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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一（下），家长会的白衬衫与暴雨夜的共享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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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蝉鸣在教学楼外织成密网，却被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劈得七零八落。云宿雪盯着窗外如注的暴雨，手里的红笔在数学试卷上画歪了一道，正好划过抛物线的顶点——像极了她此刻跌宕的心绪。
“家长会还有半小时开始，”林薇戳了戳她的胳膊，递过一面小镜子，“快看你这黑眼圈，昨晚又熬夜刷题了？”
镜面里映出张略带憔悴的脸，眼下青影明显。云宿雪揉了揉眼睛，想起昨晚十点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只有短短五个字：“抛物线第二问，辅助线错了。”她对着那道题琢磨到凌晨，才发现果然在关键步骤上拐了弯。
“别提了，”她把镜子推回去，“我妈说今天要找数学老师聊聊，估计又要念叨我粗心。”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残稿甩着湿漉漉的雨伞走进来，头发上的水珠滴在云宿雪的试卷上，晕开一小片褶皱。
“喂！”她连忙抢救试卷，“你能不能小心点？”
“嘿嘿，抱歉抱歉，”谢残稿抹了把脸，从书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刚在校门口买的糖糕，热乎的，给你垫垫肚子。”
糖糕的甜香混着雨水泥土味弥漫开来。云宿雪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熨帖了些。自从上次值日生事件后，谢残稿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欲言又止，像只被淋湿的大型犬，尾巴耷拉着却仍努力摇着。
“谢啦。”她小口咬着糖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六班教室——家长会的家长们正陆续走进教学楼，其中一个穿浅灰色西装的身影格外眼熟，是陈谏墨的父亲。她曾在新生家长会上见过他，气质儒雅，和陈谏墨身上的清冷感如出一辙。
“看什么呢？”谢残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陈谏墨扶着母亲走出六班教室。陈母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挽着儿子的手臂，侧脸轮廓和陈谏墨极为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温和。
“没什么，”云宿雪低下头，糖糕突然变得有些噎人，“我去趟洗手间。”
走廊里挤满了来开家长会的家长，交谈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云宿雪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颊，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眼神里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她想起刚才陈谏墨扶着母亲的样子，那瞬间流露出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原来他也会笑啊。”隔壁隔间传来女生的议论声，“刚才我看见陈谏墨跟他妈妈说话，嘴角都扬起来了，帅惨了！”
“是啊是啊，平时看他冷冰冰的，没想到对妈妈这么温柔。”
云宿雪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涟漪扩散开来。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编辑好的“谢谢提醒”删掉了。
回到教室时，家长们已经陆续就座。云宿雪的母亲正和数学老师聊得火热，看见她回来，立刻招手：“宿雪，快来，王老师说你这次考试思路很活，就是计算太粗心了。”
“谢谢王老师。”云宿雪小声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六班方向。陈谏墨坐在靠窗的位置，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低头看着什么，阳光透过雨帘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侧影。
家长会开到一半时，窗外的暴雨突然转成了瓢泼大雨，雷声轰隆隆地滚过天际。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分析试卷，云宿雪却被一道闪电吓得一抖，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洞。
“怕打雷？”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宿雪猛地回头，看见陈谏墨不知何时站在她的座位旁，手里拿着支备用铅笔。他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雨水的清新气息。
“没、没有。”她慌忙摇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僵硬。
陈谏墨没说话，只是把铅笔放在她的桌上，指尖划过她刚才戳破的纸页，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时，谢残稿从后排探出头，看到陈谏墨站在云宿雪旁边，立刻站起身：“陈谏墨，你有事吗？”
陈谏墨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云宿雪攥着那支铅笔，感觉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心脏像被塞进了跳跳糖，噼里啪啦地乱跳。
“他跟你说什么了？”谢残稿凑过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没什么，”云宿雪把铅笔放进笔袋，“借我支笔而已。”
家长会结束时，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云宿雪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发愁怎么回家。她没带伞，母亲又被班主任留下谈话，只能在走廊里干等。
“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云宿雪抬头，看见陈谏墨站在面前，手里撑着把黑色的大伞，伞骨上还挂着水珠。
“嗯。”她小声应着，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我送你到校门吧。”他言简意赅地说，不等她回答，就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
雨幕中，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伞面很大，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身影，而他的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云宿雪能闻到他身上更清晰的皂角香，混着雨水的味道，让她莫名安心。
“谢谢你。”她小声说，目光落在他被淋湿的袖口。
“不客气。”陈谏墨目视前方，雨声太大，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你家住哪？”
“就……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伞又往她这边挪了挪。走到教学楼门口时，谢残稿撑着伞跑了过来，看到陈谏墨和云宿雪站在一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宿雪，我送你回家！”他大声说，雨水顺着他的刘海往下滴。
陈谏墨看了谢残稿一眼，把伞递给云宿雪：“拿着。”
“那你呢？”云宿雪愣住了。
“我家司机在那边。”他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转身走进雨幕，白色的衬衫很快被雨水浸透，背影却依旧挺拔。
谢残稿看着陈谏墨消失在雨幕中，又看看云宿雪手里的黑伞，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他就是故意的！知道你没带伞，想献殷勤！”
“谢残稿！”云宿雪皱起眉，“他只是好心。”
“好心？”谢残稿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好心？云宿雪，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他那种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你好？”
“他怎么就不能对我好了？”云宿雪也有些生气，“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目的吗？”
说完，她撑着伞转身就走，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掩盖了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谢残稿在原地站了几秒，猛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发什么脾气？”他的声音带着委屈，“我只是不想你被骗！”
“我没有被骗！”云宿雪甩开他的手，眼眶有些发红，“陈谏墨他……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谢残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只剩下满满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也知道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算了，”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伞往她那边靠了靠，“我送你回家，行了吧？”
云宿雪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两人共撑一把伞，沉默地走在暴雨中。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
“对不起，”走了一段路，谢残稿突然开口，“我刚才说话太冲了。”
云宿雪摇摇头：“我也不该跟你发脾气。”
“是我不好，”谢残稿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梢，伸手想帮她拢一拢，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把伞又往她那边挪了挪，“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云宿雪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生气瞬间烟消云散。她知道谢残稿是为她好，只是方式有些笨拙。
“我没生气。”她小声说。
谢残稿立刻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那就好！明天我请你吃麻辣烫，加双份肥牛！”
“谁要吃你的肥牛。”云宿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小区门口，谢残稿把她送到单元楼下，才转身离开。云宿雪看着他冒雨跑远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涩。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云宿雪把陈谏墨的伞放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给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谢谢你的伞，明天还给你。”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收到了回复：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云宿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洒下清冷的光辉。云宿雪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把黑色的雨伞，想起陈谏墨被雨水打湿的白衬衫，想起他递伞时沉静的眼神。
也许谢残稿说得对，也许陈谏墨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不同。
也许，那颗遥远的太阳，真的开始注意到她这颗小星星了。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这份暗恋何时才能开花结果。但她知道，这个暴雨夜，因为一把共享的伞，因为一个简单的“好”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雨后的天空，虽然还带着阴霾，但已经有阳光透过云层，悄悄洒下希望的光芒。
而属于云宿雪的星轨，似乎正在朝着太阳的方向，悄然偏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