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暗涌在平静之下 ...
-
清晨的教室，阳光斜斜照在皓松卿的课桌上。他正低头解着数学题，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临羲昀走进教室时脚步放得很轻，把温雅教他做的桂花糕轻轻放在皓松卿桌上，还细心地贴了张小纸条：“刚蒸好的，小心烫。”
皓松卿抬眼扫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做题。换作以前，临羲昀定会夸张地嚷嚷着求表扬，可此刻他只是安静地在旁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百年孤独》，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安静地阅读。
课间，临羲昀发现皓松卿校服袖口的线开了。他没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而是默默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那是温雅特意给他准备的。“别动。”他轻声说，修长的手指捏着针线，动作利落地缝补起来。皓松卿的手僵了一下，垂眸看着对方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临羲昀看到皓松卿又独自坐在树荫下翻看那本《如何自杀10000种方式》。他拿着两瓶冰镇矿泉水走过去，递了一瓶给对方，然后在旁边坐下。“第三章后面的内容很精彩。”他指了指皓松卿膝上的书，“马尔克斯写马孔多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的雨，那种孤独感，其实和现实里的孤独不太一样。”
皓松卿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有一丝疑惑。临羲昀继续说道：“书里的孤独是被放大的，可现实里，总有一些细微的东西能打破孤独。比如……”他停顿了一下，“比如有人给你送早餐，有人帮你缝衣服。”
傍晚放学，临羲昀陪着皓松卿走在回家路上。路过那家常去的文具店，他想起皓松卿的笔芯快用完了，便走进去挑了几支他常用的款式。付钱时，老板笑着问：“你朋友怎么不帮你参谋了？以前每次来都咋咋呼呼的。”临羲昀笑了笑：“他啊，在外面等我。有些事，自己记住就好。”
回到家，临羲昀在群里发了张照片：皓松卿正在吃桂花糕，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手中的糕点已经被咬了一小口。
临羲昀：他吃了。
温雅：（竖起大拇指）可以啊！
林清：不容易，继续保持！
临羲昀看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融化一座冰山不能靠炽热的火焰，而是要用细水长流的温度，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让坚冰之下的暗涌，渐渐化作温柔的溪流。
深秋的雨裹着银杏叶砸在教室玻璃上，皓松卿盯着窗外的雨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袖口新缝的针脚——那里还留着临羲昀指尖的温度。讲台上的粉笔灰簌簌飘落，他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临羲昀将保温杯轻轻推到他桌边，杯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草稿纸一角。"红糖姜茶，温雅教我煮的。"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窗外秋雨般的温柔，"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你早上只穿了一件衬衫。"
皓松卿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自从那日之后，临羲昀不再追逐着要他回应，却总能在最细微处精准戳中他的软肋。他瞥见保温杯旁多了个油纸包，拆开是半块桂花糕，切口处还粘着几粒新鲜桂花。
放学时分，雨势渐大。临羲昀撑开伞时自然地倾向他这边，自己的肩膀很快洇出深色水痕。经过巷口的流浪猫窝，他蹲下身掏出猫粮，语气里带着哄诱："小花，出来吃东西。"灰白相间的猫咪怯生生探出脑袋，蹭了蹭他掌心。
"你怎么知道它叫小花？"皓松卿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雨幕吸收。
"每天路过都会喂。"临羲昀用纸巾擦去猫咪嘴边的碎屑，"它和你很像，"他转头望向那双清冷的眼睛，"一开始总躲着人，现在也会主动蹭手了。"
皓松卿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拐进小区时，临羲昀从书包夹层取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新出的《百年孤独》精装版，扉页用钢笔写着："马孔多的雨会停，所有的孤独都有归处。"
深夜三点，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皓松卿蜷缩在床角，却在摸到手机时愣住——锁屏界面是临羲昀偷偷拍的照片，画面里他正在喂流浪猫，睫毛垂落的弧度被夕阳镀上金边。未读消息停在凌晨两点："醒了就打电话，我在。"
电话接通的瞬间，电流声里传来窸窸窣的穿衣声。"别挂电话。"临羲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无比清晰，"我数到一百，就出现在你面前。"
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时，皓松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攥紧了床头的冰山胸针。门开的刹那，裹着雨气的少年举起保温桶，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百合粥："温雅说，莲子清心火。"他的头发滴着水，却笑得温柔，"这次换我数羊哄你睡？"
皓松卿后退半步让他进屋，转身时偷偷抹去眼角的湿润。临羲昀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节奏。他知道，这座被悲观浸泡多年的冰山，正在无数个这样的瞬间里，被细碎的温暖凿出透光的裂缝。
临羲昀轻手轻脚地将粥放在床头柜上，转身从衣柜里取出备用毛毯，动作娴熟得仿佛这是自己的房间。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平皓松卿皱起的眉，声音低得像羽毛拂过耳畔：“尝尝看？温雅说百合安神。”
皓松卿别过脸，却在瞥见对方被雨水浸透的衣角时，眼神微微一动。临羲昀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轻笑出声：“光顾着跑过来，都没顾上躲雨。”说着就要起身去擦，手腕却突然被微凉的手指扣住。
空气瞬间凝固。临羲昀看着皓松卿垂落的睫毛，看着他喉结艰难地滚动，听见他极轻地说：“...先喝口粥。”
陶瓷勺子碰撞碗沿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临羲昀舀起一勺粥，吹凉后递到他唇边，目光专注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皓松卿抿了一口，清甜的百合香混着暖意漫开，恍惚间，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也有人这样温柔地喂过自己。
“躺下。”临羲昀将空碗放在一边，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台灯昏黄的光晕里，少年的侧脸褪去了白日里的张扬，沉静得如同窗外的夜色。他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皓松卿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我给你讲个故事？”临羲昀的声音混着雨声，渐渐变得朦胧，“有座冰山...一开始觉得世界冰冷又无趣，直到某天，来了只固执的飞鸟。它每天衔来不同的东西——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银杏叶，冬天的暖阳。冰山说‘别白费力气’，飞鸟却笑着说‘你看，你已经开始融化了’...”
皓松卿的意识在故事里沉浮，他感觉有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冰凉的额头上，有轻柔的哼唱混着心跳声，还有某个声音在说：“睡吧，天亮了我还在。”黑暗如潮水般漫上来的瞬间，他终于松开了紧绷的神经，在安全感的包裹中沉沉睡去。
临羲昀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确认怀中的人呼吸绵长而均匀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他轻吻了下皓松卿的发顶，低声呢喃：“晚安，我的小冰山。”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映照着这场静默却坚定的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