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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逃命 ...
谢观澜亲自前去营救之后,众人的心也跟着安定了几分。孟辛白实在乏力,魏琛便扶他回房歇息片刻。
天色将暗,众人却都忘了吃饭这件事,可孩子们饿不得,方苟便还是让老仆去做些吃食备着,待孟辛白醒来也是要吃一些的。
方苟坐在大堂里,陷入沉思。
段一啸为了古蔺而来,那其他鹤拓人出现在是赤水县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掳走孟凝和孟阆?
他有些心神不宁,抬头看见狄飞站在院中,沉默如山。他走上前,劝道:“狄都尉,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快去吧。”
狄飞摇头道:“我留在这里。”
“鹤拓人诡谲莫测,即便谢御史再厉害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他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我既已为谢御史的手下,当听从他的命令以你为主。”狄飞神色凝重,低声道,“我不知内情,但也猜得出,方公子你很重要。”
“他比我重要!”
忽闻方苟一声低喝,狄飞怔住,只见他摇着头娓娓道来:“狄都尉,我们一路遇到多少艰难险阻,看似顺利,实际全靠谢御史以身犯险步步为营。于渝州贪渎通敌案,谢御史不仅是主劾官,更是亲证者,他的一句证言力抵千钧;于泸州赈灾,他为赈灾巡按使主理一切事宜,泸州各官员皆以他马首是瞻;修渠这事看似志在必得,可若不是他以身家性命担保孤注一掷,朝廷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沉沙哑,透出几分孤绝,短短几句便将一个在狂风骤雨中兀自傲然挺立的身影勾勒出来。
这个人沉默不语,却顶天立地犹如神衹,仿佛只有他在,一切风雨都可以消弭。
“谢御史真的遭遇什么不测,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没有谢观澜,贪渎通敌案便会死无对证,泸州也将被弃如敝屣,修渠之事更是要胎死腹中。
狄飞被方苟的一番话敲得振聋发聩,哑口无言。
方苟最后叹息一声:“所以狄都尉,你懂了吗?”
狄飞倏然变脸,当即转身向外冲去!
方苟怅然地吐出一口浊气,独自在院中站了片刻,回到内院,却见魏琛扶着本该在歇息的孟辛白走进一间堂屋。
方苟这才发现,那堂屋中的灯竟是从白天开始便一直亮着的,清晖如练从门内泻出。
里面燃着一盏长明灯。
他朝那堂屋走去,看见孟辛白立在一旁看魏琛恭谨地朝堂前的其中一个灵位鞠躬上香。
孟辛白看见方苟,道:“方公子。”
“孟老怎的不歇一歇?”
孟辛白叹道:“难以安眠,便来祠堂静静心。”
原来这是祠堂。方苟迈进去,看清那灵位上金漆描绘出七字——故男回舟之灵位。
孟回舟乃孟辛白的儿子,也就是孟凝的父亲。
方苟当即也朝灵位深深一拜。
孟辛白将灵位捧在手心,轻轻拂拭,“求我儿保佑一切无恙,阿凝和阆儿平安归来。”
说着,忍不住苦笑起来,叹道:“本欲让他见见故人之子,得以一开怀,却没想到突逢变故,倒让他忧心了。”
“故人之子?”
“回舟与齐远本是莫逆之交。”
齐远正是魏赋的字,魏琛显然有些意外,他知道孟辛白是魏赋的授业恩师,却未从听魏赋提起过孟回舟。
孟辛白却付之一笑,道:“他英年早逝,就连我,也几乎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如此云淡风轻地一揭而过,却更让人伤情。
“我儿自小好阅兵书,鹤拓人来犯之时,泸州各军府募兵,他跟我说想去从军。我知他心怀抱负,便跟他说尽管去吧,不必记挂家中妻儿,我会护好他们一同在家中等他归来。怎知,他便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难怪给儿子取名凝这一字,原来是个心怀韬略志在千里之人。
方苟慨然道:“谢将军为我大乾驱蛮夷复山河,此恩此德,山河永念。”
说罢又深深一拜。
“当年平川战役,鹤拓元气大伤,我本以为他们已经息了心不敢再犯我大乾,没想到他们竟然又出现了。”孟辛白眉头紧锁,“如今还将我孙儿掳走,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方苟便将段一啸潜入合江县一事说给了孟辛白听,只见他脸色凝重,深深地抽了口气,道:“难道泸州真的要乱了吗?”
孟辛白曾经说过赤水不太平,现下又说泸州要乱,方苟想起昨天看见的蠃鱼,当即问:“孟老,你可知蠃鱼?”
孟辛白一愣,“你看见了?”
他这反应分明知道些什么,方苟与魏琛相视一眼,颔首答道:“我们昨日在赤水看见一群逆流而上的蠃鱼,不知与你所说的赤水不太平是否有关?
“我不知。”孟辛白有些怅然地摇头,“只是在许多年前,我也曾见过一次这般奇景,随后鹤拓人出兵攻打我泸州,致民不聊生,自此我仍心有余悸。”
所以这就是孟辛白说的不太平?难道这也和鹤拓人有关?
魏琛甚少接触这些神怪异事,只觉得有些荒谬,但也知道蠃鱼乃传说中的神鱼,能够亲眼目睹已是天大的奇事。
“可是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赤水之中呢?”
孟辛白道:“你们可知渝水的源头是何处?”
魏琛道:“据书上所记,源自昆仑山。”
“昆仑又代表什么?”
方苟思索片刻,“万山之祖,龙脉所在。”
魏琛若有所思地喃喃:“龙脉……”
孟辛白道:“传言,昆仑山上有一条龙。”
方苟也曾听说过这个故事,龙神降世,化身万山之祖昆仑,龙骨作山脊,龙鳞化玉石,龙血成江河,成就九州大地滋养万物。
只是他不明白这昆仑又和蠃鱼有何关系?
孟辛白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道:“我曾读过一本叫《诸山神异录》的地志,书上说昆仑山巅有一滔天洪流,洪流之上有一道参天巨门,唤作——龙门。”
魏琛惊道:“龙门?那我所想的那个龙门吗?”
“正是。”孟辛白点头,太息般叹道,“鲤鱼尚想着跃龙门,蠃鱼这样的巨鳞又怎会不想化龙呢。”
蠃鱼逆流而上只为跃龙门,如今成群结队出现在赤水,那代表什么?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想在方苟脑海中隐隐浮现。
“你是说……”
见方苟惊疑不定,孟辛白便将他的疑问接了下来,“我也不知,只是许多年前在我得见蠃鱼的那时候,碰上一个年轻女子,她对我说——龙气散,万灵乱,天地劫。”
方苟心神一震,失魂落魄地看着孟辛白。半晌,他才哑着声音问:“后来,那个女子怎样了?”
“彼时正逢大乾与鹤拓交战,她与回舟不知说了什么,回舟便随她去参军了。后来,我听闻军中有一通玄天机之人,深孚众望,我猜应该就是她了。再后来战乱平息,我便再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魏琛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微妙的熟悉,鬼使神差地问一句:“这位奇女子叫什么名字?”
时隔多年,孟辛白却仍旧记忆深刻,低声道:“明枢。”
魏琛睁大眼睛,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明枢,正是太子生母的名讳!据轶闻所言太子生母便是来自泸州古蔺,只是他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些因缘际会。
孟辛白惊疑道:“你知道她?”
魏琛艰涩道:“知道。”
只是那时候魏琛尚小,明枢长居深宫鲜少外出,他只是在太子李邈的带领下有幸见过几次。
他至今仍清晰记得她的模样,那是一个恬静出尘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然而世人极少知道她姓名,后来也只有“南疆巫女”这一污名甚嚣尘上。
孟辛白不由得追问:“她后来如何了?”
后来……
脑海里有千头万绪在翻飞,道不清言不明的是非曲折叫魏琛一时说不出话来,怔怔地失神。
耳边倏然响起一把声音——
“大抵是死了罢。”
短短几个字,仿佛一道判词,轻飘飘了断了这奇女子的一生。
魏琛愕然地转眼看去,只见方苟好奇地看着他,仿佛是在求证。魏琛喉结滚了滚,片刻后才戚戚然点头。
方苟便一脸惋惜地感叹道:“果然斗胆勘破天机的人,大多都命不久矣啊。”
孟辛白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正因如此,我再次在赤水看见蠃鱼时才会如此不安。”
方苟沉默不语,在脑海里将各个线索串联起来,从夔州都督通敌、鹤拓人潜入泸州、段一啸下蛊,再到赤水河异状……
赤水河上游——
古蔺!
方苟如受重击,霎那间脑子空白,周遭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唯有当日段一啸说过的话再次响在耳边:
“古蔺有什么,你难道不知?”
“既然你我同为一样东西而来,那你就不要阻我,时间已经不多了——”
方苟突然失神地喃喃出声:“没有时间了……”
“什么没有时间了?”
魏琛正要追问,一阵喧哗突然从外面传来!他们猛然一惊,刚站起,便听见金铁交鸣的声响,其中夹杂玲琅之音,分明就是甘蒙的方载剑所致!
魏琛和方苟箭步冲到门口,便见一个身影倏然从天而降,正是甘蒙。只见他手持方载剑,气息微乱,急声道:“公子,跟我来!”
话刚落下,便见有黑影纷纷从院墙跳落,留守的十个士兵与之缠斗。可仔细一看,那黑影竟然有足足二十人那么多!
来不及细究,甘蒙一把将孟辛白背起,往一侧跑去,魏琛和方苟当即跟上去。他们穿过拱门来到前院,两个士兵护着老仆和孩子们赶来。
“那些鹤拓人想杀我们?!”仓皇之中,魏琛看见一人脖颈有繁复的黑色刺青。
“不知道,可他们并未下死手。”
甘蒙带着众人穿过草堂,正要往门口的马车冲去,几个鹤拓人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拦住,甘蒙只好放下孟辛白,挥剑迎了上去!
让人吃惊的人,为首的鹤拓人竟然是个女子,体态轻盈,将一双弯刀舞得行云流水变化莫测。甘蒙将另外两个鹤拓人解决后便与她单打独斗。
女子举起弯刀格挡住正朝面中劈来的方载剑,剑锋寒芒映在她的玉面红唇上,更显出几分妖冶。
刀剑相抵,两方运劲对抗,这女子竟空得出心思来咧嘴一笑,“这位小郎君不仅人长得俏,武功也俊得很哪。”
趁他们一时打得难分难舍,方苟连忙领着其他人往马车那边去,岂料没走几步,一道凌厉寒光掠来,将方苟逼了回去!
只见又有几个鹤拓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挥刀往这边砍来,两个士兵当即上前挡住。
场面顿时混乱至极,只剩下方苟、魏琛、孟辛白、老仆还有几个小孩,皆是手无寸铁之人。孩子们被吓得啼哭不止,躲在大人身后瑟瑟发抖。
见两个士兵疲于应对,方苟当即捡起鹤拓人的一把长刀握在手里,魏琛惊道:“阿苟,你会武?!”
方苟目不转睛盯着那些鹤拓人的举动,低声道:“只有几招假把式罢了,我没有内力,撑不了多久。”
这时其中一个鹤拓人突然冲了过来,方苟反应极快地横刀劈去,挡下鹤拓人一刀,随后两个人打了起来。
正如方苟所说,没有内力的他只能靠勉强接招,每接一招都被对方的刀劲震得手臂剧痛发麻。直至终于接不住,方苟被逼得连连后退,仓皇之中只见那势如破竹的刀锋直劈而来——
方苟认命地闭上眼睛,却见寒光在眼皮上一晃,那杀招倏然收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
方苟睁眼便见那手蜷指如爪,径直朝他肩膀抓来,他当即扭身避开,手臂划过那指尖,袖子顿时被撕开了五道口子。
那鹤拓人不死心,又伸手要抓方苟,方苟连滚带爬地逃开。电光火石间,甘蒙赶到他面前,一脚将他踹开!
“阿苟哥你没事吧?!”
方苟气喘吁吁地摸了一把汗,“我没事!”
这时方苟和甘蒙已来到马车旁,只剩两个士兵护着魏琛等人站在不远处,中间横亘着那鹤拓女子和另外一个鹤拓人。
“甘蒙,你不用管我,快过去那边!”
甘蒙单薄的背影变得沉静如山,没有回话,而是再次迎了上去,以一己之力对抗两个鹤拓人。
方苟的心头顿时一紧。
周围冒出越来越多的鹤拓人,他们先是朝这边焦急观望 ,女子在激战中抽身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更加发狠地将刀挥向甘蒙。
眼见鹤拓人朝魏琛那边去了,甘蒙心急如焚,不由得慌了神,险些被弯刀割伤。
方苟靠在车壁上惊魂未定,却是突然想通了——
这群鹤拓人是冲着他来的。
方苟蓦地冷静下来,朝甘蒙大喊:“甘蒙,这里就交给你了!”
甘蒙倏然回头,便见方苟不知何时跳上了马车,他惶然睁大眼,失声道:“不,阿苟哥,我可以的,你信我!”
方苟却朝他笑了笑,“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说罢,挥刀一把割断了马车套索,随即纵身跳到马鞍上,猛地一夹马腹——
随着“架”的一声,那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那姿势,那背影,竟比甘蒙见过的任何一个将士都要飒爽决绝,如同飞向烈焰的飞蛾一般。
甘蒙心里一紧,回首已是双眼赤红,方载剑在手里挽了个剑花,剑影如游龙舞于身前,杀意随寒光凛冽迸发——
下一刻,那剑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而过,面前的鹤拓女子的胸膛顿时迸出淋漓鲜血!
然而她只是稍稍一顿,随即转身冲向另一侧!甘蒙正要追,却发现其余鹤拓人纷纷赶来,全都朝着方苟离去的方向冲了上去。
甘蒙脸色煞白,嘴唇不知何时咬出了鲜血。
已修改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哈哈哈目前真的只有小谢一个人知道方苟的太子身份。
但方苟的设定是一个行走的知识库,随着剧情开展,他的“知识”慢慢泄漏,不懂的人会觉得不明觉厉,懂的人就会当他是个宝。
人家就算不是太子,也是很抢手der
所以小谢看得很紧!
小谢严肃脸:总有人想抢我老婆,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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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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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后日更,V前隔日更,其余时间更新都是在修文。 不更会请假哈! 喜欢的宝宝点个收藏喔~ 谢谢支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