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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要成为羊群中的一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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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灰白的、生灵交叉往来的沙地之上，起过很多次风尘暴——
每当那个时候来临之际，黑暗中或天光下，日月年夜都将要没有定形地搅在了一起。狂风这个怪兽，猛冲猛刺跃入由沙漠铸成的海中，直到似乎整个城市，都在兽性混乱和放纵的贪欲中，独自茫无目的地搏斗翻滚。
那么沙尘暴的前兆是什么呢？
......
新纪312年，阿非利亚洲，K区。
人类聚集区上空，已经凝聚起了大量肉眼可见的灰云，大漠边尘土狂风，吹开了废土的黑褐荒漠漆皮。
比起危险的TD辐射病毒原液是否会被D那个疯子打碎，大多数人们当下最要紧的任务，不是在集市上看热闹，而是要迅速逃到K区的地下避难所。
“团长，沙尘暴要来了，快走！”
“闭嘴鲍勃！现在应该搞死那个叛徒，你忘了两年前我哥哥莱西怎么死的了么！”
“你去演你妈妈的复仇计划吧！我要离开这个马上就要被死神踏足的鬼地方，看看你头顶的天空，已经起风了蠢货！”
人类在生死危机存亡之下，才会意识到仇恨才不是“第一选择”。在末日废土之上，每个人的首要任务都是，保全自身。
目前情况有所改变：赏金团分成了两派，一大部分人如鸟兽散，小部分依旧守在团长西泽尔身边，而这个人数失衡比例的趋势，也在随着天气的糟糕程度而逐渐增大中——
风沙扑面，病毒感染情况加重。事到如今，现在D也面临着一个选择。
究竟是闯进风沙中和病毒搏斗，生死有命；还是寻找缓解药剂消辐宁。当然，后者选择的前提是，在自身战斗力受到严重阻碍的情况下，清除掉眼前的一切障碍。
辐射变异病毒正在侵袭着头脑，隐藏在血管中的死神爪牙正在蠢蠢欲动。在经过了感染的第一个阶段——脆弱的口腔薄膜最先显现出病毒感染的症状后，他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自身体温的上升，和视力模糊。
D甚至已经算不出，留给自己的时间究竟还有多少。
可就在这时！在愈演愈烈的狂躁风沙中，D注意到K区的一个居民房中，固定的铁皮窗扇被狂风掀开一个角，而它离西泽尔的位置太近了——
“注意你的右后方！”
他并没有想这么多，危难关头，男人在风暴大声吼叫，提醒着西泽尔身后隐藏的危险。
没有令D失望，在前一秒仍敌对的情况下，自己唯一的学生却仍没有失去对他的信任：西泽尔在听到提醒后，立刻回头查看情况！
但是，事情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块被狂风掀起的窗户，是位于西泽尔的右手边的，就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
通常情况下，人类的双眼视角宽广度通常是120度，按理说，西泽尔只需轻轻一转头，就能看到那块窗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整个身子转过去......
就像......就像他失去了右眼的视野一样。
D被千钧一发时刻中，心中闪过的猜测震住了，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怒火——
他几乎是冲到了西泽尔的对面，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在对方刚躲开那块风中袭来的铁皮窗户时——恶狠狠的，一把冲过去把西泽尔扑倒在地......然后，在一片黄沙风暴中，愤怒又恐惧的盯着他的眼睛。
西泽尔的天生瞳色是灰色的，因为人种的血统原因。
先前人头攒动的集市上离得远，再加上感染的视觉模糊并发症，所以D没有看清楚。
然而现在离得近了，近到两个人在末日废土，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黄色风暴中——
D揪着西泽尔的衣领，把他扑倒在地，愤怒的贴面之距，紧盯着他。
他看到西泽尔的右眼，那曾经似河畔氤氲雾气的漂亮眼睛，现在已然一片无神，甚至因为失去视觉，眼球的转向都有些奇怪。
不过有一点必须要提：在这整过程中，在已经处于病毒感染情况下的D，几乎是毫不费吹灰之力的遏制住了西泽尔。
对方任何反抗的举动都没有，甚至在愤怒的男人因为高热而头脑不清楚，冲来那一刻就要摔倒自己时，动作悄悄的伸手扶住了他。
“你的眼......！”D的声音愤怒的颤抖着。
“没有关系，老师，至少我还有左眼能看到你。”
从没想过关于自己右眼瞎掉这件事，能够隐瞒过对方多久。实际上，西泽尔甚至都没想过能够再见到老师。
然而在真相来临这一刻，他却像是一个真正稳重成熟的长辈，安抚着莫名情绪，或是愤怒又或者惊讶的D。
在狂风沙翻涌着、酝酿着风云变幻的废土末日，西泽尔的面容在也昏黄的天色中令人看的模糊，然而他说的话却丝毫不差的，被贴耳传进D的脑海当中。
声音却一如往常般格外温和，然而，话的内容却顺着他坚定的目光，宛若正围绕在两人身旁的疾风般，疯狂的吹荡开尘嚣，向D呼啸而来——
“欢迎回来，我很想你。”
......
他们很幸运，在摧毁性的风沙变得更大之前，在K区集市附近，找到了一处带着地窖避难所的无主民居。甚至还在角落里，西泽尔扒出来了一个旧式燃油发电机，这使他们有了光线照明。
在白炽黄灯昏暗的地窖中，D有些无力的靠坐在墙上，高热引起的浑身虚汗。这使他必须做点其他什么的，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比如动作缓慢，却格外用力的一根皮绳缠勒住手掌。
直到另一双手抓住了绳子，制止住他的举动。
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指节不突出，却非常有力。
西泽尔半跪在D面前，动作轻柔的帮他拆开缠在手上的皮绳。
从D的角度看去，青年微微低眼敛眉时，浅金色的发丝沿着光滑的额头垂下，落在起伏眉骨上时，恍若飘云挂在了锋利的新月梢头。
“老师，这样除了会对你的手骨造成伤害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平淡的说，他的声音混杂在头顶屋外风暴的嘶吼声中，带给人一种难喻的安全感。然后，那个碍眼的黑色袍子坐在了身边，鉴于坐下的长椅太窄，他不得不以一种令D恼火的方式，紧紧挤在对方身边：
“或许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说你要死了？”
昏暗的地下室灯光中，被问到的男人有点不耐烦，他仰起脸看着坐在身边的养子兼爱徒，左脸颧骨上一串代码刺青“DK75890”，在灯光和汗渍的作用下显得格外醒目。
“两年不见，你感染上一种不说话就会死的病毒？”
“据我所知，废土上还没有这样的奇怪的病毒。或许你可以理解为，学生对老师的思念之情？”
听到这儿，D不屑的嗤笑一声。甚至叫上了他的全名，这已经显示出某人正处于非常恼火的状态：
“西泽尔，你还没断奶么？”
西泽尔侧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然而这个角度，却让男人清楚的看到青年已经瞎掉无神的右眼——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讲，西泽尔和他的老师一样，得到了一些坏心眼的真传。
特别是接下来某位"亲亲老爹"眉头紧皱的反应，更是验证了好学生的猜想。
“现在，告诉我，你那只眼是怎么搞的。”
“不如老师先告诉我，两年前的任务那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客为主，此路不通就另辟蹊径，很好。
不过，D像是被某句话勾起了些回忆，他懒洋洋一笑，就像以前的日子中，西泽尔熟悉的模样。男人在沙尘风暴的地下室中，整个人放松了精神，靠在墙上。
“小子，我教过你的，你要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看，因为眼睛会欺骗你。当心，不要成为羊群中的一员。”
男人眼风一扫，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我知道飞梭的监控记录会传回去那日的影像记录，但是你们有没有试图去搞清楚，那个送往A区的三个机密箱子究竟是什么？”
西泽尔蹙眉，他升上团长后，就去调取了那时的任务档案，但是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是辐射病毒的母液。”
在新纪元年，大国之间的核战争爆发后，大灾难时代中除了产生有核爆烈焰和辐射尘埃以外，还衍生出了一种独特的病毒感染——辐射病毒。
原本生活在废土之上的人类，在接触到空气中无法散去的辐射尘埃后，只需要通过注射"消辐宁"即可治愈各种虚弱症状。然而辐射病毒会永远存在被感染的生物体中，消辐宁只会缓解症状，却无法彻底根除这种如癌细胞一般疯狂扩散的病毒。
直到漫长的几年过后，当病毒细胞逐渐占领人体的那一天，宿主就会变成"辐射变异人"。
两年前，运输秘密任务的时候，不幸密封箱泄露，任务一行八人皆受到感染症状。
在废土之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假如你的同伴有人不幸感染到了辐射病毒，那这时候你能做出最有“战友爱”的举动，就是一枪了结他。
于是，奉行先下手为强精神的D，在剩余七个人动手之前，干掉了他们，然后在红色沙漠中开启了两年的逃亡生涯。
昏暗的地下室中，D解开辐射服袖子上的扣子，露出掩藏起来的手臂——在臂弯处，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类似霉状斑点，狰狞的蔓延在小麦色皮肤之上。
“西泽尔，这才是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