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逆码者联盟 ...
-
安全屋的收音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傅之屿拧着调频旋钮,试图捕捉更多玩家抵抗组织的信号。三天来,城市已经陷入半瘫痪状态——政府宣布戒严,媒体称这场动乱为"全球性集体癔症",而普通民众则躲在屋里,对窗外不时闪过的诡异光芒视而不见。
"又找到一个。"傅之屿停在一个频率上,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语音:"...北郊仓库...今晚八点...联盟..."
……
莫凡从地图上抬起头,银灰色左眼微微发亮:"北郊仓库是徐刚的地盘。陷阱可能性67%。"
"但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傅之屿揉了揉太阳穴。神经抑制剂的副作用还未完全消退,代码之眼时灵时不灵,像接触不良的灯泡。"系统已经控制了收割者的大部分成员,我们需要盟友。"
莫凡走到傅之屿身后,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还疼?"
微凉的手指缓解了部分疼痛。傅之屿仰头看着莫凡的下巴线条,三天没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粗犷许多。"好多了。你的手很凉。"
"血液循环不良。副作用。"莫凡简短地回答,手指却没有移开。自从那晚的吻后,两人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像一层薄冰,既美丽又脆弱。
傅之屿抓住他的手腕拉下来:"我们得谈谈计划。如果真要去北郊仓库..."
"没有如果。"莫凡抽回手,"我们必须去。父亲笔记中提到的'初始异常点'就在那附近。"他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红圈,"旧工业区7号变电站,城市最早的异常能量读数点。"
傅之屿盯着那个红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代码之眼不受控制地激活,视野中的地图变成了由绿色代码构成的三维模型,红圈位置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数字7,不断旋转着向他逼近。
"傅之屿!"莫凡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世界扭曲了。安全屋的墙壁融化,露出后面流动的数据洪流。傅之屿看到无数痛苦的人脸在数据流中沉浮,他们的尖叫声组成系统的背景噪音。而莫凡...莫凡是这团混沌中唯一稳定的存在,他的银灰色左眼像灯塔一样明亮,身体轮廓由不同于系统的另一种代码构成——更温暖,更有序。
"我看到了..."傅之屿声音嘶哑,"系统是由痛苦组成的。所有失败的玩家...他们的痛苦是系统的能源..."
一杯冷水泼在他脸上。现实感重新回归。莫凡抓着他的肩膀,脸色苍白:"你又连接上系统了。抑制剂失效太快。"
傅之屿抹去脸上的水,突然注意到莫凡右手腕的7印记变得更明显了,像是被烙铁新烫过的痕迹。"你的印记..."
莫凡迅速拉下袖子:"不重要。听着,如果我们去北郊仓库,必须做最坏打算。"他从抽屉里取出两枚微型芯片,"我改造了林晓梅的医疗扫描仪,可以短暂干扰系统对玩家的控制。"
傅之屿接过芯片,代码之眼立刻解析出它的结构——惊人的是,这技术与他幻觉中见过的某些装置极为相似。"你怎么会设计这个?"
"不知道。"莫凡罕见地流露出困惑,"就像...突然想起来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银眼,"这几天它在梦中给我展示了很多东西。我怀疑是父亲通过某种方式植入了信息。"
傅之屿想起自己幻觉中的代码与莫凡父亲笔记的吻合。太多的巧合已经超出了概率范围。"我们和这个系统的联系...可能比想象中更深。"
莫凡沉默地点头,开始收拾装备。傅之屿看着他利落的动作,胸口发紧。他们都知道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战,但谁都没有说破。
"我有个想法。"傅之屿突然说,"关于核心协议第17条。如果情感连接真的是系统漏洞..."
"那么强化它就能扩大漏洞。"莫凡接上他的话,表情复杂,"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高。系统会优先攻击情感连接的玩家。"
傅之屿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编写了一段程序:"所以我做了这个。能力共享协议。如果一方濒临死亡,另一方能暂时接管对方的能力。"
莫凡皱眉:"你什么时候开发的这个?"
"昨晚你睡着后。"傅之屿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保险。"
莫凡突然一拳砸在墙上,罕见的情绪爆发:"别自作主张!"他抓起电脑就要删除程序。
傅之屿拦住他:"理智点!我们可能需要这个!"
"然后呢?"莫凡银眼中的数据流狂暴地旋转,"你打算像林晓梅一样牺牲自己?让我带着你的能力活下去?多么感人的英雄主义!"
傅之屿被刺痛了:"那你呢?一直把我当实验样本保护着,就因为你比我更'理性'?"
两人怒目而视,呼吸粗重。最终莫凡先移开视线,声音低沉:"抱歉...我失控了。"
傅之屿叹气,握住他的手:"我们都害怕。但害怕不是软弱的证明。"他轻轻捏了捏莫凡的手指,"我答应你,不到最后关头不会乱来。但这个程序留着,好吗?"
莫凡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北郊仓库比想象中安静。月光给生锈的钢架镀上一层银边,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傅之屿和莫凡潜伏在围墙外的灌木丛中,观察着入口处的守卫——两个全副武装的玩家,手腕上的倒计时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守卫太少了。"莫凡低声道,"不正常。"
傅之屿激活代码之眼,仓库在他视野中变成了半透明的结构图。内部有二十多个热源分布,大部分聚集在中央区域。但最奇怪的是地下室——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形状像数字7,不断吸收着周围的数据流。
"下面有东西..."傅之屿指向地面,"能量读数与图书馆里的类似。"
莫凡的银眼微微收缩:"初始异常点。必须下去看看。"他检查了下武器——两把改造过的手枪,发射的是神经干扰弹,"准备好了吗?"
傅之屿点头。两人借助阴影掩护接近围墙。就在傅之屿准备翻越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之屿转头,看到了陈铭——莫凡的前男友,正咧嘴笑着,金丝眼镜反射着月光。
莫凡瞬间举枪瞄准:"放开他。"
陈铭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松开傅之屿:"放松,我是盟友。"他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倒计时——数字同样是反的,与林晓梅一样,"抵抗组织派我来接应你们。"
傅之屿和莫凡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陈铭翻了个白眼:"拜托,要杀你们早动手了。跟我来,有秘密入口。"
他领着两人绕到仓库后方,推开一堆伪装成垃圾的金属板,露出一个狭窄的隧道。"直通地下室。徐刚在上面布置了陷阱,就等你们自投罗网。"
"为什么帮我们?"莫凡冷声问。
陈铭的笑容消失了:"因为系统在撒谎。最后100人不会获得自由,而是成为新系统的核心处理器。"他指向自己的反数字,"我们这些'镜像者'能听到系统的底层信号...它在召唤什么东西。"
隧道阴冷潮湿,墙壁上结着奇怪的蓝色晶体。傅之屿的代码之眼显示这些晶体是高度压缩的数据储存体,里面封存着失败玩家的意识碎片。
"到了。"陈铭推开一扇铁门,"欢迎来到反抗军总部。"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约三十名玩家聚集在此。他们手腕上的数字各不相同,但都散发着微光。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金属装置,看起来像是某种信号发射器。
最令人震惊的是站在装置旁的徐刚——收割者的首领,此刻却穿着反抗军的制服,正向其他玩家布置战术。看到三人进来,他大步走来。
傅之屿和莫凡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徐刚却举起双手:"停战。系统控制了我的人,但镜像者帮我摆脱了控制。"他拉开衣领,露出胸口的一个数字7烙印,与傅之屿和莫凡的一模一样,"我们都有这个标记。这意味着什么?"
莫凡谨慎地没有放下武器:"意味着我们是被选中的实验品。系统想要我们做什么?"
一个瘦小的女孩从人群中走出,傅之屿认出她是图书馆里的小女孩——本该是NPC的那个。"系统害怕7。"她轻声说,眼睛异常明亮,"当七个7聚集在一起时,门就会打开。"
傅之屿的代码之眼突然刺痛,他看到女孩体内流动的不是普通数据,而是与系统同源的原始代码。"你不是玩家...你是系统的一部分!"
女孩微笑,嘴角裂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观察力不错。我是系统的免疫机制,也是它的处刑人。"她的声音突然变成机械合成音,"情感连接检测到四组,清除程序启动。"
房间里的灯光瞬间变成血红色。四个反抗军成员突然抽搐起来,他们的眼睛变成黑洞,数据流从中喷涌而出——系统正在直接控制他们!
"跑!"徐刚大吼一声,推开其他人,"去初始点!那里是唯一安全区!"
混乱爆发。被控制的玩家开始无差别攻击,他们的身体扭曲变形,像融化的蜡像。陈铭拉着傅之屿和莫凡冲向地下室更深处的通道:"这边!初始点就在下面!"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上面用红漆画着一个巨大的7。陈铭输入密码——7-2-3-1-5-4——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圆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蓝色光球。
"系统的原始接入点。"陈铭喘着气说,"二十年前七个科学家在这里进行了意识上传实验,意外连接到了...某个东西。"
傅之屿的代码之眼完全激活,他看到光球内部是无数交织的数据流,核心处有一个微小的黑洞,不断吞噬着周围的能量。"它在收集生命能量...为了打开更大的通道。"
莫凡的银眼也全速运转:"七个7...父亲笔记中提到过。我们需要七个带有这个标记的人才能启动终止协议。"
陈铭点头:"我和徐刚是两个,你们是第三和第四。还有三个镜像者在路上。"
外面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徐刚浑身是血地冲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玩家——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子,他们手腕上都有反数字,身上带着7标记。
"六个了!"陈铭喊道,"还差一个!"
铁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被系统控制的玩家冲进来,身体已经不成人形,像一团行走的肉块。就在它即将扑向傅之屿时,一道绿光闪过,肉块被切成两半。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林晓梅!她的白大褂破烂不堪,身体半透明,像是全息投影。"快...没时间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系统正在关闭这个漏洞...七个7...现在!"
傅之屿震惊地看着她:"林医生?你还活着?"
"只是意识残留...我的身体已经死了。"林晓梅的光影越来越淡,"医疗能力终极权限...短暂延续意识...快!手拉手围着光球!"
七个人——傅之屿、莫凡、徐刚、陈铭、老人、女子和林晓梅的投影——围住蓝色光球。当他们手腕上的7标记同时发光时,光球突然膨胀,将所有人吞没。
傅之屿感到自己分解成了无数数据碎片,又在下一秒重组。他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中,面前是七个悬浮的数字7,排列成一个环形。莫凡站在他身旁,其他人也都在,但林晓梅的投影已经消失。
"意识空间..."莫凡环顾四周,"我们接入系统核心了。"
七个数字7突然变形,化作七扇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名字:莫天霖(莫凡的父亲)、陈铭、徐刚、傅之屿...以及三个陌生的名字。
"选择时刻。"系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只有一人能进入最终控制室,执行终止协议。其余人将成为燃料。"
傅之屿看向莫凡,后者的银眼疯狂旋转,分析着每扇门。"父亲的门...是陷阱。"他低声道,"系统想引诱我进去。"
徐刚突然大笑:"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反抗,是另一个测试!"他猛地冲向标有自己名字的门,"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门吞没了徐刚,随即爆炸成一团血雾。其他玩家惊恐后退。
"情感连接..."傅之屿突然醒悟,"系统要的不是七个7,是七个标记携带者之间的连接强度!"他抓住莫凡的手,"我们一起选一扇门!"
"哪个?"莫凡紧握他的手。
傅之屿指向标有"傅之屿"的门:"我的。因为..."
"因为系统最害怕你。"莫凡接上他的话,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的代码之眼能看到它的核心。"
两人十指相扣,同时迈向傅之屿的门。就在接触的瞬间,其他五扇门同时爆炸,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傅之屿最后看到的,是莫凡向他伸来的手和银眼中闪过的决绝。
然后世界归于黑暗。
......
傅之屿漂浮在无边的数据海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流动的代码。偶尔有记忆碎片闪过——福利院的孤独夜晚,第一次看到幻觉数字的恐惧,遇见莫凡的那个便利店...
"莫凡?"他尝试呼唤,但没有回应。
远处有一点银光闪烁。傅之屿奋力游去,发现那是莫凡的银眼,悬浮在一片记忆碎片中。碎片里是年幼的莫凡,站在实验室外等待父亲,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绘本,封面上写着《神奇的数字7》。
傅之屿伸手触碰碎片,场景突然变化。他站在一个实验室里,七个科学家围着一个发光的球体,其中就有莫凡的父亲。他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测试...
"傅之屿!"莫凡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傅之屿转身,看到莫凡漂浮在不远处,身体半透明,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这是哪里?"
"系统的记忆库,也是它的弱点。"莫凡游过来抓住他的手,"我们被分开了。你必须醒过来,现实中的身体正在衰竭。"
"怎么醒?"
"找到你的核心记忆。系统用虚假记忆覆盖了你的真实过去。"莫凡的声音越来越远,"记住,7是钥匙..."
傅之屿猛地下坠,穿过无数记忆层,最后坠入一片刺眼的白光中。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圆形房间里,其他人都昏迷不醒。蓝色光球已经变成红色,正在剧烈脉动。
墙上的倒计时显示:00:07:00。
最终决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