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昭寺的金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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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亦灿站在大昭寺广场的角落，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经过。阳光照在金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手里捧着一杯甜茶，温度透过纸杯传递到掌心，就像十三年前那个雨夜，关纨行递给他第一碗酥油茶时的温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没有新消息。广场上的人群突然分开，一群磕长头的人从远处走来，他们双手合十，额头贴地，动作整齐划一。路亦灿望着他们，想起关纨行曾经说过，磕长头的人心里都藏着最虔诚的愿望。
"路先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亦灿猛地转身，手中的甜茶差点洒出来。关纨行站在不远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穿着那件熟悉的藏青色冲锋衣，手里提着一个纸袋，眼神有些闪烁。
路亦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广场的石柱上。关纨行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嘴角微微下垂。
"你..."关纨行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收到短信了？"
路亦灿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关纨行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短了一些，脸颊消瘦了，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色。他忽然注意到关纨行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是他们曾经一起设计的那款，只是尺寸小了一号。
"戒指很漂亮。"路亦灿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关纨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是照着老款式打的...我改了尺寸。"他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你...还好吗？"
"挺好的。"路亦灿喝了一口甜茶，"店铺生意不错，阿姐上个月刚收了个徒弟。"他顿了顿，"你呢？"
"也挺好的。"关纨行笑了笑，那笑容比阳光还要刺眼，"新店开张了，德吉姐很照顾我。"他的目光落在路亦灿手中的甜茶上，"还是老习惯，只喝甜的？"
路亦灿没有回答。广场上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外国游客举着相机朝他们这边拍照。关纨行下意识地往路亦灿身边靠了靠，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要不要...去喝杯茶？"关纨行问，声音很轻，"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甜茶馆。"
路亦灿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不是说德吉姐的茶馆库存很多老银器吗？"他指了指广场对面，"要不要先去谈谈合作？"
关纨行的表情僵住了。路亦灿转身朝茶馆走去，心跳如擂鼓。他不敢回头，生怕看见关纨行失望的眼神。身后传来脚步声，关纨行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广场。
茶馆里人不多，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德吉姐热情地迎上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了："小关，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嗯。"关纨行点点头，"路亦灿，我搭档。"
路亦灿伸出手："久仰大名。"
德吉姐的手劲很大："早就听说过你们店的故事，墨脱的'吉乌'啊！"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现在改名叫'朗措'了吧？"
路亦灿的手指微微收紧："消息传得真快。"
"在这条街上，没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德吉姐给他们倒了甜茶，"说吧，想怎么合作？"
关纨行看了看路亦灿："我想...先看看你们的库存。"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两人蹲在茶馆的角落里，一件件查看老银器。路亦灿的手指抚过那些锈迹斑斑的饰品，突然在一条银项链前停住了——项链的吊坠是一朵格桑花，花瓣上刻着细小的藏文。
"这是..."他抬头看向关纨行。
关纨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去年在昌都收的...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茶馆里的嘈杂声淹没。
路亦灿拿起项链，在阳光下转动着。银质的花瓣已经有些氧化发黑，但刻字依然清晰可见："给亦灿的聘礼。等攒够钱就娶你过门。"——是关纨行的笔迹。
"你..."路亦灿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说过，有些裂痕...是为了让光能照进来。"关纨行伸手想拿回项链，却被路亦灿躲开了。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路亦灿的声音哽咽了，"在墨脱的时候...你明明..."
"我害怕。"关纨行打断他，眼神第一次如此坦诚，"害怕你拒绝，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天在村口...我不是不想解释，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路亦灿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急忙用袖子擦掉，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关纨行伸手想帮他擦眼泪，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对不起。"两人同时说出口。
茶馆里突然安静下来。德吉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桌上那杯已经凉了的甜茶。阳光照在关纨行的脸上，他看起来疲惫却真实。
"我们..."路亦灿深吸一口气，"还能重新开始吗？"
关纨行沉默了很久，久到路亦灿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最终，他站起身来，收拾好桌上的银器："合作的事，我回去再考虑考虑。"他拿起纸袋，"你保重。"
路亦灿看着他走向茶馆门口的背影，突然喊道："关纨行！"
关纨行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戒指..."路亦灿的声音有些发抖，"还给我。"
关纨行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说话。他拉开纸袋，把那枚戒指扔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馆。
路亦灿坐在原地，看着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想起十三年前，关纨行第一次把这枚戒指戴在他手上时说的话："我们要开一家店，就叫'吉乌'，在门巴语里是'永恒'的意思。"
现在，永恒碎了。
茶馆的门被推开，阳光再次照进来。路亦灿拿起那枚戒指，发现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就算分开，心也永远在一起。"他的眼泪再次落下来，滴在戒指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广场上，磕长头的人们还在继续他们的朝圣之路。大昭寺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大昭寺的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