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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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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毫无征兆地提前降临，像天被捅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连续数日的暴雨不再是雨，而是整盆整盆倾泻而下的天河之水，疯狂地鞭笞着这片干渴又脆弱的土地。
卡里河的水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暴涨，浑浊的泥浆裹挟着断裂的树木、牲畜的尸体甚至整间茅屋的残骸，怒吼着冲向徐衍舟他们刚刚完成主桥合龙的关键工地。
刺耳的警报声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微弱，对讲机里传来的报告声撕心裂肺：“徐工！上游临时便桥被冲垮了！材料堆场进水！重型设备陷住了！通往医疗站那条土路…全断了！山体滑坡！”
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临时指挥所的彩钢瓦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徐衍舟站在门口，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背。
他死死盯着外面混沌一片的天地，眼中布满血丝，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医疗站！那个方向，此刻成了被泥石流和洪水围困的孤岛。
朱颜还在里面！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紧了他的心脏，比任何工程事故都更让他窒息。
“徐工！七号钢索锚固区有异常应力波动！这样下去主结构危险！”副手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徐衍舟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扫过桌上摊开的、被雨水溅湿的桥梁结构图，又猛地投向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雨幕。
朱颜的脸，她低头处理伤口时沉静的侧脸，她呵斥他洗手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压过了桥梁结构图上冰冷的线条和数据。
“拆！”徐衍舟的声音斩钉截铁，盖过了屋外的风雨咆哮，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把备用栈桥的钢索组件，全部拆下来！”
“什么？！”副手和几个工程师瞬间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徐工！那是应急保命的！而且拆了，我们刚合龙的……”
“拆！”徐衍舟一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现在！立刻！用最快速度！拆下来的钢索组件给我铺路！我要一条能通到医疗站的临时通道！立刻执行！责任我负！”
他不再看任何人惊愕的脸，抓起一件雨衣冲进瓢泼大雨中，身影瞬间被雨幕吞噬。
身后，是工程师们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执行的混乱嘶喊，以及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在风雨中响起。
医疗站早已断电。昏暗的应急灯在走廊尽头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的光圈，勉强撕开令人窒息的黑暗。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从破碎的窗户疯狂涌入，抽打在脸上生疼。走廊里一片狼藉，翻倒的推车、散落的药瓶和浸水的纱布混杂在一起。
病人家属压抑的哭泣、伤者痛苦的呻吟、护士们焦急的呼喊，在密闭的空间里撞击、回荡，形成一种令人绝望的交响。
朱颜的白大褂下摆早已被泥水和血污浸透，紧紧贴在腿上，冰冷沉重。她刚结束一场在微弱头灯光束下进行的紧急眼球清创缝合，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微微颤抖。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急促地喘息，试图平复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沉闷而持续的撞击声穿透了风雨和嘈杂，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蛮横力量。
“外面！外面有动静！”一个惊恐的喊声响起。
朱颜的心猛地一缩，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难道是那些趁乱打劫的暴徒？她抓起手边唯一能当武器的一把不锈钢换药钳，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和几个还能行动的男护工一起，死死堵在通往大门的主走廊上，背脊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墙壁，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砰！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沉重的医疗站铁皮大门，连同门框的一部分，竟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得向内扭曲、撕裂、倒塌！刺眼的、泥浆色的车灯光柱如同巨兽的眼睛，瞬间刺破弥漫的黑暗和雨雾，直射进来，将飞舞的尘埃和雨丝照得纤毫毕现。
一辆巨大的、沾满泥浆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工程车车头，如同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钢铁巨兽，粗暴地闯入了这片脆弱的避难所。
车头上，用粗犷的焊接手法加固着巨大的钢梁结构，此刻正狰狞地卡在变形的门洞里。
泥水顺着扭曲的车门缝隙哗哗流下。驾驶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一个身影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面积聚的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浑身裹满了厚厚的泥浆，从头到脚，像一尊刚从沼泽里捞出的泥塑，只有一双眼睛，在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凶狠和急切，如同燃烧的炭火，穿透泥泞，瞬间锁定了走廊尽头、拿着换药钳僵立在那里的朱颜。
是徐衍舟！
朱颜手中的换药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在瞬间死寂下来的走廊里异常刺耳。
堵在走廊上的护工们也惊呆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