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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高三（上），褪色笔记本与分数线外的两厘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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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数学试卷上的红叉与妈妈抽屉里的速写本
高三第一次模拟考的数学试卷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云宿雪的课桌肚里。她盯着试卷右上角的“127”分，红笔勾勒的叉叉在抛物线图形上格外刺眼——这是她进入高三以来的最低分，比上学期月考足足少了十五分。
“宿雪，你最近状态不对啊，”林薇把自己的试卷推过来，上面鲜红的“138”分像根针，“上次物理实验题你也错得离谱，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窗外的香樟树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云宿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起昨晚盯着练习册直到凌晨三点，脑子里却全是陈谏墨在图书馆给她讲题时，指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自从上个月在走廊拐角捡到他遗落的物理笔记，那本写满清劲字迹的本子就成了她睡前的“安眠药”，却也成了课堂上的“催眠曲”。
“可能是吧，”她勉强笑了笑，把试卷塞进书包最里层，“晚上刷题刷太晚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谢残稿骑着自行车跟在她旁边，车篮里晃荡着两袋热乎的糖炒栗子：“喂，云宿雪，我妈今天炖了排骨汤，去我家吃饭呗？”
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秋风扑来，云宿雪却没什么胃口。她想起早上妈妈翻看她书包时，那本夹着陈谏墨物理笔记的速写本不小心掉了出来，封面上用铅笔描了无数遍的“陈”字，像被放大镜聚焦的光斑，在妈妈眼底烧出了痕迹。
“不了，我妈叫我早点回去。”她摇摇头，加快了脚步。
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亮得刺眼。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本速写本，封面的铅笔字被橡皮擦反复擦过，留下模糊的痕迹，却依旧能辨认出那个姓氏。
“云宿雪，”妈妈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跟我说实话，这个陈谏墨，是谁？”
空气瞬间凝固。云宿雪看着妈妈手里的本子，那里面除了陈谏墨的笔记，还有她偷偷画的、他在篮球场的侧脸，以及图书馆里低头演算的背影。那些被小心收藏的秘密，此刻像被剥了壳的蜗牛，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他……他是隔壁班的同学，”她攥紧书包带，指尖冰凉，“我借了他的笔记学习。”
“学习需要你把人家名字描上百八十遍？需要你半夜不睡觉对着本子发呆？”妈妈把本子放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昨天去开家长会，你们班主任说你最近上课走神，成绩下滑，是不是因为他？”
云宿雪咬着唇，说不出话。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下滑曲线，那些课堂上不受控制的走神，此刻都成了无法辩驳的证据。
“高三了，云宿雪，”妈妈的声音带着疲惫，“我知道你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但现在不是时候。你看看你这次的模考成绩，还想考A大吗？陈谏墨那样的孩子，不是你现在该想的。”
“我没有！”云宿雪猛地抬头，眼眶泛红，“我只是……只是欣赏他的成绩！”
“欣赏到把他的笔记当宝贝？”妈妈叹了口气，站起身，“这本子我先收着。从今天起，不许再跟陈谏墨有任何接触，包括借笔记、问问题，听到没有？”
云宿雪看着妈妈走进卧室，把速写本锁进了抽屉，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那本褪色的笔记本，不仅锁着她的秘密，也锁上了她与那颗太阳之间，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
（二）图书馆角落的回避与深夜台灯的单行道
接下来的日子，云宿雪开始了一场笨拙的躲避战。
她不再去常去的图书馆三楼靠窗位，改成躲进一楼角落的旧书架间，闻着发霉的书卷味刷题。每次路过六班教室门口，她都低着头快步走过，哪怕听到陈谏墨的声音，也会立刻拐进旁边的楼梯间。有次在操场偶遇他和同学讨论题目，她甚至不惜绕到主席台后面，直到他们离开才敢出来。
“宿雪，你最近怎么总是躲着陈谏墨？”林薇终于忍不住问道，“上次在图书馆，我看他明明想跟你打招呼，你却假装没看见。”
云宿雪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草稿纸上画出歪扭的辅助线：“没有啊，就是太忙了，没时间闲聊。”
她不敢告诉林薇，妈妈在她书桌上贴了张纸条：“离陈谏墨远一点，专心学习。”也不敢说，昨晚她梦见陈谏墨问她为什么不理他，醒来后枕头湿了一片。
谢残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每天放学都准时出现在七班门口，把整理好的数学错题本塞给她：“喂，云宿雪，这是我新整理的导数题型，比上次的更全。”
云宿雪看着错题本上熟悉的荧光笔标记，心里有些愧疚：“残稿，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谢残稿挠了挠头，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听说你妈不让你跟陈谏墨说话？”
云宿雪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知道？”
“猜的，”谢残稿耸耸肩，语气轻松，“不过也好，那家伙整天冷冰冰的，有什么好聊的。走，哥请你吃学校后门的烤冷面，加双蛋！”
烤冷面的香气驱散了些许阴霾，云宿雪咬着酥脆的蛋皮，看着谢残稿喋喋不休地讲着班里的趣事，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永远站在她身边的朋友，也挺好。
然而，回避并不能阻止思念的蔓延。每当夜深人静，她看着桌上陈谏墨送的星空书签，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讲题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校服袖口永远干净的折痕。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每天刷题到凌晨，咖啡喝了一袋又一袋，手指因为握笔太久而长出了薄茧。
第二次模拟考成绩出来时，云宿雪的名字排在年级第23名，比上次又降了几名。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指着成绩单叹气：“云宿雪，你这状态不行啊，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能不能上A大，就看这最后一搏了。”
走出办公室，云宿雪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心里一片茫然。她努力了，却好像离目标越来越远。
（三）百日誓师的横幅与抽屉深处的录取通知书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操场被红色的横幅和气球装点得像战场。云宿雪站在七班的队伍里，手里攥着写满加油标语的卡片，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她看见六班队伍里的陈谏墨，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最前面，身姿挺拔，像面不会倒下的旗帜。
“同学们，今天是高考倒计时100天！”校长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从今天起，拿出你们全部的力气，向梦想冲刺！”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云宿雪却偷偷红了眼眶。她想起妈妈锁在抽屉里的速写本，想起陈谏墨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的、她那些无疾而终的心事。
誓师大会结束后，各班开始拍毕业照。云宿雪站在七班队伍的边缘，看着摄影师举起相机，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就在这时，她听见旁边六班的队伍里传来骚动，似乎是陈谏墨不小心撞到了同学的相机。
她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见陈谏墨抱歉地笑了笑，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深秋的湖面，平静下藏着暗流。
“云宿雪，看镜头！”林薇在旁边喊。
她赶紧转回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咔嚓”一声，快门按下，定格了她强装镇定的模样，也定格了远处那双凝视的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云宿雪进入了疯狂的冲刺阶段。她不再刻意回避陈谏墨，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在走廊遇见时，会礼貌性地点头，然后迅速移开目光。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刷题和请教老师上，谢残稿送来的错题本被她翻得卷了边，林薇借给她的笔记上写满了补充的知识点。
妈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抽屉里的速写本不知何时被放回了她的书桌，只是封面的铅笔字被彻底擦掉了，留下浅浅的痕迹。
高考结束那天，云宿雪走出考场，感觉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林薇和谢残稿在考场外等她，三人拥抱在一起，却都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终于考完了，”林薇叹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尽力了。”
谢残稿拍了拍她们的肩膀：“走，去吃顿好的，庆祝我们解放！”
火锅店里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云宿雪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考试结束时，在考场门口遇见陈谏墨，他看着她，只说了两个字：“加油。”
她不知道那声“加油”是对她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成绩公布那天，云宿雪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分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701分。
这个分数比她任何一次模拟考都高，却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失落。她颤抖着手指，刷新了年级排名——
第一名：陈谏墨，703分。
第二名：云宿雪，701分。
第三名：谢残稿，……
……
第六十二名：林微，……
只差两分。
她捂住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因为没考第一，而是因为，这两分的距离，足够让她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
（四）A大录取通知书与图书馆重逢的风
收到A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云宿雪捧着红色的信封，手指微微颤抖。妈妈在旁边看着她，眼里带着欣慰的笑意：“好孩子，你做到了。”
她点点头，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我做到了，却好像失去了什么。
开学报到那天，A大的校园里人声鼎沸。云宿雪拖着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宿舍楼的方向。突然，一阵风吹过，把她手里的报到流程表吹落在地。
“你的表。”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云宿雪猛地抬头，看见陈谏墨弯腰捡起流程表，递到她面前。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背着双肩包，比高中时更高了些，眼神依旧沉静，却多了几分温和。
“谢谢。”她接过流程表，指尖触到他的手指，还是记忆中的冰凉触感。
“不客气，”陈谏墨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云宿雪同学，又见面了。”
“嗯，”她点点头，心里像有只蝴蝶在扑腾，“陈谏墨同学，好久不见。”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沉默却不尴尬。云宿雪偷偷抬眼，看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高三最后一段时间，你好像在躲着我。”陈谏墨突然开口，语气平淡。
云宿雪的心跳漏了一拍，低下头：“没有，只是……学习太忙了。”
“是吗？”陈谏墨停下脚步，看着她，“我还以为……”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云宿雪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文，手心微微出汗。
“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跟我做朋友了。”陈谏墨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云宿雪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朋友？他把她当成朋友？
“没有，”她连忙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陈谏墨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突然笑了，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就好。”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对了，我听说我们的专业离得很近，以后请教问题，不会再被‘禁止接触’了吧？”
云宿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躲避，知道她的努力，甚至可能知道，她抽屉里那本褪色的速写本。
秋风拂过，带来了桂花的香气。云宿雪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悦。
她知道，高三那年的退缩和努力，都没有白费。那颗偏离轨道的小星星，虽然经历了漫长的追逐和短暂的迷失，最终还是被太阳的引力捕获，来到了他的星系。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在A大的校园里，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