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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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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陈是个阴阳眼，天生能见鬼。
他跟娘说，娘叫他不要说话，忍一忍，随后净了净手，徒手剜去了他的眼珠。
阿陈想，娘的手没太净干净，不然他在今后的日子里怎么总是隐约能闻到那一天厨房的案板上传来的腥臊味，这味道残留在他的伤口处，发脓的地方，即使割掉糜烂的肉，也总有那种气候。
娘又在煮别人家不要的内脏，这红坨坨白花花的内脏们煮了一遍从浑水里捞出来滚烫的剁碎了又扔到另一个盆里。
哒哒哒~噔噔噔~咔擦咔擦~，他总能听见娘在厨房里的动静。
但我知道家里出了些变故，虽说都是些无伤大雅，但总归一家三口都落了个不自在。
因为娘从那一天之后，即在剜去他的眼球之后，她就不总是说话了，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那天他爹回来看着他娘抱着面容狰狞的他哭，心烦气躁一气之下从舌根剪断了他娘的舌头。
娘恨啊，恨得从他爹手下像个泥鳅一样地划走，转头就从厨房里拿了把刀出来一刀劈在了他爹的脖子上，连皮带骨差点脑袋就掉地上，大动脉里的血飞溅了一身往瞎了的他身上滚，阿陈只能听见声音，可他爹本就是个哑巴，娘的舌头连根断掉，也只能呜呜咽咽涕泗横流。
阿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他还痛得浑浑噩噩，直到干涩的嘴皮沾了温润的血，他无知觉的脸缓缓动作，凭借本能舔了舔，他想润润干涩的喉，他以为天上下雨了，可这雨一会儿就停了，他流着血河一般的泪，眼眶子黑洞洞的循着声往爹娘那处走。
途中走得磕磕绊绊他也不恼，有爹娘在身边他什么都不怕。
阿陈说，娘，我渴了。
娘没有说话，爹也不再挣扎，娘看看他，又看看他爹，爹也看看他，又看看他娘，两人相顾无言。
静默间，一只粗粝的大手按上他的肩，重重往下按了按，阿陈笑起来，笑得开心。
喊了一声，爹。
爹啊啊几声算作对阿陈的回应，将他牵至门檐坐下，两人肩挨着肩，依偎得紧紧的。
只是另外一只手扶着脑袋，不让它偏，没挨着阿陈的另半边身子瑟瑟发抖，脸也疼得抽搐。
娘从厨房里拿了个破碗，破碗跟了我们家很多年，听我娘说，从他们家在村里落了根起，这破碗就一直存在，可笑的是，别人家的传家宝是什么金银财宝，而他们家，只有这个破碗代代相传。
娘走近了爹，缓缓将爹的手从他的脖子上拿开，伤口处的血汩汩涌出来，娘用破碗挤着缺口刺进爹的脖子，生生从里面挤出大半碗的血来。
血真是个好东西，阿陈接过娘递来的碗，手上一沉，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脖子、舌头去舔舐那碗里的水。
阿陈一边喝一边砸吧嘴，啧啧称奇。
他说，娘啊，还有吗？再来一碗吧。
他说，爹啊，你喝不喝，再来一碗吧。
阿陈的嬉笑，脸上的血洞，红色血缝的牙齿，他一笑，血盆张开了大口，要把他爹给吃下去。
他爹直接就口吐白沫撅了过去，差点就醒不过来。
年纪轻轻就满口獠牙，笑起来活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碗血还不够，还想再来第二碗，这样贪婪无厌的儿他爹可真要气得吐血了。
娘没管他爹，拨开阿陈拢成拳头的掌，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
今天吃猪舌炖猪血，娘攒了些钱，给你补补，你爹今天打了一条鱼回来，鱼眼留给你吃，对你眼睛好。
你的娘啊，不懂什么食啊补啊的，娘只知道吃啥补啥。
你不要怪娘，你的这双眼睛害了你，你不要找回来，找回来你就永远见不到娘了。
你爹不懂，只顾着自己快活，从来不管咱娘俩的死活。
娘恨爹，恨得不得了。
你不要怪娘，娘实在舍不得你。
儿啊，我的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