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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高一（下），暑假补习班与便利店的关东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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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在七月的阳光下被烤得发脆，市一中的暑假补习班像块密不透风的蒸笼，把高二预备班的学生们困在发烫的课桌前。云宿雪盯着黑板上复杂的三角函数公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褶皱——她已经盯着这道题发呆十分钟，脑子里却全是昨天陈谏墨递来的那支笔，笔杆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喂，云宿雪，”林薇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胳膊，“再发呆就要被数学老师抓去办公室喝茶了。”
她猛地回神，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讲台上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如鹰：“第三排的女同学，你来解一下这道题。”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云宿雪感觉脸颊烫得像能煎蛋。她站起身，膝盖撞到桌肚发出“咚”响，余光瞥见斜前方的陈谏墨正放下手中的钢笔，指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
“这道题……”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应该用辅助角公式，先将原式变形为……”
声音微微发颤，却意外地流畅。当她写完最后一个等号，老教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思路正确，坐下吧。”
坐下时，她听见林薇在桌下小声嘀咕：“厉害了我的姐，刚才陈谏墨看你呢！”
云宿雪的心猛地一跳，悄悄抬眼——，陈谏墨已经重新低头演算，阳光透过窗户在他发顶跳成碎金，后颈露出的皮肤冷白得像上好的瓷。但她分明看见，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还未完全隐去。
午休时，谢残稿顶着一头汗冲进教室，手里拎着两袋冰镇汽水：“热死我了！宿雪，给你买了橘子味的！”
汽水瓶壁凝着的水珠滴在云宿雪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她接过汽水，看着谢残稿额前湿漉漉的刘海：“你去哪了？脸晒得这么红。”
“别提了，”他灌了半瓶汽水，打了个响亮的嗝，“刚才在球场碰到六班的人，说陈谏墨下午要去图书馆自习，你猜怎么着？”
云宿雪拧瓶盖的手一顿，橘子味的气泡在瓶中翻滚：“怎么着？”
“他们班那几个跟他不对付的，说要在图书馆堵他问数学题，”谢残稿抹了把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叫他平时装高冷，这下有得烦了。”
云宿雪没接话，心里却莫名有些担心。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陈谏墨被三个女生围堵问物理题的场景，他虽然耐心解答，指尖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有些不耐。
“下午你还去图书馆吗？”林薇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听说今天有新书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理科强化版！”
“去。”云宿雪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连忙补充，“我数学还有道大题没弄懂。”
谢残稿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却响了。
下午的图书馆比教室更闷热，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云宿雪找到靠窗的老位置，刚摊开数学卷子，就看见陈谏墨走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微湿，手里拎着个透明水杯，里面泡着淡黄色的菊花。
“他来了他来了！”林薇在桌下戳了戳她，“快看，后面跟着那几个六班的男生！”
云宿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假装专注地圈画题干，余光却跟着陈谏墨的身影。他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还没来得及拿出书，就被身后的男生围住了。
“陈谏墨，这道竞赛题帮我看看呗？”
“还有我这道物理，老师说思路有问题。”
男生们七嘴八舌地递过练习册，把陈谏墨围得水泄不通。云宿雪能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握笔时指节的轻微泛白。
“这道题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步骤。
云宿雪看着他耐心讲解的样子，心里的担心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心。原来他不是高冷，只是不擅长应付太过热情的场面。
“好了，下一道。”他讲完第三道题，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管理员阿姨突然大声咳嗽了几声：“保持安静！不要围在一起！”
六班的男生们悻悻地散开，陈谏墨终于得以喘息。他揉了揉眉心，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云宿雪的卷子。
“这道题……”他指了指她卷子上用红笔圈出的压轴题，“辅助线可以这样做。”
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云宿雪看着他在草稿纸上画出的辅助线，复杂的图形瞬间变得清晰。她抬头想道谢，却发现他离得很近，能看清他眼尾那颗细小的痣，以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扇形阴影。
“谢……”
“咕噜噜——”
她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云宿雪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谏墨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是那种带着笑意的、真实的弧度。
“没吃午饭？”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我……”云宿雪窘迫得说不出话，只想立刻消失。
陈谏墨没再追问，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个油纸包，放在她的桌上：“刚在校门口买的，还热着。”
油纸包里是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云宿雪看着那两个肉包，又看看陈谏墨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睛，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甜。
“谢谢。”她小声说，指尖触到油纸包的温度，感觉比刚才的汽水瓶更烫。
“不客气。”陈谏墨重新拿起笔，却没再看自己的书，而是看着她，“吃完再写，不然思路会被肚子打断。”
林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用口型对她比划：“他居然会开玩笑了！活久见！”
云宿雪埋头吃肉包，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高冷如陈谏墨，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下午的自习课过得飞快，云宿雪感觉自己的数学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过。放学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比上次家长会的雨还要大。
“又下雨了？”林薇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我没带伞，宿雪你呢？”
云宿雪摇摇头，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她想起上次陈谏墨递来的伞，想起他被雨水打湿的白衬衫。
“我送你吧。”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宿雪转身，看见陈谏墨站在那里，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和上次那把一模一样。
“好啊好啊！”林薇立刻抢答，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那就麻烦陈谏墨同学了！”
三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雨幕中。伞面很大，刚好能遮住三个人。云宿雪站在中间，能闻到陈谏墨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也能感受到谢残稿从身后投来的灼热目光。
“那个……陈谏墨，谢谢你啊，”林薇打破沉默，“你家是不是在这边？”
“嗯。”陈谏墨言简意赅地回答，把伞往云宿雪这边倾斜了一些。
走到公交站台时，林薇的公交车来了。她朝两人挥挥手，挤上了车。站台上只剩下云宿雪和陈谏墨，雨声太大，两人之间的沉默显得有些尴尬。
“我家就在前面，”云宿雪率先开口，“你不用送了，不然你自己要淋湿了。”
陈谏墨没说话，只是把伞柄往她手里塞了塞：“拿着。”
“那你呢？”
“我打车。”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出租车，“快回去吧，雨太大了。”
云宿雪还想再说什么，陈谏墨已经转身走进了雨幕。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出租车里，手里握着还带着他体温的伞柄，心里暖暖的。
“喂！云宿雪！”
谢残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撑着一把小得可怜的伞，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你怎么才来？”云宿雪连忙把伞往他那边靠了靠。
“别提了，”谢残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刚才去买伞，结果全卖光了。”他看着云宿雪手里的黑伞，眼神复杂，“陈谏墨又给你的？”
云宿雪点点头，把伞往两人中间挪了挪：“走吧，我送你去公交站。”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雨幕中，沉默像雨水一样蔓延。谢残稿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云宿雪：“宿雪，你有没有想过……陈谏墨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云宿雪的心猛地一跳，低下头：“他只是好心。”
“好心？”谢残稿提高了声音，“哪有这么巧的好心？每次你没带伞他就出现，每次你有不会的题他就帮你讲，云宿雪，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云宿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乱成一团麻。
“你是不是喜欢他？”谢残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高一开学第一天起，就喜欢他，对不对？”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云宿雪看着谢残稿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她却把心事全藏在了心里。
“残稿，我……”
“不用说了，”谢残稿打断她，勉强笑了笑，“我就是随便问问。走吧，雨太大了。”
两人沉默地走到公交站，谢残稿上了车，云宿雪看着公交车消失在雨幕中，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云宿雪把陈谏墨的伞放在门口，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条短信：
“谢谢你的伞，还有肉包。”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回复：
“不客气。明天补习班见。”
看着“明天见”三个字，云宿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谢残稿的问题她还没有答案，她和陈谏墨的关系也还没有明确。但她知道，这个暑假，因为有了陈谏墨的存在，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窗外的暴雨，虽然暂时遮挡了阳光，但她知道，太阳一直都在，只要雨停，光芒就会重新洒下。
而她这颗偏离轨道的小星星，似乎正在朝着太阳的方向，勇敢地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