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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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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到明月殿偏殿的茅草院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龙王。”守在房门外的两个侍卫见龙王来了,皆俯身行礼。
“把门打开。”龙王道。
“是。”其中一个侍卫马上从怀中掏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了开。
龙王走进去,见唐砚坐在桌前,目光还如刚刚在客堂那般。
他一抬手,一个小东西从唐砚的眉心飞入他掌中,唐砚随即倒在了地上。
龙王垂眼,冷眼看着。
过了半晌,倒在地上的唐砚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缓慢地撑起身体,大概是脸上粘腻得不舒服,便抬手抹了一把,却抹了一手的血。
他看着手上的血,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放下了手,扶着桌子,又坐回了桌前。
桌上放着他未写完的信。
该是刚刚他在桌前坐着,脸上的血流到了纸上,此时纸上已经到处是血垢。他这才有了些反应,忙抬手去擦纸上的血,可那血早已凝住,怎么擦都擦不掉。
他慌忙从桌上的一摞纸中又抽出一张,还未及有下面的动作,就被人强行捏起了下巴,逼着他仰起了头。
龙王也许是期待从唐砚眼中看到些波澜,哪怕是那恨意,可此时唐砚的眼里,却除开平静再无其他。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逼着他看他,他眼里都不再有波澜了?!怎么连那彻骨的恨意都没有了!
没有了……
龙王眼里的怒火越发狰狞,手劲之大,仿佛要把唐砚的下巴捏碎,可唐砚却连眉头都未蹙一下。
他俯身逼近唐砚,看着唐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今日八王子生辰宴,我的老师,你不开心吗?”
“老师不是最爱吃甜的吗?”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扔在桌上,一把松开了唐砚的下巴:“吃,给我吃!”
唐砚俨然一具行尸走肉,任凭他摆布,不做任何反应。龙王的眼睛发红,他抬起因为怒火冲心而颤抖的手,粗暴地将那糕点撕开,一手按住唐砚的头,另一手拿起糕点往唐砚嘴里塞。
没塞两块,他捏起唐砚的下巴逼着唐砚抬起头,见到唐砚那空洞的目光后,失控近乎癫狂道:“你要这眼睛这声音有何用!”
自那夜后,唐砚便目系白绫,也再发不出声音。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一寸一寸照满床上,再至地上。
唐砚侧头挡了下阳光,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感觉眼侧有些痒,他揉了一下,手上竟有泪水,侧过头看,地上还有一汪未干的泪水。那枚红色的小卡片也在旁边。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心脏却疼得厉害,那疼像是持续了一夜,从梦里疼到了梦外。
他拿起那枚红色的小卡片,蹙起了眉头。
昨夜他是做了个梦吗?会有那样真实的梦吗?如果不是梦,那是什么?是过去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他的眼睛是那样看不见的?喉咙是那样发不出声音的?可如果是发生过的事,为何那位龙王的脸……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唐砚缓过神,起身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地上的泪水,再将那小卡片放进抽屉里,出去开门。
他一开门,见蒋子渊站在门外。
“老师。”蒋子渊笑着叫了声。
看到蒋子渊的脸,唐砚的心脏骤然疼了一下,梦中的画面猛地浮现出来——那狰狞恐怖的龙王,与蒋子渊长得一模一样。
缓了一下,他方才分清现实和梦境,问:“怎么了。”
蒋子渊拎了拎手上的东西:“给老师送早餐。”
蒋子渊摆好早餐,见唐砚还在餐厅门口站着,又叫了声:“老师?”
“嗯。”唐砚缓过神,走了过去。
“师兄师姐吃过了吗。”唐砚坐下后问了句。
“吃过了,”蒋子渊答,“他们又到院里去了。”
“老师尝尝这个面好不好吃,还有这个小点心……”
唐砚这才看到桌上还有一盘糕点。眼前的画面与昨晚梦中的场景顿时发生了巨大的碰撞,直冲他的大脑,他看着眼前那盘糕点,顿时有些反胃。
他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胃里翻腾得越来越厉害,他赶紧起身跑向了卫生间。
蒋子渊被吓了一跳。
唐砚在马桶旁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老师,哪里不舒服?”蒋子渊想抬手舒舒唐砚的背,又怕唐砚觉得不舒服,便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唐砚接过水摇了摇头,没说话。
缓了半天,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才平复些。
回到餐厅,蒋子渊赶紧走到餐桌旁,把点心和面端了起来,说:“我再做些早餐,老师等等,马上就好。”
他以为是早餐不合胃口。
结果唐砚说了句:“不用了,没事。今早我没什么胃口,面留着午饭再吃吧。”
“那老师再喝些温水。”
“嗯。”
蒋子渊走后,唐砚回到卧室,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枚小卡片,看了半天,闪身消失在了卧室里。
“龙王,您回来了。”唐砚一走进明月殿,一位灵仆便行礼道。
“嗯。”唐砚应。
“最近宫内太平无事,前几日付将军来了一次,给您送了些从西嫡拿来的桃花茶,说您会爱喝,还说现在四嫡平稳,各族安宁,叫您放心。”
“知道了。”
“那老仆去给您取桃花茶。”灵仆道。
唐砚脚步匆匆,始终未停下,进了宫便朝明月殿偏殿走去。
那老仆站直了身体,望着唐砚走去的方向,好半天,才转身离开。
唐砚沿着昨夜梦里的路走到了明月殿偏殿最西侧,想找到那间茅草屋,可走到那里却发现眼前是一棵桃花树。这个时节树上无花,树枝有些光秃秃的。
唐砚在那树前站了半晌,才微微低头舒了口气,也许是他多虑了,那就只是个梦而已。
他走回正殿,见桌上摆了一杯茶。
灵仆行礼道:“龙王。”
“嗯。”唐砚坐在了木椅上。
灵仆将茶端到唐砚手边:“这是付将军送来的桃花茶,付将军说这茶是罕见的冷泡茶,直接用冷水浸泡即可散发清香,您不喜热,正适合您。付将军反复教了老仆许多次如何浸泡,龙王您尝尝。”
唐砚听着一口一个“龙王”,一口一个“老仆”有些不舒服,便叫了声:“钟伯。”
“老仆在。”
“此前说过,你不必向我说敬语,不必那样谦称自己,”唐砚道,“也可不行礼。”
钟伯还是拱手行礼:“老仆记挂着您说的话,但那不合礼数,以后,以后老仆克制些。”
“嗯,”唐砚顿了顿,问了句:“钟伯,你会忘记从前的许多事吗?”
“老……”钟伯刚要说“老仆”,想起刚唐砚说的话,便又转了个口:“钟伯年纪大了,自然忘记了许多从前的事,该是人人都会忘的。”
“像我这样年纪的时候,就忘了吗?”唐砚性子冷淡,平日里话少,多数时候处变不惊,但这会儿声音里却带着许多失落。
“是啊,”钟伯道,“我们活了那么多时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从前的事一定会忘的,不论多大。”
唐砚抬手摸了摸眼睛,又缓缓向下,摸了摸喉咙:“那您可还记得,我的眼睛和喉咙,是如何看不见、发不出声音的?”
“这件事钟伯记得,”钟伯道,“那时您还小,生病高烧不退,宫中的灵医给开了许多次药都不好,眼睛和喉咙,是那个时候烧坏的。”
唐砚的手还放在喉咙上,兀自喃喃了一句:“可我总觉得,这是近些年的事。”
“您的眼睛和喉咙坏了,看不见也说不了话,治不好了。但老龙王给您输了许多灵力,那之后您的眼睛和喉咙就靠灵力维持着,后来您长大了,自己灵力够了,老龙王也仙逝了。”钟伯说,“所以啊,您要注意身体,不要闹病,一闹病灵力不济,就会影响眼睛和喉咙。每次付将军来都叫我嘱咐您,好生休养身体,切莫操劳过度。”
唐砚看着钟伯,慢慢放下了手,应了句:“嗯。”
循着昨夜梦中的画面,唐砚又喃喃了一句:“靖儿……”
“钟伯,您可知一个叫靖儿的人?”
听到这名字,钟伯的手忽然颤了一下,低着头不去看唐砚的眼睛,说:“钟伯…不知。”
唐砚兀自点了点头。没有找到梦里的茅草屋,又听了忠伯的一番话,唐砚慢慢冷静了下来——那该就只是一个梦而已。
没在这边多停留,唐砚就赶了回去。
一回去见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是蒋济之打来的,已经过了许久了,他忙播了回去。
忙音响了一会儿,那边接通:“喂,小唐啊。”
“师兄,刚刚手机静音,才看到电话,怎么了?是不是院里有什么消息?”
“嗯,”蒋济之说,“渊儿的事情解决了,院里已经在整理证据材料了,大概下午在校内公示。本想一起吃个饭,但我跟你师姐有些急,就先走了。”
“现在已经走了吗?”唐砚问。
“嗯,在去机场的路上了,那边研究任务紧。没事,来日方长,下次我们好好喝酒聊天。”
“好。”
“我们不在身边,渊儿就麻烦你了。”蒋济之说。
“哪里的话师兄,路上注意安全。”
“好,”蒋济之应,“那先不说了,我们要下车了。”
“好,师兄师姐起落平安。”
下午刚上班不久,烟大校内通知栏就置顶了一条消息:关于考古学院汉唐考古方向研一学生蒋子渊获取保研资格公正与否的通知。
考古学院的官网马上转发了校内通知,学校内各处公告栏也张贴出请同学们到校官网或考古学院官网查看通知的告示。
这公告一出,烟大的贴吧瞬间就炸了锅,甚至烟城高校圈都炸了锅。此前只知道蒋子渊帅,优秀,能保研,却不知蒋子渊本科阶段就在核心刊物发了三篇文章,四年跟老师做的项目拿了三次国奖,各种奖学金和荣誉证书更是不计其数。
蒋子渊的知名度一下从院级升到了校级,贴吧竟离谱地出现征集蒋子渊照片的热潮,甚至还有考古学院的女同学在贴吧实名认证,蒋子渊人帅且有才,话不多却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简直是酷帅温柔的典范。
公告没发一会儿,唐砚就接到了院长的电话,让他和蒋子渊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唐砚挂了电话,给蒋子渊发了条消息:
——现在有没有空,收拾一下,去见院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