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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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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他的门下，可囿于他浑身冷寒如刑场的压迫，很快就有序地出了殿门，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见屋内再无他人。
离厌屏息凝神，强行化出一柄九节青玉扇，漫不经心地握在手里。
那是玄鸟尾羽所化，只是在星狩祭上被拔了不少，这扇子扇身较窄。
林霁芬显然没想到一个没了妖丹又旧伤叠新伤的病秧子能化出仙器，有些后怕地倒退。
离厌本就长相浓密，眉目黑得发紫，轮廓刀削似的锋利，因病痛更是瘦得凸出。
厉风一过，九节青玉扇破空划过，只听重重一声响——
林霁芬腿弯一软，竟生生跪了下去，她又恨又怕，有些惊怕地抬头：“你怎么…”
离厌知道她想问什么，忍下燃烧精血的灼烧感，并不介意告诉她：“叫了我这么多遍半妖，那就该知道我还是半仙。”
他从不用仙力，也不驱动仙器，可这从他母亲手里传下来的仙器也是认他为主了的，用不用只在一念之间。
离厌收回扇，并不看她，只是冷声问：“谁尊谁卑？”
“你不能伤我！你要是伤了我，我就告诉夫君，我和他是恩爱夫妻，你之于他不过是一个难以启齿的恶师，你要是伤我，夫君一定会杀了你！”
林霁芬慌得控制不住表情，摇晃着钗环大叫。
离厌道：“谁说伤你了？”
林霁芬放松下肩膀。
离厌道：“我是要杀了你。”
林霁芬大惊，本就圆圆的眼睛更是瞪得好像要破框而出。
她想站起来，可压在腿弯的力道仿若千金，重重落下，根本无法站起。
离厌已经走近，一柄暗紫色的羽扇轻轻点在她额头上。
林霁芬浑身抖如筛糠，开始胡言乱语。
“我是你徒弟的夫人，是少昊真君的夫人，你不能杀我！”
“这是悬壶镜，不是妖管寮！”
“别杀我，别杀我！”
“你尊！观音君！”
恐惧铺天盖地袭来，她虚张声势的霸道和借势欺人的腔调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养尊处优太久，活得太轻松，她都快忘了死亡的样子。
林霁芬自欺欺人地闭上眼，双腿软成一摊烂泥，咚地跪坐在自己腿上。
……
想象之中的痛并未传来。
林霁芬睁开眼，眼前已经空荡一片。
离厌走在云雾飘渺的仙道上，他前几天跟踪过离爱，知道悬壶镜的出口，翻转青铜古镜就可出镜。
他抬起手，又看了看自己胸口，现在没了妖丹支撑，伤口愈合得很慢。
离厌沿着最近的路向着殿外的青铜古镜而去。
他走得有些急躁，甚至没有留意伤口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前面的仙君，等一等。”
身后的人叫了多遍，离厌才注意到是在叫自己，他停了脚往后看去。
一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婷婷袅袅而来，浑身渡着一层柔光，一开口带着一股药香和疲惫。
离厌似乎有些印象，是初来为他修复内脏的医仙。
“你受伤了，怎么不去天医殿处理？”
她的声音一样带着温柔，“天医殿该走这边，随我来，我给你处理伤口。”
离厌婉拒：“我还有事，这是小伤。”
“不去天医殿也行，我简单处理一下吧。”女子很快改了口。
也不等离厌拒绝，女子立刻就地施法念咒，“…朱陵度命，返本还源"，绿色灵流环绕，丝丝密密的温养让伤口的愈合加快了速度，疼痛也变得绵软起来。
女子忍不住问：“见仙君是从天市殿而来，是少昊夫人伤的你吧？”
离厌不置可否。
以悬壶镜诸君的了解，大致也才猜得出，只是女子不解：“她灵力极其低微，和凡人无异，怎得不避？”
“我……，残烛之躯，生死不计。”
“既然不计生死，那又何必急匆匆赶往他处，难不成是为自己寻一处好地安眠？”
医者最听不得病人言语消极，因此免不得说话带了刺。
离厌只道：“因为还有事未了。”
女子不再追问，为他敷了药，下手极轻，对从来就能忍痛的离厌来说，甚至带有痒意。
不过离厌仍旧镇定，把那痒意忍下去。
女子道：“我是太素真君座下弟子，名仙者，你若需要疗伤拿药就去天医殿灵素阁寻我。”
离厌点头称谢，转身寻了青铜古镜出悬壶镜。
他这几日本想最后再看看离爱，他再见时满腔汹涌，过往纠葛也比不上那一面相思。
从前没有的解释也解释了，师徒情也不算是师徒情，他强求来的情意本也是错，离爱既然已经娶了亲，他也不再叨扰。
只是想到林霁芬的本性，他仍有犹疑，这样的人并非良人，可是一想到自己去说这话，免不了离爱又得揣测他不怀好意。
也就省了这一番功夫。
离厌并不知道镜心的位置，只得潜身站在云雾中等着下一次离爱现身。
离爱很快回了悬壶镜，只是很快复又出现，离厌不知他最近忙于何事，兴许是凡间有请愿，兴许是哪里有灾，总归是很忙。
如他所料，估摸着是与璇玑元君或其他仙君商议，不过两个时辰，离爱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镜外。
离厌从镜后现身，远远地跟上去。
他从来修的都是妖道，仙力早已消失殆尽，仅有这一柄羽扇可供驱动，也不敢跟得太近。
只是跟得远免不了就跟丢了。
离厌有些懊恼，他只知道离爱落地在了凡间中州，并不知具体位置，这么大地界属实是难找。
人妖交界处，离厌在街市买了个斗笠，换了身不那么显眼的麻布衣服，把那身在悬壶镜穿的天蚕丝织玄紫色锦衣换下放进了幽冥嚢。
正襟危坐在木凳上，离厌等着碗里的馄饨放凉。
这会街市正热闹，来往摩肩接踵，各种小妖打扮地花枝招展，满头插满了各式饰品，大朵娇艳的花，歪曲分叉交织似灌木的树枝，甚至还有稀有的贝壳铃铛…
随着小妖们身姿绰约扭着腰走过时，丁里哐啷的声响此起彼伏。
或清脆，或绵长。
这会人多，店里挤满了人，几个挽着手进来的女妖开始犹疑。
“没座位了，我们换个吃吧。”
“不，这家好吃，我就要吃这家。”
该女妖很是丰腴，声音也很浑厚有力，说着就拉着小姐妹挤进了小摊，四下张望。
离厌听着耳边的声响，看着挤满了人的小摊，从桌外侧坐到了里侧。
他一言不发又面无表情，虽然罩着斗笠，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女妖拉了拉自己姐妹，试探着想过来坐，可另一位娇小的女妖有些害怕，瑟缩着往后退。
但最终没有抗住馄饨的飘香，推搡着进来在离厌左右两侧以及对面坐下。
三妖眼神交互，还是有些害怕地偷偷看离厌，见对方只是话少并没什么吓人的，自然就放松下来，开开心心地开始把刚刚买来的娇花怪草往头上插。
那发髻早就放不下了，可她们有的是办法，在本就满满当当的发髻外又带了一荆棘圆环，荆棘圆环上又可以插一圈饰品。
“真好看，有十几种颜色呢。”
“你也好看，把这个腰链也戴上，配你的水蛇腰正好。”
“这个气质与你相配，给你…”
女妖或水灵灵的咯咯笑声或带着豪迈有力的说话声交杂混响，在离厌耳边吵嚷着。
馄饨很快上了来，其中一碗，应该说一盆，上面飘着十几段小葱，清汤里窝着乖乖巧巧上百个馄饨。
另两碗则正常了很多，和离厌的差不多份量。
碗中看着寡淡，却一股肉汤香味直飘半条街。
离厌的馄饨也凉下来了，他拿着木制汤匙舀起一个开始往嘴里送。
“嘶～”
对面一声轻呼，显然是被烫着了，忙放下了汤匙拦住其他姐妹，“好烫。”
于是女妖们继续聊天，等着馄饨放凉。
这会她们也不怕离厌了，主动搭话：“郎君，这汤这么烫怎么不提醒我们姐妹呢？”
这一女妖语气柔柔，如春风拂面，虽是疑问，却不含恶意。
离厌咽下口中馄饨，直起身道：“亲口一尝便知。”
“你这妖怪好生无趣哦…”
女妖娇嗔，低头去看离厌，见他虽然面目憔悴也掩不住的风华绝代，立刻觉得俊俏郎君冷淡两分也正常，便也不生气。
“俊俏郎君哪族的？”
“无名小卒。”
“哈哈哈，好搞笑哦他…”
女妖笑呵呵着，主动介绍自己，“我是云妖，这位姐姐是石妖，你看她，这一百个馄饨只够她开个胃，有没有觉得她很厉害？哈哈哈，这位妹妹是雨妖，我们俩天天在一起，我们还一起双修哦…”
离厌嘴角微不可查轻轻抽搐，复点了点头：“嗯。”表示对石妖胃口的肯定。
妖怪没那么礼义廉耻，并不觉得与陌生人聊起双修有什么羞耻的，开开心心讲起细节。
“俊俏郎君有双修女妖吗，你看我们石妖姐姐怎么样，她可有意思了…”
“还双修呢，北荒要变天了。”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