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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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绛羽趴在旁边看蒋子渊读文献做ppt，看着看着睡着了。蒋子渊扯过被子给唐绛羽盖上，把主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小夜灯，继续做ppt。
第二天下午，唐绛羽打开蒋子渊帮他做好的ppt，在讲台上来了一场长达半小时的报告。蒋子渊连讲稿都帮他写好了，他完全不用动脑子，在台上读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结束时下台，跟蒋子渊对视了一眼，差点儿没忍住笑。
唐砚的课保持着一贯的冷淡风格。同学们做完pre，除非有重大错误，否则他只会点点头，表示听完了。漫长的pre过后，唐砚略加点评，随后翻开了书，开始讲课。
在信息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唐砚还是喜欢用粉笔写板书，他极少使用课件这种东西。在年轻的学生看来，唐砚的课就是传统的满堂灌，加之他那冷淡的说话调子，简直是无聊至极。
研究生的课一上一下午，到最后唐绛羽已经昏昏欲睡，但下课铃声一响，他腾得一下坐起来，精神抖擞地问了蒋子渊一句：“晚上去哪儿吃饭？”
蒋子渊点了点桌上的申请表：“我得去找导师签字。”
“啊，”唐绛羽拉长了声音，又趴回桌子上，“好吧。”
蒋子渊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唐砚正拿湿纸巾擦手上的粉笔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继续擦手。
“老师，要您签个字。”蒋子渊说。
唐砚把湿纸巾扔进脚边垃圾桶里，拿起了桌上的钢笔。
唐砚不爱说话，一向十分淡漠。蒋子渊很清楚，所以看到唐砚拿起了钢笔，就赶紧把申请表放在了桌子上。
表格抬头写着一行黑体大字：学业奖学金申请表
唐砚签完一页翻了一下，一式两份。他在第二页导师意见那一栏也写下“同意“，一边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最近空闲时间多吗。”
“还可以。”蒋子渊说。
本以为是唐砚有什么活需要他干，结果听唐砚冷淡地说了一句：“闲的话多看看书，ppt没必要多做。”
“……”蒋子渊尴尬地“啊”了一声，竟心虚地不敢跟唐砚对视。
唐砚把已经签好字的表推到桌边，问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谢谢老师。”蒋子渊拿起申请表，赶紧走出了办公室。
唐砚的声音十分平淡，找不出一丝责怪的意思，蒋子渊心里却没来由的紧张。他局促地出了办公室，看了眼时间，赶在下班前上楼把表交了。
拿着盖好公章的申请表下楼，他的心虚刚刚平复下去，就在楼梯口碰见了往出走的唐砚。他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他感觉唐砚也看到他了，但目光仅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就挪开了。
“怎么才走。”唐砚问了句。
“啊……刚，去楼上交表。”蒋子渊说。
“李老师还没下班吗。”唐砚边下楼边问了句。
“还没，但马上了。”
蒋子渊走在唐砚身旁，满脑子是唐砚刚刚那句“ppt没必要多做”，那冷淡的调子让他手足无措。
走出教学楼，蒋子渊胡乱地抬起头，本想找点话题，结果看到唐砚那张淡漠的侧脸，喉咙忽地梗了一下，心脏跳得好像更快了。
他又胡乱地低下头，看到唐砚手里拎的公文包，方才想起，以前一块回家，都是他帮唐砚拎包的，今晚太过心虚，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老师，包，给我吧。”
唐砚虽没应，但把包递了过来。
见唐砚没拒绝，想着唐砚该是没生气，他心下放松一点，顺着话头问了一句：“老师晚上准备吃什么？”
“还不知道，回去再说。”唐砚说。
唐砚这个答复，回去估计不是吃剩菜就是不吃了。想到上次在唐砚那看到的那寡淡的剩菜，蒋子渊就觉着胃疼，于是又顺着说了一句：“那老师去我那吃，正好今晚我准备自己做饭。”
“你不去食堂吗。”
“今晚不想去。”
唐砚没有马上回应，停了片刻，问了一句：“方便吗。”
蒋子渊马上点了点头：“当然。”
两人回了教师公寓，走到蒋子渊家门口的时候，唐砚却顿住了步子，说：“算了，我回去自己弄些东西吃，你做自己的份吧。”说着便转过身要走。
“老师，”蒋子渊忙叫住了唐砚。
他从小在唐砚身边待得多，虽然唐砚不爱与他说话，但他对唐砚还算了解。唐砚脸皮薄，性子又冷，不爱与人接触，如果他感受得不错的话，唐砚还很重长幼礼仪。所以这会儿让唐砚这个老师跟在他这个学生身后进家门等着吃饭，对唐砚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他初中时就学会做饭，经常跟唐砚一起吃饭，但确实次次都不是在他家。
想到这，蒋子渊接上刚才的话茬，说：“我突然想起，我家里没有米了，那我去老师家里做饭，顺便让我蹭个米饭，可以吗？”
蒋子渊把扭到一半的钥匙又扭了回去，拔出来，转过身看着唐砚打开了对面的门，跟着唐砚走了进去。
蒋子渊做了三菜一汤，顺便把那些不靠谱的剩菜都清理了。把菜和汤都摆到桌子上，蒋子渊从厨房探出头，见唐砚衣服还没换，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估计是在看论文。
“老师，吃饭了。”
唐砚抬起头往餐厅看了一眼，又看了两眼论文才放下电脑，摘下眼镜按了按眼睛，起身往餐厅走。
一进餐厅，香味扑面而来。唐砚看着桌上摆好的菜，每一道菜都看不到辣椒的影子，各个都很清淡。
回想起来，自打蒋子渊学会了做饭，他就没再吃过比这还合胃口的饭菜了。他口味十分清淡，现在一时竟也想不起蒋子渊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吃辣的了。
蒋子渊夹了几块胡萝卜到他碗里，打断了他的思绪。
唐砚筷子顿了顿，这一桌子菜，他还真就最不喜欢吃胡萝卜。
“对眼睛好的，老师少吃两块也成，”蒋子渊说，“老师刚刚是在看论文吗？”
“嗯，”唐砚罕见地主动说起了话，“有时间多看看书，读读文献，省得到要开题的时候了方向还定不下来，论文写得不知所云，耽误自己毕业，也影响老师的心情。”
唐砚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天大的事儿砸下来，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听这话，估计是看学生的论文看烦了。
“是……师兄师姐的论文吗？”
“嗯。”唐砚应。
蒋子渊点了点头，刚点到一半，就听唐砚又说了一句：“所以，如果不能帮别人把最后的论文写了，平时的忙就少帮。”
蒋子渊差点儿被口汤呛死，咳了半天，磕磕绊绊问了句：“什…什么……”
唐砚看了眼蒋子渊，没说话。
蒋子渊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前两天研二的师兄跟我说，明天咱们有个师门聚餐，老师知道吗……”
唐砚又看了眼蒋子渊，没应。
师门聚餐，如果他这个老师不知道的话那还叫什么师门聚餐。
隔天早上，唐绛羽打着哈欠进教室，到了就靠在蒋子渊身上，哀嚎道：“子渊，全天下我最困。”
唐绛羽动不动就全天下，起初蒋子渊听着奇怪，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一边翻论文一边问了句：“怎么了？第一困昨晚熬夜了？”
“没有，但这课也太早了。”唐绛羽看着蒋子渊的电脑屏幕，“你怎么又在看论文啊，你累不累啊。”
说到这，唐绛羽坐直了身体，朝蒋子渊抱拳：“渊兄，昨日的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大恩不言谢……”
“行了，”蒋子渊打断道，“老师看出那是我做的了，已经明里暗里说过两次了，以后的ppt你还是自己来吧。”
唐绛羽一惊，认真地看着蒋子渊，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唐老师，看出那不是我做的了？”
“嗯。”蒋子渊一边翻论文一边应了一句。
“完了。”
蒋子渊见唐绛羽面如死灰，说：“没事，他又不是你导师，没机会说你。”
唐绛羽面色如土，木讷地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预备铃声打响，唐绛羽缓过神往讲台上看了眼，问了一句：“这门课是哪个老师来着？”
“刘芳老师。”
“那为什么开学两周了才开课啊，昨天我看到群里通知上课的时候就想问了。”唐绛羽说。
“老师出去访学了，才回来。”蒋子渊道。
他们话音刚落，教室门就被打开了，一位中年女教师后面跟着一位拎包的男同学一起走进来。唐绛羽的目光跟着过去，小声说：“这不是刘哲吗。”
那老师走到讲桌前停住步子，后面的男生双手把包放在讲桌上，对着老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说了句：“老师辛苦了。”
而后走下讲台，坐在了第一排讲桌对着的桌前。
唐绛羽有些懵地看向蒋子渊，小声问了句：“他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方向一共就五个人，唐绛羽的声音再小，还是被那位同学听到了，他回头看了眼唐绛羽，又转了回去。
蒋子渊朝唐绛羽摇了摇头，没说话。
第一节课，老师只简单讲了讲课程概要，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唐绛羽倒是听得轻松，上课打开游戏大战了八百个回合，完全没困。
下课铃声打响，唐绛羽收了手机，刚准备问蒋子渊一会儿去哪儿，就听有人说：“老师，我叫刘哲，考研前读过您很多篇论文……”
唐绛羽抬起头看向讲台，见刘哲毫不掩饰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礼品盒，跟老师说：“老师，这是我给您买的颈部按摩仪……”
“……”
唐绛羽吐槽了一路恶劣的送礼风气，直到蒋子渊把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他面前才停下。
“你晚上去哪儿吃饭啊子渊。”午饭还没解决完，唐绛羽就担心上晚饭了。
“晚上有个聚餐要去。”
唐绛羽摔了下勺子：“你又聚餐！你天天不跟我一起吃饭！”
蒋子渊看着鼓起腮帮子的唐绛羽，没忍住笑：“现在这不是跟你吃着呢吗，晚上是师门聚餐，推不掉。”
唐绛羽白了蒋子渊一眼，端着碗换了个方向。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外面下起了小雨。天空雾蒙蒙的，晚秋的雨有些凉，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蒋子渊拉紧了衣服的拉链。
本想问问唐砚有没有带伞，但一打开手机看到师门群里的消息，几个师兄说他们已经接上老师出发了，蒋子渊便收起手机，也往校门口走。
聚餐的地方是师兄定的，叫“巴蜀人家”，听起来像个川菜馆。蒋子渊心说唐砚不吃辣口，怎么订了个这样的地方吃饭。等他到了饭店进了包房，发现惊喜还不止这一点。
他到得晚，进去的时候发现刘哲在唐砚旁边坐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他们这一届，唐砚应该只带了他一个学生才对，而且刚刚还一起上课，刘哲怎么到来得这么快。
“这是今年的小师弟嘛？”一个师兄拍了拍他身旁的椅子，“快坐。”
“好，谢谢师兄。”
刘哲起身把他面前的点菜本放在蒋子渊面前，旁边的师兄跟他说了句：“挑两个自己喜欢吃的，就差你没点菜了。”
“好。”
蒋子渊扫了一眼菜单上的菜，从辣子鸡到川香凤爪，没一道菜是不带辣椒的。他翻了翻菜单，勉强找出了一道清淡的豆腐汤，写在了点菜本上。
菜被端上来之后，蒋子渊本想先给唐砚盛碗豆腐汤，结果大家争先恐后地给唐砚夹菜，还没等蒋子渊动，唐砚的碗和碟都被菜填满了。
一张大圆桌，蒋子渊坐在唐砚对面，是最远的距离，这会儿他再单独给唐砚盛碗汤放在旁边，也实在是有些突兀了。他看着唐砚碗里那滴着辣油的菜，又抬起头看唐砚。
唐砚脸上淡漠，看不出波澜，他便也低下头，不去看那道豆腐汤了。
服务员敲了敲门，送进来一桶饭。
这次刘哲没给任何人机会，拎过饭桶就盛了碗饭放在唐砚旁边，说了句：“老师用我的碗吧。”
其他几个师兄各自对视一番，都没说话，蒋子渊收回目光，全当没看见，继续盯着自己的碗。
安静片刻，唐砚先拿起了筷子，说了句：“吃饭吧，这么晚了。”
蒋子渊看了眼唐砚的脸色，依旧未见波澜。
聚餐行进一半，一位师兄说：“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吧，新来的小师弟还不认识大家，我先来，我是博三的师兄徐子成，目前在准备下个月的毕业论文预答辩。很开心我们的大家庭又纳入了两名新成员，希望大家以后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蒋子渊听这位师兄说“又纳入了两名新成员”，自然地联想到了他和刘哲身上，以为是他记错了人数，直到博一的另一个新成员自我介绍，他才知道原来除了他另一个不是刘哲。
烟大考古专业历来是国内考古专业的翘楚，所以每年招的人不多，一般每年唐砚都只带一个学生，但前两年响应国家研究生扩招的号召，上两届唐砚都带了两三个。但大家说的都不多，所以发个呆的功夫，就轮到蒋子渊这里了。
“老师，师兄师姐们好，我是研一新生蒋子渊，很开心认识大家，以后的日子多多关照。”
“知道，我们都认识你，本科在烟大贴吧就是红人，迷妹可多了。”一个研二的师兄说。
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蒋子渊却差点儿被空气噎住，马上客套了一句“没有没有”，便笑着打趣过去了。
大师兄见刘哲还没自我介绍，便说了句：“好像还有个小师弟，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
“老师好，师兄师姐们好，我是新石器方向研一新生刘哲，”刘哲直接开口说，“我是张子君老师的学生。我从考研备考时期开始，就读了唐老师大量的论文和学术著作，对唐老师十分敬仰，所以一直希望能成为唐老师的学生，但现实却不遂人愿。但我不会气馁，虽然硕士阶段无法加入唐老师门下，但我立志一定要读唐老师的博士，希望师兄师姐们以后多多指教，谢谢大家。”
刘哲这一番话说完，桌上的师兄师姐都看向蒋子渊。蒋子渊当然明白，虽然他本无意争抢，但刘哲这番话说完，就已经成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至少在各师兄师姐的眼里是这样。
罕见地唐砚也扫了蒋子渊一眼，见蒋子渊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不知内情的样子，看着徐子成笑了。
徐子成见蒋子渊笑了，才一拍手，笑着跟大家说：“好，刘哲师弟志向远大，值得称赞。”
其余师兄师姐也都附和地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几声。
聚餐结束时外面的雨又大了些，蒋子渊本想跟唐砚一起回去，结果其他人又争先恐后地给老师打伞，给老师打车，完全没给他机会。他跟在人群后面出去，甚至还没看到唐砚的影子，唐砚就已经被人簇拥着不知道上了哪辆车走了。
唐砚一走，刚刚平易近人的师兄师姐们全都各顾各的，这会儿谁也没空注意这个没伞的小师弟了。
大家走的走，打车的打车，最后就剩蒋子渊自己站在门口。喧闹的声音逐渐归于寂静，蒋子渊低下头默默地叹了口气，抬腿走进了雨中。
他冒着雨到顺路的菜市场买了点菜，拎着回家，换了身衣服，紧着做了两个菜，还熬了个汤，装进盒子里，出门敲了敲对面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