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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盛夏的狂乱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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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308年的K区夏日,空气像被点燃的焦炭。
D将那本边角磨损的黑色牛皮书抛向西泽尔时,金属搭扣撞击声在燥热的帐篷里格外清晰。
铂金浅发的青年伸手接住,指尖触到封皮上凹凸的十字架纹路——那是本在废土中堪称奇迹的古旧《圣经》,纸页泛黄易碎,却被人细心保存。
“Marvelous stories, Cesare.”
D靠在堆满零件的箱子上,黑色卷发束成的小揪随着动作晃悠,“比老烟枪编的‘辐射巨蟒娶媳妇’靠谱多了。”
“团长!这玩意儿能换半架激光炮!”团员莱西扑过来想抢,被D一脚踹开。
“少废话,”D挑眉,“你们指望用《创世纪》轰开变异巢?不如让西泽尔念两段,说不定能感化沙虫。”
话虽如此,可已经走到门口的D,却还是假惺惺的扭过头。黑色的自来卷发被扎成一个小揪,随着动作在肩上皮甲扫来扫去,跳动着不断骚扰西泽尔的视线。
男人对着一干团员“FUCK YOU”的表情,罕见客气的补上一句评论:
“哦是的,我应该承认,这种神学故事里,有些话还是非常在理的——让我想想……第九章27节中那一句,凡人终有一死。”
实际上,这很难说,在废土大末日时期,究竟是这种已经遍地难寻的人工纸制品,古早的书籍不足分文,还是所谓的“人文情怀”更加值钱。
还不如给西泽尔做床头故事,不过我猜想,我们的小男孩儿已经过了“妈妈摇篮曲”的年龄,是么?
在收到D的第三个关于此书的评价之后,那个站在窗边,浏览完几页书的青年,终于抬头发出了自己的见解:
“老师,您的记忆力还是一如既往惊人。《希伯来书》第九章27节:凡人皆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
D咧嘴笑了:“爸爸记性好,不然怎么教你?”
他起身时,皮甲蹭过墙角的辐射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帐篷外传来莱西的抱怨:“D爸偏心!那书能换二十支消辐宁呢!”
“男孩儿们,冷静一点,这不过是一些哄人的故事而已,你们不能指望它能换来甚至半架激光炮。”
D头也不回地竖起中指,西泽尔却低头摩挲着书脊,指腹划过“HEBREWS”的烫金字母。他想起在6号避难所当实验体时,那些冰冷的仪器和白大褂,从未有人给他讲过故事。
经过四年的“魔鬼”训练后,当初那个瘦的像小狗一样(D的原话)的小孩儿,终于长成了现在这般高大挺拔的体格。
因此,西泽尔也曾被男人无数次拍着肩膀惋惜道:“个子长太大容易浪费口粮,听话快回屋去吧,不要再继续进行光合作用了。”
“另外,从上个月开始,我就已经满二十岁了。不过,就算过了听睡前故事的年龄,我也依旧觉得这本书的确非常有趣。”
西泽尔细长的骨节敲打在黑色的封皮上,不紧不慢似若思索。他温和的笑着,银灰色的睫毛在窗外投来的光下微微眨动。
实际上,每当他用上这种笑眯眯的表情时,都会被某位自封的奶爸,认为成是孩子的“撒娇”。而显然,这位另类眼光的奶爸,此时正在无底线的纵容自己的爱徒——
“如果你喜欢,就拿去玩吧。不过提前说好,爸爸不希望哪天晚上看到你拎着枕头在我房门前,祈求我给你念一章睡前故事的。”
......
“D你真是疯了!你是哪只眼睛看到那个狼崽子在撒娇啦?
“昨天!就是昨天,他就用着那个娘们兮兮的下流笑容,骗走了大块头邦尼的所有瓶盖(废土流通货币)......不他们不是上床!恶,这个联想真让人恶心......是他们在比试身手,赢家获得100个瓶盖......”
“不不不,是邦尼被那个小子骗了,西泽尔故意诱惑对方轻敌!你瞧瞧他那个笑!”
“哦听着......就算你是团长,也不能这么偏袒他!他也是赏金团的一份子......是的,虽然我承认,那小子身手的确有两下子,可是D爸爸你为什么要把那个书给他?就因为他说了句很有趣???那可是半个激光炮——”
......
入夜后K区基地,辐射检测仪的绿光在黑暗中明灭。
西泽尔躺在铺着破军毯的行军床上,《圣经》摊开放在胸口。纸页散发着陈旧墨水和尘土的味道,混杂着帐篷外飘来的机油味,构成奇特的安全感。
“西泽尔?发什么呆?”
D的声音突然在帐篷门口响起。
西泽尔猛地坐起,把背心塞进枕头下,心脏狂跳如鼓。
D叼着根草茎走进来,手里拎着半瓶劣质酒精:“莱昂那混蛋又赌输了,拿酒抵账。喝两口?”
酒精灼烧着喉咙,也模糊了男人的脸。
西泽尔看着对方仰头喝酒时滚动的喉结,突然想问一些话,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这酒太呛了。”
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等你活到我这年纪,就知道废土上没那么多风花雪月。”
他的手掌很烫,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温度,西泽尔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他低下头,假装被酒精呛到,却在D转身时,不自觉的盯着对方的背影——
西泽尔在第六号避难所中,曾被当做一个实验体,参与过“辐射对于青少年人类的成长影响”这一研究课题,而他当然也清楚记得,其中在关于生理性成熟这方面,自己有过【性冲动程度减弱,时间较正常发育退后,具体不定期】的评价。
不过,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这种不定期,是推在了他19岁那年——
在他有天清晨发现自己梦遗,而唯一的性幻想对象,是自己的老师的时候。
从那之后,西泽尔每晚梦里都盛满了狂乱的意念。
就连D那个长了不愿去剪,反而在脑后束成把的一点黑色发尾,也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关于自己迟来的少年臆梦。
直到有一次,在西泽尔看到那件被随手扔在窗台上,属于老师的贴心背心时。
出于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那个如此挥散不去的渴望,甚至在幻想到男人是怎么将它脱下来、赤裸着上身路过窗户后——这一景色也生出了一种勾心摄魄的诱惑力,促使西泽尔整颗心加速跳动。
然而,他却只能把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沉浸在炎热、干燥、绝望的夏夜里。
虽然在两年之后某个刻意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这是来自男人的一个狡猾的陷阱——在对方发现了他多次的偷窥之后,故意设下的一个恶趣味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