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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极光映照下,望舒看到他眼中的坚定。这三个月来,初瑾程的轮廓被冰岛的风雪磨得更加锋利,但看她的眼神从未改变——还是那个在小巷里握住她拿刀的手的男孩。

      "明天..."望舒开口又停下。

      "我陪你去画廊。"初瑾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不管发生什么。"

      第二天下午,中国旅游团准时到来。十五个中年人举着手机四处拍照,对北欧物价啧啧称奇。望舒站在《螺旋》系列前,手心冒汗。初瑾程在她身后一步之遥,像沉默的护卫。

      "这画风有点眼熟..."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走近,眯起眼睛。

      望舒的呼吸停滞。就在这时,奥尔加突然大声宣布:"各位!这位是我们画廊的新锐画家林望舒女士,她的作品融合了北欧神话与东方哲学..."

      眼镜女人被同伴拉走去拍教堂,离开前又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危机暂时解除,但望舒知道,这只是开始。总有一天,会有人真正认出她。那时该怎么办?

      回程的公交车上,初瑾程突然说:"我们搬去阿克雷里吧。"

      "什么?"

      "北部城市,更安静。"初瑾程看着窗外飞逝的火山地貌,"我在网上找到了渔场的工作,你可以继续画画。"

      望舒明白他的意思——离中国人常去的旅游点越远越安全。但冰岛就这么大,能躲到哪里去?

      "不。"她突然说,"我们留下。"

      初瑾程惊讶地转头。

      "我想办个展。"望舒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就叫《赎罪》,用我的真名。"

      公交车正好经过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热狗摊。初瑾程紧紧握住她的手:"你确定?"

      "嗯。"望舒望向远处积雪的火山,"林墨不该只是个需要复仇的幽灵,她值得被记住...作为那个爱笑爱唱歌的女孩。"

      初瑾程的眼眶红了。他低头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高中文艺汇演时,林墨在舞台上弹吉他,望舒在台下鼓掌,而他偷偷拍下了这一刻。

      "我们一起策划。"他说。

      展览定在极夜结束的那天。望舒开始创作全新的系列,这次不再是抽象的螺旋,而是具象的记忆碎片——林墨的吉他、齐瑶的红色发卡、徐岩被烧毁的课本...最中心是一幅巨大的双人肖像:林墨和望舒十六岁时的样子,背景是冰岛的极光。

      初瑾程负责写展览介绍。他用冰岛语和英语两种语言讲述了一个关于校园暴力、复仇与救赎的故事,唯独隐去了所有真实姓名和地点。每晚他熬夜学习冰岛语时,望舒就坐在旁边画素描,两人在无声中互相陪伴。

      一月中旬,一场暴风雪袭击了雷克雅未克。小木屋的窗户被吹得咯咯作响,望舒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初瑾程不在床上。她赤脚走到客厅,看到他正在通电话,说的是中文。

      "...护照没问题...新的身份...再等半年..."

      初瑾程察觉到她的存在,匆忙挂断。"吵醒你了?"他强作镇定。

      望舒没有追问。她知道初瑾程一直在暗中安排后路——新的身份、应急资金、甚至可能是一旦她被认出来就立即转移的计划。这让她既安心又难过。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停电的夜晚,他们靠壁炉和体温取暖。望舒在火光中完成《赎罪》的最后一笔——一只系着蓝丝带的手腕,正将一朵冰岛野花放入海中。

      "完美。"初瑾程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他的胡茬蹭得她发痒,两人笑作一团,滚倒在厚地毯上。壁炉的火光在他们赤裸的皮肤上跳动,外面是呼啸的风雪,但这一刻,望舒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与温暖。

      展览当天,小小的画廊挤满了人。奥尔加邀请了本地媒体,甚至有位来自《冰岛晨报》的记者。当望舒用磕磕绊绊的冰岛语致谢时,掌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有人想见你。"初瑾程突然紧张地拉她到角落。那里站着个亚洲面孔的中年男人,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

      望舒的血液凝固了——是张警官。

      "别紧张。"张警官苦笑,"我不是来抓人的。"他递过一个牛皮纸袋,"徐岩认罪了,所有案子都结了。这是...你们的新身份证。"

      望舒不敢相信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两本中国护照,印着他们真实的姓名,但出生日期和籍贯都改了。"为什么?"她声音发抖。

      "初瑾程的父亲...是我的老上级。"张警官看向远处正在招待客人的初瑾程,"那小子不知道我来了。他以为还要再等半年才能拿到这些。"

      望舒的视线模糊了。她突然明白初瑾程那些神秘电话、手上的伤口、深夜的焦虑...全是为了这一天。

      "谢谢。"她哽咽着说。

      张警官摇摇头:"要谢就谢林墨吧。结案时我们找到了她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希望你们幸福。"他顿了顿,"对了,齐瑶的父母撤诉了。他们看了日记,知道自己女儿做了什么。"

      展览结束后,望舒和初瑾程散步到海边。午夜阳光洒在冰蓝色的冰川上,美得不真实。初瑾程突然单膝跪地,掏出那枚藏了三个月的戒指。

      "本来想用冰岛语求婚的。"他的声音在颤抖,"但我想让你听清楚每一个字...望舒,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作为逃亡者,而是作为你自己。"

      望舒看着戒指内侧刻的字——"林墨的祝福"。她伸出左手,让初瑾程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然后拉起他,两人一起面向大海。

      "看。"她指向远处,一头鲸鱼正跃出水面,在午夜阳光下闪着银光,"林墨说'好'。"

      一年后的同一天,他们的女儿在黑沙滩上诞生。初瑾程用那条蓝丝带系住婴儿的小手腕,护士说这是她见过最特别的出生礼物。望舒虚弱但幸福地靠在初瑾程怀里,看着极光在夜空中舞动。

      "她叫什么名字?"护士问。

      望舒和初瑾程相视一笑:"林光。"

      在冰岛语里,"光"读作"Ljós",而"赎罪"读作"fyrirgefning"。但此刻,他们只需要知道,在这片没有永恒黑夜的土地上,所有的罪恶与痛苦,终将被极光温柔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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