮识本来要去买朝认喜欢的绣球,居然又碰到了杜源先。
      “大画家去干嘛呀?”杜源先拦住赵暮识。
      赵暮识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想让姓杜的去死。
      甚至他有一个想法——不计后果。
      赵暮识愣在原地,浑身冷汗。
      下一秒他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家里的餐桌上,还是一桌饭菜,但是他找了一圈没找到绣球花。
      [我没买绣球,我说他抢我手机趁乱打了他一顿就跑了,当时人特别多,还有警察,他如果不怕他老爸知道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他就只能打碎了牙咽下去!嘿嘿,我厉害吧~]
      “朝认你想的太单纯了!他父亲会惯着他这个独子!很多人都在打他?他只会记得我一个人的名字!”
      赵暮识大吼,情绪几乎失控。
      “我好不容易做到不在乎!不在乎!忍一忍!这事就过去了!结果呢?被你毁于一旦!”
      [可是,可是你不是也想揍他吗!我不是帮你报仇了吗!?]
      “报仇?你翻过我的记忆,按照你的标准,我该有多少仇人?难道你要一个个报复回去?!”
      [我是在帮你!]
      “你在害我!”
      双方沉默。
      “最近一个月你不要出来了。”
      [我]
      他与朝认的对话被他单方面掐断了。
      ————————————
      这一个月,赵暮识又过回了以前餐餐点外卖的生活。同时,他也在不断查找跟他和朝认情况相似的案例,发现在M城有一个心理医生被咨询过类似病患,于是立刻带着自己的行李飞往M城。
      这位李医生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性,他上一次咨询类似病患还是十年前。
      “上一位像这样的人还是A国的安斯顿,他在濒死时经抢救而活,之后脑中就出现了一个声音。我称这个声音为‘安索‘。在这个安索出现后,安斯顿与安索相处甚好,据他所说他对安索有莫名的好感。安索在此之后越来越活泼,甚至还有一次以灵体的方式出现在安斯顿面前,替他抵抗了一次摔跤的伤害。但之后,安斯顿却变得越来越烦躁易怒,不安感极强,而安索越来越活泼乐观,也试图安慰安斯顿,在他每次寻死时抢夺身体阻止他死,这种行为却激怒了安斯顿,安斯顿误以为安索想代替自己,于是便在强制安索休眠时,从住所的窗户跳了下去。”
      李医生将安索有关资料交给了赵暮识。
      “冒昧问一下,你的安索?”
      “他叫朝认,我将他强制休眠了一个月,现在是第二十七天。”
      “哦好,你的安”
      “他叫朝认,李医生。”
      “好,朝…朝认,嗯,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已经化成灵体救过我一次,我的情绪也有点不受控制了。”
      “没事,还有机会,我们研究了安索,一定会让他完全消失。”
      “完全消失?”
      “是。”
      赵暮识沉默了。
      “安索会在这个阶段释放各种能量,让你对它的存在感到欣喜,同时也让你对它的离去感到不舍,不舍是正常的。但是在此之后,它为了榨取你的多巴胺为己所用而无所不用其极,那个时候再来,就晚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命名其为‘安索’的原因,刚开始患者是靠它安魂,后来发现它才是来索命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李医生,请您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如果我来了,就实施,如果我没来,就当我死了吧。”
      李医生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叹了口气,点点头同意了。
      ———————————————
      赵暮识买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回到H市,去了市场买了一盆绣球花,带回了家。
      朝认喜欢绣球花。
      希望,给很多人带来希望。
      给他一个人带来希望。
      他不打算把朝认现在放出来。
      不听话的小朋友不能够自由活动。
      如果他叫朝认,好吧,随便。
      朝认是清晨出医院之后来到他这儿的,迎着光明而生,彼时他是一个刚自杀完的小颓废。
      朝认学了好多新技能——做饭、意大利语、养绣球花(虽然一直没有实操,但有理论知识),而他还是只会画画和泡咖啡。
      朝认保护过他,他却只是情绪越来越失控,还跟他吵架、吼他。
      真没脑子。
      赵朝认,小朋友?
      ———————————————
      朝认终于第三十天晚上醒了过来。
      他刚要开始骂这个臭姓赵的“不识好人心”,都发现他居然在阳台那个熟悉的椅子上看落日。
      他以前从来都只看朝阳,现在,转性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
      [这一个月……]
      [你过的好吗?]
      赵暮识本来以为他想问他这个月干了什么,结果,没想到。所以,一时没搭上话。
      [那个姓杜的欺负你了?]
      [还是你妈又撒波了?]
      [难道季兰夕反水了?]
      [你把控制权给我!我去打他们,不对,说服,说]
      赵暮识将有关“安索”的资料给朝认看,总算闭上了他的嘴。
      [你,会死?]
      “我现在的心率已经不正常了,所以,即使安斯顿没有跳楼,他也活不了多久。”
      赵暮识说出这段话,无比残忍。
      [我不希望你死。]
      “你只是因为和我是一体,所以”
      [不……你和我不一样]
      赵暮识惊了,心脏跳得更快。
      [你和我不一样,我们只是住在一起。]
      “不……你和我一样,我们,我们是一体,你,你是活泼快乐的我。”
      [我叫朝认,不是我的选择,当时的你想的就是这个名字。或许你认为朝阳是你的梦境、朝阳是你的讹谬,但我告诉你,认知它,就像认知我。]
      “如果,如果可以选,我,希望你,可以”“活下来。”

      清晨,太阳再度升起。
      与以前无数划破长夜的阳光同宗,
      与往后无数照耀星球的日晖共祖。
      那位习惯描绘朝阳的画家躺在椅子上沐浴阳光,安静地似乎睡着了一样。
      画家精致的眉眼被一只手轻轻抚过。
      痒痒的。
      感觉听到了衣物摩擦的声音,又听到了浇水声。
      那是他的绣球花。
      画家醒了。
      他双眼迷离地舒展着,似乎刚刚睡醒。
      揉揉眼睛。
      眼前是一个从来未见过的人。
      他笑着开口:“Sei tutto per me.Ti amo per tutto ciò che sei, tutto ciò che sei stato, tutto ciò che devi ancora essere.”
      (你是我的一切。我爱你的全部,你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画家再怎么不懂意文,也听懂了“Ti Amo”(我爱你)。
      “Precious things are always rare in this world, so there is only one you and only one me in this world.”
      “Welcome back.”
      “My dear little Hydrangea.”

      (在这世上珍贵的东西总是罕有,所以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我。欢迎回来,我亲爱的小绣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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