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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沈洛初视角 ...
人老了,就总会对一些东西抱有执念,而我所有的执念都是记着我的父亲。
我叫沈洛初,我留在这世间的时间够长了,长到我几乎记不清我的父亲,我还记得我的爱人,可他早在5年前就离开了我。
我已经老了,他也是。
我的父亲说过,似乎也没说过。我特别像他尽管我只是一名他收养的孤儿,和他并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在想东西,可具体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最近总是这样。
我眯了眯眼,今天的太阳有点儿晒。
我知道我比我父亲活的时间长,但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我的父亲离开与他的五十五岁生日,他离开的时候,我甚至还在他身边。
他离开的很决绝,像极了他口中的父亲,我素未谋面的爷爷。
但他比我的爷爷好,至少在他离开时,我已经快30岁了,我能扛得起葬礼的流程。
其实最开始在我印象中父亲这个词是最让我害怕,我记不清被领养了几次,自我有记忆以来,我见过许多房子。
但与我父亲不同的是,他们会适当性的给予我一点儿东西,可能是良心过不去吧。
在我最后一次被弃养时,我以为我的下一次领养至少会在下个月,但我刚被抛弃在公园,便有人向我伸出手,这双手的主人就是我的父亲。
其实他长得是所有领养我的人中最好看的,也是最年轻的。我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可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似乎刚从什么地方出来,风尘仆仆的,连家都不知道在哪里。他却波澜不惊,一直在临走我时,扯出一抹极其不自然的假笑:“走,回家。”
那天应该是他刚从精神病院出来,自然,这是我后来从他心里医生口中听过来的。
我习惯性把他想得很糟糕,因为我觉得领养我的人最后都会成为糟糕的人。
他很奇怪,但哪怕他与那些人一点也不像,我也能将他的奇怪转化为它很糟糕的代名词。
小孩子的脑海里永远有一个丰富的世界,例如,他不喜欢光,在家里所有窗户都被拉上,以至于整个房间暗暗的,我当时会想,他一定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他不敢见光。
对于年幼的我而言,怪兽那种畸形的形态就约等于糟糕,当然这只是一大堆事中的一小件。
他不会做饭,所以饭几乎都是在外面吃的,有时候他会请厨师来。
我一直觉得我们家很穷,但相对于其他家而言倒算是富裕的。
有时候他会带我去别人家里,灯亮亮的,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上流圈子的人办的宴会,而我的父亲是他们想要攀上关系的人。
我的父亲很挑食,我几乎见不到他喜欢吃什么东西,而当时的我只注意到那饭菜到底好不好吃?
他送我去上小学,在小学时,我还会定期回家。
可初中,学生可以住宿了,我就不再待在家里。他没有问我,反而任由我待在学校。
我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所以在前几年,我自以为理解了他,任由我自己曲解他。
高一那年,我和陆泊舟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我当时觉得他的名字很随便。
他是个富家少爷,我似乎应该见过他,当时的我完全忘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也算是个富家少爷。
他不认识我,大概是因为我不经常去宴会。
我跟他几乎没有交集,其实我们经常为了第一而针锋相对。
老师有意让我们两个搞好关系,特地把我们两个调成前后桌。
在他看来,我虽然成绩好,但是家庭条件不太好。大概是因为我没提起过我的父亲,老师好像曲解了。
我没辩解,老实说坐他附近更有利于我打探情报,卷死他。
直到我不小心听到了他的电话,我发誓我真的是不小心听到的。
他的父母还好,但总有人会为了某些东西而不当人。一时间我不知道该为他悲伤还是为他夺了我的第一而仇视。
他不是个愿意分享自己经历的人(连他自己父母都没说),任何人都是,包括我的父亲。
我觉得,他比我还可怜,虽然亲生父母还爱他,但他们太忙了,对他的关心也不算很多。
我决定实行关怀政策,我大度的让出第一——尽管其中有“一”点儿原因是因为没好好学。
我自以为我藏得很好,可他还是看出来,他要求我好好考,别人让的第一,他不稀罕。
我表面上的非常同意,实际上内心我还是在妄想着关怀政策。
还没成功,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直接把化学那一栏空成0。后来我父亲翻看他的高二成绩,里面也有这一次,之后对他就有点刁难的意思。我严重怀疑就是因为他将化学空成0才导致父亲看他不爽,但这也是后话了。
没办法,我只能短暂的放弃在成绩上的关怀政策,开始在食物上努力。
我没观察过他,再加上他现在开始躲我,去弄明白他的饮食习惯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但没关系,我还有一群狐朋狗友,他们对我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但乖乖的替我收集好了。
不是我不相信他们,纯纯是因为他们给的结果太离谱了,什么添加的有调味剂的不吃,太淡的不吃,太辣的不吃,生菜不吃,白菜不吃,带杆儿的不吃,带核的不吃……总结下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能吃的东西。
我决定采取“试毒”政策,每天送他不同的吃的(当然是点的外卖),我略微听从纸上的建议,除了巧克力和糖,其余的有时让我怀疑商家究竟放盐了吗?
他最开始对我送的东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当他发现无论他碰不碰那个东西,对我而言都阻挡不住我继续送的意图,他妥协了。
他面无表情的喝下那淡不拉几的汤,这使我更确定他口味的独特。
再然后,我发现他对糖一类的情有独钟,无论是甜的还是苦的。
我父亲在家里堆了一堆的巧克力,但他不喜欢吃,便丢在那里。
我全尝过一遍,挑了几款甜度适中的拿走,但其中有个特别苦的,我不小心把这个看成其他的了,那个星期揣了不少。
在知道他喜欢吃糖后,我就把甜的,苦的混在一起给他。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因为我知道我是有意的,那款巧克力就这样被我混在其中递给他。
他运气不太好,这是我观察半年才得出的结论,当然在挑选糖上也显现出来了,因为他下手就拿到最苦的那个。
我本来以为他会觉得苦,结果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吃了。
在此之后,他对味道淡的只剩水的汤再次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喜欢面无表情的喝下汤后吃糖。
我觉得这是他的独特癖好。
不知从哪天起,我桌子上总会多出那么一份吃的。
真的很奇葩啊,谁家好人大早上吃辣的。
我边哈着气边往嘴里塞,果然路边摊儿做的吃的比宴会上的更有滋味儿啊,就是有点辣。
我这样想着,前面来了个人,他正好挡在我面前,我迷茫的抬头,看见是陆泊舟时赶忙把今日份的“毒鸡汤”递上去。
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盯着那碗“毒鸡汤”开口便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
“好吃吗?”
他大概在嫌弃我吃的东西不符合他的口味儿。
我这样想的,当然没有这样问出来。只是突然想到今日份的“毒鸡汤”还没有给他,腾出手将糖也放在桌子上。
我想,这样就可以了吧。
我抬头看他,他嘴角抽了抽,大概是在夸奖我的贴心吧。
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温柔呢。
我笑了笑,其实记忆里,他的面部表情也没有想的这么清晰,这么生动。
我只是想把他们还原出来,我的父亲早在40多年前就离开了,陆泊舟也在5年前离开了我,如今,我也算是伶仃一人了。
“爷爷~”别墅的大门打开,有人欢快的在荒芜的花园里奔跑,我看着逐渐从花园中冒出头的小孙子——花园该修了。
这套别墅离家不远,是我和陆泊舟选的。
这儿的风景很好,唯一一点不好的便是满园的废草。
我们本来是想翻新种花的,可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喜欢什么花,而陆泊舟也走了,这片花园便空下来,任由不知名的野草疯长。
回过神,沈明已经停在我面前,他是我女儿家中最小的孩子。大一点儿的两个,已经和我不太亲近。
我不理解他们,就如同不理解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的父亲。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看不见我自己的表情,只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想我应该能称得上是慈祥吧。
沈明和他的哥哥不同,他和他的姐姐在性格上颇为相似。
他遗传了他母亲的样貌,笑起来总会有小酒窝,所以沈明在外面是最讨喜欢的孩子。
“来找爷爷玩啊~”
小孩子心里还没有装什么大知识,倒是装着玩。他只记得爸爸妈妈让他来爷爷家陪爷爷玩,并不记得其他东西,但这样其实是最好的。
“去吧,客厅里有玩具。”
家里不常收拾,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会在某些大喜的日子彻底清扫一番。
不过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是不会变的,意料之外,今天沈明的两位哥哥姐姐也来了,他们身后是我的女儿——养女。
每次看到我的女儿,我都会想起我的父亲和我的爷爷。
明明三个人都凑成一个家了,可到最后,只有我才算是真正的拥有亲人。
我的父亲不理解我的爷爷,我不理解我的父亲。我的女儿呢?大概也不理解我吧。
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固执地守着这个后来才买的房子。
我的女婿也来了,他们是商量好的,既然我不想去他们那边,便定期来陪我。
沈明的两位哥哥姐姐让我打个招呼便坐一旁去,而我的养女和女婿坐在另一旁给我讲着外面的新奇玩意儿。
我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固步自封,可他们觉得我是。
我的女婿的声音像极了印象中我父亲的声音,如果在苍老些,我大概会觉得是我的父亲在讲着他的故事了。
我很晚才理解我的父亲,十八岁,他是一位不太称职的父亲。
他给予了我最好的物质帮助,却没告诉我,我到底如何去对待他。
我是被吓大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的愚蠢,具体是什么时间呢?在我高中快结束,直到他躺在病床上,我才明白,他病了,他一直病着。
我知道他的情况可能很糟糕,我也感受出了他的情绪很压抑,但我不知道他一直病着。
他本来应该像那朵迎着烈日而生的花,但是却永远的凋零在二十五岁。
17岁的我认为他是固执的,一个固执的,长得帅的封建人。
他不学艺术,可能是他的父亲影响了他,导致他留了长发。
他很阴郁,经常待在房子里,他不管我,不教习我礼仪,自己却板板正正的坐着。我觉得他的父亲一定是严格教育他。
我是这样认为,他37岁那年,我17岁,我高三了,谈恋爱了。
当时也没想到,我跟陆泊舟会在一起。于是这场恋爱成了个意外,而我与我的父亲却是在这一次,第一次认识。(理解的意思)
不知道是谁举报的,或者说老师看出来了,当时老师把我们叫过去时,并没有因为我们是同性而歧视。
她只是跟平常抓到谈恋爱的一样,找双方家长。
陆泊舟的父母认为就算他高中谈恋爱,也不算是早恋,所以老师只能找我的父亲。
所以当我的父亲穿着平常的衣服,来到办公室,站在我们对面时。我内心对他自以为是的理解开始叫嚣,我开始害怕,他会说出什么东西来歧视我们,来阻碍我们。
老师似乎看出来了我的紧张,其实那名老师也是刚开始教没多久,所以她似乎明白我在担心什么,把我谈恋爱的事说一遍后,先维护了我们。
但我仍然是忐忑的,我不知道我的父亲能不能听进去,我也没看出来。
从老师开始却说我父亲不要歧视到结束,他只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只有一眼,很难猜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当他要开口时,我觉得我可能要完。但他只是问老师要了我们的成绩。
我当时在庆幸,幸亏这几次考试把真实水平发挥出来,要不然,我父亲又有一个理由拆散我们。
但当他看完,他只是对老师说,“随他们吧。”
老师当时劝阻的话好像已经到嘴边了,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以为自己没听清,“您说随他们?”
我没读懂我父亲的意思,他……什么都没说?老师最开始放下心了,但后来,她明白,如果我的父亲这个家长再不管我们,就没人能管了。
更何况,当时已经算是关键时期,她怕我们两个回家反而会让成绩下降,也不敢让我们回家。于是,老师劝说我们把感情放一放。
老师劝说了不止一遍,我父亲一直在旁边听着。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老师说的话他好像一个字都没听。
无奈,老师只能让我们回去上课。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时候走的,反正等那节课下课,我找老师请假。
我说,回去跟我父亲沟通,我和陆泊舟可以先分开一段时间。
我的老师以为我父亲那边不会同意同性的在一起,实际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说不清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叛逆,又或者其他什么的,我带陆泊舟回家了。
我本以为,我的父亲会坐在客厅等着我回来。(沈洛初认为,他父亲不说话就是等着他自己回来解释。)
但我没看到人。
整个房子寂静的,像是它的主人还没回来。
但我不信,整个房子我父亲最可能在他自己的卧室。
我没去过他的卧室,我想拆穿他,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直奔卧室而去,陆泊舟就在客厅等着。
我以为当我打开门,我会看见一个满眼写着厌恶的他。可事实上是,当我打开门,入目的是鲜血。
我的父亲就躺在鲜血之上,毫无生机。
我慌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难道真厌恶我们厌恶到极致了?
但首先,我得先让他活下来。
救护车来的很快,路上,我浑身发抖,陆泊舟还在不断安慰着我。
我父亲活下来了,我和陆泊舟站在他的病床前,他脸色很苍白,那双眼睛无焦距,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我最开始说了几句话,但我父亲没回我。
他有意识,我觉得他在怪我。我想张口说什么,但是眼泪要落了。我急匆匆的跑开,留陆泊舟帮我安慰我的父亲。
我在外面缓解自己的情绪,没过多久,有一个中年人来了。
我没听我父亲说起他的父亲,我以为这个中年人是我父亲的亲戚。
那人问,“好些了吗?”
我没听到我父亲的回答,我怯懦的在门口徘徊,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进去。
最终还是进了病房,在病房门口看着。
那个人跟我父亲很熟,不像是亲属之间的,倒像是朋友。
他看见陆泊舟站在他旁边问了陆泊舟是谁,我又能没听清楚回答。
那个人又问了其他问题,我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像越来越沉。
那个人临走之前递给了我父亲一沓东西,我想把刚才没说的话告诉我父亲,却不小心看到了照片上的内容。
照片看起来有点儿年头了,但里面的人清晰可见,是我的父亲跟另一个人,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们两个好像很亲密,我本来没往别处想,可心理医生走之前的那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直到另一张照片展示在我们面前,我才明白,那是他的爱人。
我父亲的爱人是位男性,我当时懵了。
我觉得我父亲固执,我觉得他会歧视我们,但他的爱人(照片)明明确确告诉我他不会。
从那时起,我才放下内心对他的曲解,才是真正的认识我的父亲。
我见了我父亲的朋友,他们明明不是少年了,但在陪我父亲打打闹闹时,却像极了少年时代。
他们年纪不小了,可能更爱面子。但是,相对于面子而言,他们更想陪伴我的父亲。
所以,我父亲出院的第一站是个游乐园。
不是我选的,是我父亲的朋友们选的。他们像是从没有见过游乐园,到处转了个遍。压根不觉得自己跟这个游乐园完全不符。(游乐园是粉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没有再打扰我的父亲。一方面是因为我上大学了,大学离家有点儿远,另一方面,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父亲。
但一切都在变好,我的父亲后来会对我们表明自己的看法了,有时候还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在我父亲40多岁时,他的朋友们再次来骚扰他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学的钓鱼,明明自己都是半吊子,还要拉着我的父亲一起去。
每次他们去钓鱼,收获多少全看运气。最差的时候,明明将近10个人,一条鱼都钓不到。
我的父亲是里面凑数的,是他的朋友们想要的凑数。
每次我的父亲回家时,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如果钓上鱼了,那别说,我父亲一定是里面钓的最多的。
我父亲的朋友们装不知道,但我分明觉得,我父亲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他们有时候会留下来蹭饭,大多数的时候其实是因为他们被老婆训了。
他们陪着我父亲,我觉得我父亲应该是快乐的,尽管这种快乐在我父亲身上表现的并不明显。
再后来,每年生日我父亲的朋友们都会往家里寄东西。
有一年,我不幸的参观了我父亲拆快递的整个过程。不能说送的东西不好,就是千奇百怪的,像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
我的父亲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嫌弃,他不理解他的朋友眼光怎么这么奇葩。
但是他的朋友不会根据他的意愿来,反而越来越喜欢送这种玩意儿。
在我父亲四十九岁时,我和我的爱人订婚了。
订婚那天,我父亲来了,我父亲的朋友们也来了。
我父亲看着我们携手,我觉得他应该很高兴。
我们也只能在国内订个婚,至于结婚证还得靠国外,但我和陆泊舟都选择先陪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明显老了,所以我尽量在我有空时都回来陪伴他,而陆泊舟因继承家里的公司那回来看我父亲的时间很短。
好不容易凑齐了,我想给我父亲讲讲外面的趣事。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起身,他好像要找什么东西。我要帮他忙,他还不让。
直到那东西递到我的手上,我打开看,才发现那是一对戒指。
我不知道我父亲递给我戒指干什么,但他好像让我收下。
我不想要,毕竟这应该是他爱人留下的。但我父亲大有我不收下,我们以后就别去见他的意思。无奈,我只能收下。
我想,等以后再想办法还回去。
我的父亲开始忘记一些事情,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所以我才开始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等我发现时,他甚至连他的朋友们都记不太清了。再后来,他忘的越来越多,我想带他治疗,但他不要。
再往后,他的器官开始衰竭,这个过程很慢。但我明白,就算再慢他快离开了。
所以我尽量每天都去陪他,很奇妙的,他快忘了所有人,却记起了他的爱人。
他开始喜欢讲故事,讲他的,讲他爱人的,讲他父亲的。
他会记不清楚上一次他讲到哪儿,但他一直在讲。我才终于听到了他的故事,我才明白为什么他会沉默寡言。
我父亲五十五岁生日时,我给他办了一场生日宴,但那时他连我都忘了,对这场生日宴没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当天我一直陪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天夜里我没睡着。
病房的窗户开着,我起身去关窗户。等我再坐下时,我的父亲……离世了。
走得安安静静,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给我父亲办了葬礼,我父亲的朋友们一个两个看着很坚强,但我看见他们眼眶里有泪水……
我的父亲讲尽了他的故事,讲尽了我该叫爷爷的人的故事,可唯独记不起后来像极了他口中父亲的自己。
他在年老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青春,可这个青春里再也没有“他”这个爱人。
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这两个人,他应该会光芒万丈吧。
他不一定会再遇见,就算再遇见我,估计会潇洒的说,“走,回家。”而不是淡然的与世隔绝。
他可能还会遇到他的爱人,但陪伴他的,至少还会有他的养父母而不是我这个不理解他的孩子。
我的女婿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他们没有再讲下去,只是坐在我的旁边,小声地讲着话。
我知道他们也没什么能讲给彼此的,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早在见我前讲完了。
那边两兄妹似乎因什么发生了争吵,他们的声音很小,也有可能是我老了,有点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在这时,我久违的或者说是毫不意外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
我想,或许它想让我离开,让我去见我的父亲。
我想,或许再给我一个契机,我就能见到他们了。
两兄妹确实起了争执,争执的最后,是各自拿出能证明自己的知识或者其他的。
他们好像在讨论某个化学实验,我听了很久才听出来的。
他们停留在这个问题上,我对这个问题又不理解,我想我的父亲大概会知道答案。
他们开始寻找证据了,我听到了很多的声音,杂乱的,为这场争执铺垫了过程。
争执声突然就停了,不变的是窃窃私语声和小孙子在一旁玩玩具的咕哝声。
他们可能是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或许是因为证据明确只是分布的零零散散,需要他们一个一个去找去拼凑。
我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因为我又想起他们了,可他们还没找到。
我想,我当初会担心时间太漫长了吗?大概不会吧。
我已经想过太多他们的事了,我不想再回想了。
我盯着面前的花园,现在正值春天,野草从枯枝下露出头,墙角还有几只我看不出来属于什么的花。
我盯着它们看,上午的阳光只延伸到我的身上,它的范围甚至没照到花园的角落里。
我又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我认识这花。
他们长得孱弱极了,以至于我没能一眼看出,那是满天星。
这栋房子的前主人应该很喜欢满天星,要不然为什么荒芜了几十年了还能看到满天星的植株呢?
我的孙女应该是获得了这场争论的胜利,她得意洋洋的放着实验的解说。
我大概没想到时隔几十年我还能再次听到这个声音,那是从学长学姐们手中流传下来的一个前学长的解释。
那个学长据说他的爱人种了一园的满天星,那个学长和他的爱人很恩爱。
那个学长很喜欢化学,有天赋,但是没选择继续深造。
可一提到那个学长,我就会想起我的父亲。
在我十八岁后经常看见我父亲捧着书坐在向阳的窗前,他在看书时从来不会抬头看我,像是完完全全被书里内容所吸引。
我想过还原我父亲的故事,但我发现,我父亲说的其实并不完全,很多事硬凑不上去。
那我父亲年轻时呢,会不会……跟那位学长一样?
我听着视频里熟悉的声音,契机来了。
上天有意让我探究视频里的声音,所以把这栋房子送到了我面前。
与之相同的季节,那孱弱的满天星还在风中摇曳着。
我得有证据,但我也没什么能证明的,只能从这个房子里面找。
二楼阳台墙角不知道出自于谁手的画,一个单独的做实验的房间,最开始买回这栋房子二楼主卧零零散散的纸张……
我回想我父亲的字迹,想与在我记忆中零散的纸张上的字相对比,记不起来了。
那声音呢?我的女婿还在小声说着话,如果这声音再年轻一点呢?那……就是我的父亲。
我没再去注意我的孙子孙女,我只在意这个上天给我的契机我是否能抓住。
我要理清所有的故事,那才是我父亲完整的一生。
当一切串联起来时,我松了口气。
这栋房子从来没有卖出过,他的前任房主叫苏锦喻,是我的父亲。
他姓苏是因为他的另一个父亲姓苏,锦是因为他的父亲希望他未来一切光明,喻是指他们相似的一生。
其实我的父亲并不喜欢看书,他从来不看我是因为他知道他等他人不是我。他喜欢满天星,是因为那是他爱人留下的唯一一个能铭记他的东西,是我父亲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东西……
而我,我叫沈洛初。沈是我的本性,洛是去掉草字头的“落”,初是最初的初。
我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们两代没能得到的完美结局。
我父亲对我很好,我父亲很爱我,我也有爱的人,那个人也爱我。
我有女儿,有孙子孙女,我拥有完美的家庭,和爱我的人,我很幸福……
苏锦喻的故事一共写了三个视角,这是第二个。
我其实挺喜欢第三个视角的。
不要乱磕cp哦。
祝大家读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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