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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天使恶魔12-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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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天使：“干得不错。”
恶魔：“但是？”
“但是差点准头。”
“哦——。下次一定。”
恶魔的尾尖灰溜溜想要缩回，但坏心眼的天使企图不让，甚至企图将上面的血液舔净。
慢吞吞的。
“真是难为天使大人为我疗伤，你何不任它自由消亡，这样你就没了威胁。人间少了恶魔。多了善意，少了祸端，你……”
他的眼神突然瞟过天使那张脸，不知觉敛息屏气，那上面是唇间血，金色荡漾，它们顺着力往下流。只尾尖刀口锋利，天使被割裂的肌肤在燃烧，他的尾尖也刺痛。
天使在自杀。
用着他的武器，当着他的面。
从下巴顺着天使的心脏，伤口在扩大，金色的血在渗、在掉。
刺痛越来越强烈，恶魔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想抽回他的尾，可天使发了疯地继续。
“放手！”
天使顿住了手，可还是不放。
黑色的长条伤口，暗淡了天使的光明。
天使向他道歉，以亲吻恶魔的尾尖。
“恶魔的怜悯，曾经也是，现在依旧，你对着同一个天使散发，惨遭族群的排挤驱逐，或许这就是原因。”
恶魔被戳中痛处，恨道：“那您凭这些想证明什么？以证我的失败来衬您的伟大？”
“先生，恶魔不以屠戮天使为耀，人间才是他们的游乐场！”
“对”，天使松开恶魔的尾尖，他手上的伤口还在发烫，血液烫到了恶魔的手臂，天使将他一把扯了起来。
但身子发软无力，刚刚恢复的力气仍在快速流失，神力似乎一点没有。
还不能轻举妄动。
“哦——，对，你身上伤，这还真是似曾相识。”天使突然松开他，恶魔瘫坐在地上。
忧伤状态似乎极限逆位。
天使居高临下，虽然一以贯之的微笑，但无曾虚情的温柔，“让我们睁开眼看看吧，敬爱的主啊，看看我们可怜儿的恶魔，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狼狈、不堪，正屈辱的委身于天使，他的眼神里有怒气、不甘，却不能反抗。真是可怜，可怜的小羔羊……”
恶魔迟钝地开始后退，以手撑地，微乎其微的位置。
他希望可以笨拙地解释：“那是意外。”
“意外？”
伤口在悄悄愈合，泛着白金色光芒。
从漏风的窗口飘进的雪，从屋顶上渗透的寒冷。
“一句轻飘飘的意外，一句意外的巧合，是，天知道这其中真假。”
恶魔还在后退，天使蹲下身捏住他的脚踝，不能动弹。
“那都是真的！”
“没人说那不是真的。”
“可你不愿相信那事的真实性，你打心眼里就不信。”
恶魔的腿以弯折的姿态压在自己的胸膛，天使倾其身，覆其上。
“那你可真该看看，我到底信不信。”
天使制住恶魔乱动的双手，恶魔说：“这样如何解释得清？”
“解释不清就不用解释了，这百年前的事儿早该翻篇了。”
天使吻上去，恶魔在逃避。
“翻篇？你如何能原谅一个罪人？”
天使埋在他的颈窝，他对他说：“我替你赎罪。”
对方松开桎梏，手掌以颤抖抚摸他的脸庞。
“我已经替你赎罪。”
“亲爱的……”
恶魔终于不再逃避，他的眼睛沾染痛恨的泪水。
双方都需要以亲吻来慰藉伤痛，天使更需沉溺其间。
这是一场关于爱和记忆的交织，欢潇尘上。
十四
他们相识于战场。
天堂和地狱之战，旷日持久的惨烈，在天上的，被地狱焰火燃烧；在地上的，被天使炎剑砍杀。
尸体在消弭，黑烟、金芒源源不断。
源源不断的死去，源源不断的恐惧。
杀戮之战。
天使在哭泣，很小的天使。
很小很小……
细微的哭声，举不起炎剑的力气，他的翅膀肉嘟嘟，脸蛋像油画。
战争已经进入尾声，这里没有赢家，也没有理想。
但是还存有良善。
哭声吸引了蒂娅，蒂娅是个恶魔。小天使被她抱起，战争的创伤让他困倦地伏在她身上。
可身体又很快地摔在地上。
蒂娅原来死了，就死在天使眼前。
死在其它天使炎剑之下，她的身体穿过一个洞。
地狱的烈焰烧不死战斗的意志，有天使凭借最后生机杀了蒂娅。
蒂娅的绿色眼眸失去光芒，身体变成黑烟消散，那边是金芒点点。
他听见，天使听见，一声惨烈……
“蒂娅——！”
是什么东西冲过来了，有什么感情涌出来了。
恶魔跪在她死亡的地方，痛哭出声，战火的尘烟给生命蒙上灰尘。
遮天蔽日。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想传递给恶魔安慰。
这一场景多么讽刺。
到底是天使拯救恶魔，还是恶魔拯救天使，亦或双方皆是。
天边曙光乍现，硝烟弥漫的战场啊，空旷无边。
一寸寸焦土，一寸寸血。
少年恶魔牵上小天使的手，炎剑被天使拖拽，很吃力。
他们走出了战场，走出了这炼狱。
——战争存在的意义是不是为了和平，
这是个悖论命题……
“醒了就出去走走吧，凛冬将过，还有什么比追逐残雪更有趣的生活？”
恶魔和天使厮混将近三个多月，自恶魔回到过去，已经过了近五个月。
可是相处越久，就越下不去手。
回忆阻挠着他，未来推动着他。
两相对立何以抉择。
“好啊。”
再等一等吧，等到春天来到。
厚雪、踩踏的脚印，深林、抖落的冰渣。
旷野，追逐的猎犬和马匹，还有他们的欢笑。
没有神比他们更快乐，没有神比他们更享受快乐。
可伤感总是突然降临，正如死亡一般。
回溯之法，逆天之术，恶魔将死，天使替他蒙上眼，挖出自己的心脏交给他。
天使的躯壳在冷却，恶魔突然间手足无措。
金色的心脏还在有旋律的跳动，汩汩的声音。
恶魔的神力在回流，他知道时间在不断修正。
赝品的回溯之法缓缓发动，未来在等着他。
恶魔用自己的神力修复天使的躯体，世界通道已经打开，他该走了。
赝品被恶魔创造出来。
赝品温柔地笑，正如他们未来第一次见面。
“亲爱的，未来见。”
天使的心脏被带回，恶魔怔怔地捧住它。
——三界之外，边缘宇宙。
失而复得的心情笼罩着他，恶魔手中的心脏自然被对面的天使吸收。
事情似乎已经明了。
他们相拥，
但战事仍在继续……
十五
没人能铿锵坚定地说出战争不会带给自己任何后遗症。
天神亦然，且曾深陷其中。
恶魔数不清花了多少时间去琢磨琐事，而不去想明天的太阳。更是在每个黄昏降临时，早早歇了与天使逗乐的心思。这样的日子无聊、萧索，谈不上生命的意义，却又值得抚平每一寸伤痕。
他花了几百年才走出那段可怕而又珍贵的记忆，蒂娅终究成了一个长河中模糊遥远的符号，一个温柔、善良而又强大的力量。可一切待要慢慢细究，只言片语组不出整幅完整的图画。
苦涩萦绕着内心，发酸的思想，绞在一起的心脏，逃避的结果怎么会是这样？这样难堪，这样舍不得。
恶魔现在才明白，原来因着年岁增长，成长的代价便是遗忘。
所以当天使从漫无边际的原野游荡一圈飞回来，他便急切地去找寻对方的身影。就像是要紧迫地抓住一些值得留恋，却任谁也看不见的阴影。
他跪下，恶魔向天使下跪，眼泪是黑的，可似乎随着祈祷虔诚的信仰而发干。
恶魔信仰什么呢？又忏悔什么呢？他知道吗？被你求过的神知道围困你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天神无所不能，但求神者偏偏无有所求，无米之炊之难原是让天神也无可奈何。
……
恶魔被天使环抱，双双享受午后休憩。
仰躺的时光不可多得，毕竟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一些破事儿还没说清。
“现烤苹果派（来一份）？”
恶魔刚从梦中转醒，身子酥软地并不想动，眼皮沉重得有些睁不开，却嘟囔呢喃着题外话。
他说起他的梦，平常贴切又与天使相关的记忆。
恶魔说着说着便有些乏味，倒认为自己有点多此一举，有些后悔和忐忑，怕那些陈皮烂谷子的事儿勾起对方的不虞。毕竟他在天使那里的印象可是劣迹斑斑。
可天使却犹有意犹未尽和遗憾的神态，只略微那么显露出一点儿，恶魔便又不甚在意罢了。
恶魔起身靠在阳台上抻腰，又转过身说：“那些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关于那个‘野兽’？”
“可能不单单是。”
天使啃了一大口苹果派，习惯使然，他说：“亲爱的，天上地下这么多年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一只‘野兽’可不能让他们的恩怨。大概类似这样（天使将手中的苹果派折叠），一拍两散。”
“我知道。可若是不止一只呢？”
天使几口吞咽下去，苹果派甜腻得发齁。
他嘲讽道：“那可就好办了，一只就够他们急得兵荒马乱，这多来几只，那上下可安生不了几天。”
“只需做好准备。”恶魔露出算计的阴谋。
天使赞同这出好戏，他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要来杯咖啡吗？”
“加奶半糖。”
“不错的品味。”
“多谢夸奖……”
十六
恶魔：“天神总不会使人知晓生活的方式，虚模的时光，他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却逐渐靠近炼狱。”
天使：“宝贝儿，多愁善感可真不像你，人类投路无门不正合了撒旦的欢心。既讨他心意，你又有何忧愁？”
“可人类的灵魂愈发难吃，若像往常囫囵吞咽肮脏的灵魂，而无一丝智慧、勇气、善良可吸收，看着吧，那时的困境——地狱和天堂都将不战而败。”
天使从背后拥住恶魔，将头颅靠在他侧肩，深吸了一口恶魔身上的香味，眼神勾勒出夕阳黄昏的红橙暖色。
他说：“可惜这是个不需要神的时代，神之落寞终至将矣。”
天使掰过恶魔的身子，选择和他头颅相抵，最后的余晖将双人的剪影拢却，那白翅和红尾，紧紧随风微动。
“天地自然，往生无常……可敬的爱人呐，请忘却所有悲伤，前路漫长，不要让忧愁混杂你的心脏，你的眼睛看尽了丑恶，从此失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你曾救过的天使已经以你为信仰。”
恶魔摸上天使灿金发丝，像是要努力打破某些不存在的古典主义。
“不论成败……”
“不论成败。”
“尽力便是最大的浪漫主义……”
“你是我的一切。”
All of.
甜腻的时光只在这傍晚，恶魔笑出了眼泪，黑色的泛出荧光，倒映天使的金色泪水。
“我的爱，真希望黑暗慢点降临……”
“可它终究无情，亲爱的，来个告别吧。”
心灵相连的十指交握，心脏正虔诚地为所爱激悦。
“你不要说再见，那让我以为失落……”
“那就祝福我吧，亲爱的，我想听见。”
“恶魔只有诅咒，我的爱，糊涂怎缠上了你的脑筋。”
“那忧愁怎会萦绕着你？”
“这个无需回答。”恶魔吻上天使的唇，“你从来知道。”
天使加深了这个吻，爱使神生惧。
“死亡和战争——”
恶魔低垂眉眼，拥抱以获得安心，“我的爱……”
“这些无须再谈……”
天使搂上腰肢，触上那腰侧代表力量的线条，“望吾爱如常，所愿一一实现。”
“天使太善良……”
“恶魔太心软。”
太阳终究落下地平线。
……
大都市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混迹于小巷子的酒鬼们成群结队，犹有一不小心抽出一把枪来，死于非命。
人类社会，总是这样，越是群居，越是人心相斥，罪恶总在蔓延滋生。是为天神所不齿。
‘野兽’哼哧哼哧拖着人类的尸体去进食，只有饱餐一顿才是它们的信仰，其它别无所求，但是这些终究麻烦，与三界原道并行相悖，若取绥靖之策，它们可不会抱之以怀柔相对。
能威胁到上下两界的‘野兽’，是为天神所不忍。
‘野兽’的毒液会感染天神，它们杀不死，不死的行尸，正渐渐扩大自己的军队。
现在正是一只，马上就会有两只。
恶魔率先发现了它。
话不必多说，速战速决，趁现在意识仍犹清醒。
惹怒‘野兽’的方法简单，只需打扰它们的进食，恶魔以尾圈旁塞得满满当当的垃圾桶，精准投向‘野兽’愚蠢的脑袋，可谓臭味相投。
下流的品味，和独特的臭味，真天生般配。
只需往他身攻击，天使那边信号便接收，这事应当如流水般顺畅。
可为何偏偏是金色的血飞溅，可怜我的爱，你为何而来？
‘野兽’被炎剑逼退。
天使逐渐异化，恶魔与他相拥而跪。
“我们成功了，亲爱的。上帝即将苏醒。”
“撒旦会降临人间……”
“是的，他们需要谈谈。”
“再见我的爱，我将去往地狱家乡，若你还在……”
“若我不再。”
“会有一个新你诞生……”
“我们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