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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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西北严寒，魏城的雪季到了。
清晨时，空中有小雪花飘落，这在魏城的冬天十分常见，索性考古队的人照常到工地干活。临近中午时，雪下得越来越大，雪花从半空飘落如鹅毛柳絮一般，蒋济之意识到暴雪来了，便马上叫工地的人撤回驻地。
上午从蒋子渊所在的工地出土了一些器物，这会儿大家都撤回驻地，正好对这些器物进行清理提取。
窗外的雪花飘洒得越发肆意，没活儿的考古队员都站在窗边往外看。
“诶你们看，我活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啊。”
一名考古队员说完，队里干活的人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见外面飘落的雪花已经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团一团的，像一朵朵棉花一样，追着赶着从空中往下落。
“真的啊，这雪怎么这么大。”
“得亏回来了，要不把咱们埋坑里了。”
这对话引得屋内一阵哄笑。
见唐砚也认真地看着外面，跟着众人的笑声微微笑了，蒋子渊的眼尾也弯起来，温柔悄然爬上眉梢。
“主任，你看这块玉石，是不是跟那天那一小块很像。”王一叫蒋济之。
听到玉石，唐砚回过神，顺着王一的目光看向了桌上的东西。
那天蒋子渊急着叫他去村长家吃晚饭，临走前他看到的器物，就是与这块相类似的玉石。
“蓝色的玉石？”蒋子渊问了一句。
“嗯，”王一应，“少见吧？前两天也出土了一块。”
蒋子渊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在了桌前，拿起放大镜对着那玉石看了一眼。他目光一滞，又靠近了些认真地看了看，这块玉石上刻着一个残缺的图腾。
他的思绪突然飘到了一个模糊的场景，那座巍峨的宫殿，暗紫色的云，云中有个东西在灵活地游动，而后在脊顶旁看到了……睥睨苍生的龙！
想到这蒋子渊一顿，又拿放大镜去看那块玉石。
这块玉石是残缺的一小块，形状呈扇形，像是什么玉佩吊坠的一部分。上面的图腾虽不完整，但极像他之前在梦中看到的，在暗紫色乌云后时隐时现的灵活的东西。
梦境有些模糊，玉石上的图案却清晰可见，是条长着鳞片的尾巴。
脑中有许多零散的碎片好像突然自己连起了线，蒋子渊蹙起眉头，总是感觉好像还落下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蒋济之拍了拍蒋子渊的肩膀。
蒋子渊突然回过神，抬起头看着蒋济之笑了，才想起刚刚王一是叫蒋济之来看玉石。他马上起身给他爸让位置：“没，爸你看看，这玉石上好像有图案。”
“是吗？我看看。”蒋济之坐下拿起了放大镜。
蒋济之看了几分钟，点了点头：“嗯，确实，等雪停了就拿回所里研究。”
蒋子渊点了点头，稍微冷静下来，觉得也许是他反应过度了。那什么巍峨的宫殿，什么暗紫色的云，什么灵活游动的东西，不过是场梦罢了。在玉石上刻上些图案，难道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吗？玉石上不刻些上古神兽的图案，难道刻小兔子和小猫小狗吗？的确没什么好惊讶的，运回所里研究就是了。
蒋子渊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又看向窗外飘落的大团雪花，没注意到从刚才他坐在桌前看玉石开始，唐砚的目光就注视着他。
吃过午饭后，雪下得小了些，但外面都被大雪覆盖着，想要即刻开工是不可能的了。索性有的考古队员就号召大家出去堆雪人，顺便铲铲雪，等雪停了好开工。
大家披上棉袄戴上手套，全都出了屋子。
转眼间，屋子里就剩下苏弋在整理器物。唐砚和蒋子渊则正起身往出走。
唐砚身上穿着个短的羽绒服，刚走到门口就被蒋子渊叫了住。
“老师。”
唐砚回过头看着蒋子渊。
“你穿我这件出去。”蒋子渊说着把身上的长羽绒服脱下来递给唐砚。
在里面屋子里正准备往出走的苏弋，步子顿了顿，没出去。
唐砚站在外面屋子的门口，说：“我这不是穿着棉袄呢吗。”
“太薄了，在外面一直穿着它又要感冒。”蒋子渊说。
唐砚看着蒋子渊手上的羽绒服，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说：“我的衣服你穿不了。”
“老师先穿着，我披着老师的衣服回村长家换一件不就好了。”
见唐砚还是没动，蒋子渊又往前送了送衣服，说：“快穿上。”
唐砚顿了顿，抬手将自己的棉袄脱下来递给蒋子渊，穿上了蒋子渊的羽绒服。
里面的毛衣袖子长，这羽绒服的袖子更长，衣长也过长了，导致他低下头去拉拉链，没拉上。
蒋子渊抱着唐砚脱下的衣服半蹲在唐砚身前，给唐砚拉上了拉链，又拉过唐砚的两只胳膊，给他挽了挽袖口，让唐砚把手露了出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给唐砚拒绝的机会，等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时，蒋子渊已经披上了他的衣服，正满眼温柔地看着他。
“好了，老师出去吧，这下不会冷了。”
唐砚赶忙移开目光，简短地应了声：“嗯。”便推门出去了。
两人走后，苏弋才从里面的屋子出来，推门出去看到唐砚穿着蒋子渊的长羽绒服，看了半天，才移开目光，低下头默默地叹了口气。
蒋子渊到村长家换了件合身的羽绒服，到驻地时找到唐砚，塞给唐砚一副手套。
平日里考古队用的手套不少，但上面都粘着泥巴，这会儿不好戴。蒋子渊给他的这副是新的，里面带绒的。
唐砚戴上后发现手套稍微有些大，便看了眼蒋子渊，见蒋子渊光着手在干活。他欲言又止，想走到蒋子渊身边问一句，又觉得有失分寸。
踌躇间蒋子渊看了过来，唐砚马上回过神，指了指自己的手，示意蒋子渊也看自己的手。
蒋子渊低下头看了眼，又抬起头看着唐砚笑了，摇了摇头做了个“没事”的口型，又低下头去干活。
唐砚注视那个身影注视了许久，才低下头，动了动没被寒风侵袭的手，觉得一股暖意流窜于心间，让他立于暴雪之中却也不觉得寒冷了。
他们一边铲雪雪一边下，没起什么太大的作用，雪人倒是堆了一个又一个。后面大家基本都放弃铲雪了，一群小年轻直接在外面打起了雪仗。
蒋济之到屋子里坐着，唐砚也回了屋子里。
“师兄，丢的那块骨头，所里怎么说？”唐砚摘下手套，坐下后问了一句。
蒋济之摇了摇头：“没事，问题不大。”
“大概知道是谁做的吗？”
蒋济之依旧摇了摇头，也停顿了一下，才说：“这不是第一次丢骨头了。”
唐砚一顿：“不是第一次？”
“嗯，”蒋济之应，他抬手捋了两把头发，眉目间竟显现出几分沧桑，“上次渊儿被举报的事你记得吧。”
“记得。”
“那个时候我和你师姐回烟城，这边丢了两块骨头。”蒋济之说。
唐砚心中一沉。他当时就觉得蒋子渊被举报那件事莫名其妙，那封举报信他看完也说不出的奇怪，通篇虽然都在说蒋子渊的事，但好像重点又根本不在蒋子渊，而在蒋济之和苏弋身上，列举的每一件蒋子渊的事都与蒋济之和苏弋脱不开关系，好像急着让他们回去一趟似的。
“是考古队的人？”唐砚蹙着眉头问了一句。
蒋济之摇了摇头：“难说。”
安静片刻，蒋济之说：“现在考古界这形势大家都知道，眼看着魏城这里有东西可挖掘，但送回去的东西都像石沉大海一样，再也没有回音了，那谁心中怨言最多？肯定是年复一年驻扎在这里的考古队员啊。”
“包括我和你师姐，我们两个是领头人，我们也不能完全理解上面的意思。魏城这里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文明体，曾经是相当璀璨夺目的，这不是坏事，但上头一直遮遮掩掩。”说到这蒋济之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锋：“那有人想把骨头拿走自己研究，也不是不可能的。”
“上面的意思……”唐砚顿了顿，“师兄你和师姐有跟老师联系过吗？”
他们的导师张文忠，现在是国家文物局局长。跟各考古研究所相关的，再上层也出不去他们导师那一层，那是主管所有考古研究所和考古活动的最顶层机构。
蒋济之摇了摇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所以问题出在研究所？”
“难说。”蒋济之看着唐砚，“跟我说就算了，跟别人千万不要妄议考古界的事，尤其是在课上面对学生时，切记谨言慎行。”
听到蒋济之的嘱咐，唐砚点了点头，说：“师兄放心。”
雪洋洋洒洒地下了一下午也没停，后来上了年纪的都回屋子里暖和了，剩下些小年轻在外面疯闹。
今天没什么任务，傍晚时大家就凑到一起讨论晚饭吃什么，蒋子渊听着他们把魏城特色菜点了个遍，各个听着都辣得胃疼。
正巧这时候苏弋问了蒋子渊一嘴：“渊儿晚上想吃什么？”
蒋子渊眼睛一转，说：“我和老师今早答应村长晚上回他家吃，反正今天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和我爸要不要一起去吃？”
“都去村长家吃？这样不好，不能太麻烦村长家里。”苏弋说。
“没事，我来买菜我来做饭，就借村长家锅用用。”
听蒋子渊这么说，苏弋看了眼唐砚，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早上说好了，他应该就是不想唐砚在这吃辣的。
想到这她看着蒋子渊，说：“你和小唐过去吧，我和你爸就不过去了，我们都走了这边不行。”
“那你跟我们去，让我爸留在这。”蒋子渊说。
苏弋没忍住笑：“让你爸听见了又要念叨你总是偏心我。”
蒋子渊也没忍住笑。
“改天其他队员不在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吃饭。”苏弋说，“你和小唐先回去吧。”
“成，那我们走啦，”蒋子渊说完回头叫了声唐砚，“老师，回村长家了。”
“嗯。”唐砚应了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