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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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刚落，青岩古镇的街巷便热闹起来。江时安跟在许舟身后穿梭在石板路上，脚下是被磨得光亮的青石砖，脚边偶尔有猫尾巴一闪而过。巷子两侧挂着灯笼，红黄相间，映得街道温暖朦胧。烟火气从摊贩间升起，夹着米豆腐的辣味、炸洋芋的酥香，还有一点点冰粉的薄荷凉。
“那个猪脚摊我看攻略上推荐了！”许舟眼睛一亮，“跟着本地人排队一定没错。”
江时安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偏头躲避一个拎汤锅的大妈——没注意脚下，一块凸起的青石突然把他绊了一下。
“我靠——”
还没来得及完全摔下去，一道黑影猛地撞上了他。
“我去！”
两个人差点抱一块滚地上。
一个身形高瘦的男生稳住了脚，回头一看，皱着眉低声道：“你走路不看路？”
“我还想说你拐角不减速。”江时安拍拍被撞到的肩膀，语气不软。
那男生挑了挑眉，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行吧，那算我们彼此雷达不在线。”
他穿着黑色连帽外套，头发有些乱，眼尾微挑，说话的时候左耳耳骨上的一颗银色耳钉在灯下闪了下光。
两人对视了短短一秒，然后几乎同时转开视线，擦肩而过。
许舟赶紧拉住江时安：“你刚差点给青岩古镇留一块人形印记。”
“少说风凉话，走了。”江时安冷着脸。
猪脚摊排了十几米队，他们买了猪脚饭、洋芋粑和米豆腐，蹲在石阶上边吹边吃，辣得许舟眼泪都要掉下来，还坚持咬着筷子说“值得、值回绕路的钱”。吃完两人慢悠悠往青旅方向走。古镇的夜已经深了，街巷安静下来，只有小店铺门口还挂着暖黄的灯笼，照着他们的影子一高一低。
回到房间后，许舟把衣服一扯：“我去洗澡，你别抢我热水。”
“你去吧。”江时安懒洋洋地回，顺手推开阳台的门。
山风吹进来，带着丝丝凉意。他站在阳台边，撑着栏杆，望着远处的山影一点点被夜色吞没。天边的星亮得不像真的，风吹得人后颈发都软了下来。
这时——
身边的另一扇阳台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一个声音在夜风中响起：“诶？你不是刚刚那个撞我的人吗？”
江时安一愣，侧头。
隔壁阳台上站着的，正是刚才在巷口跟他“对撞”的那男生，正懒洋洋地靠着门框，手里拿着一罐汽水，头发还湿着，黑色T恤没穿好，领口松松地挂在肩头。
“我们是邻居？不能这么巧吧？”他挑了下眉，像在确认，又像在笑。
江时安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隔壁阳台上灯光昏黄，对方正倚着门框站着，头发还带着洗完的潮气，手里晃着一瓶汽水。两人之间隔着半截墙和一小段空隙，但站得不算远，说话不需要抬嗓子。
“你要吗？”对方忽然把手里的易拉罐轻轻晃了晃，又从栏杆边拿起另一罐未开封的汽水。
金属罐在他手里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响，听得出是冰的，表面还挂着一层水雾，风一吹，就起了点凉气。
江时安怔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
“谢了。”
“没事。”对方语气轻，像真不当回事。
“我叫陆望川。”
江时安低头看了眼掌心那罐汽水，没急着喝，只是转了转罐身，把拉环侧过来，又轻轻按回去。金属壳凉得扎手，倒像是帮他清醒了几分。
几秒后，他才开口：“江时安。”
陆望川没再说什么，只靠着门框望向夜色，手里的那罐汽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半。
陆望川点点头，歪着脑袋靠回门边，问：“哪儿的？”
“成都。”江时安顿了顿，“你呢？”
“贵阳，本地人。”陆望川说完，像是觉得这问题没什么可展开的，也就没接着问别的。
江时安也没追问，两人就这么各自靠着栏杆，风从两个阳台之间穿过，带起彼此衣角轻晃了一下，像所有刚刚认识的人一样，还不知道彼此会不会成为什么。但此刻——只是单纯站在这里，安静地，并不着急。
静了片刻，江时安慢悠悠的说道：“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好。”陆望川点头。
又顿了一下，他又轻声补了一句：“晚安。”
江时安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说，转身拉开阳台门，脚步不重，关门时还特意收了下力道，没发出响声。
陆望川站在原地，没动。他看了眼那道刚刚合上的门，嘴角轻轻一动，像是笑了一下，随后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时安回到房间，灯光还亮着，许舟已经躺床上翻着手机，一条毛巾搭在额头上，像刚洗完澡没几分钟。
“外面凉吗？”他问。
“还行。”江时安顺手把阳台门关上，走到桌前，把那罐冰汽水放进背包的侧袋里。
他不喜欢晚上喝饮料，尤其是这种带气的，喝了容易睡不着。
但他还是留了下来。
江时安关了灯，洗漱完便躺下，拉过薄毯盖在身上。山风微凉，青旅的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只有屋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远远的。
江时安闭上眼，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早上八点，闹钟刚响，江时安睁开眼。
窗外已经亮堂，风把窗帘轻轻掀起，照在房间木地板上，铺了一块淡淡的光。
他坐起身，头发还有些乱，侧头看了一眼——许舟还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手机掉在一边，屏幕黑着。
江时安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换衣，刚拉好鞋带，许舟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几点了？”
“八点整。你不是说今天要漂流？”
“我去！”许舟翻身坐起，“几点集合来着？”
“九点，漂流点离这里两个小时，我们现在已经迟到了。”
“……完了。”许舟跳起来，一边抓头发一边往洗手间冲，“我们能不能在漂流开始前完成一场极速打车挑战？”
江时安抬手看了眼表，拉上背包，淡淡道：“还能赶，但你得五分钟内搞定。”
江时安话音刚落，许舟已经一头冲进洗手间，里面立刻响起“哗啦哗啦”的洗脸声和脚踢洗漱包的闷响。
不到十五分钟，两人就背着背包冲出青旅，随手买了两根玉米棒和豆浆充饥，拦了一辆网约车。
司机一听他们要去漂流点，边开车边说：“九点你们可能有点悬，今儿周末，人多得很，不过我尽量快点。”
两个小时的山路车程硬是压进了一小时四十分钟。
车刚停下，远远就能看见漂流景区入口人头攒动，阳伞、导游旗、售票窗前的喇叭声混成一团。太阳已经爬高，晒在水泥地上，有些烫脚。
“快快快。”许舟拉着江时安往换衣间走，“看那边排队的密度，我头都大了。”
换衣间外是一排简陋木门，墙边放着堆成山的救生衣和防水袋。他们把随身物品塞进储物柜后匆匆换上衣服。
许舟从更衣间探出头来，正要喊江时安，忽然愣了一下。
江正拉着救生衣带子，动作干净利落，肩背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腹部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哎哟，你居然有腹肌？”
江时安头也没抬：“有又怎么样？羡慕了？”
许舟一脸嫌弃的说着：“切，我才不羡慕呢。来让兄弟摸摸看。”
江没理他，拿了头盔和划桨走出去。
他们走出更衣区时，地上水迹斑斑，阳光晒在湿石板上反着白光，人群已经涌到了出发区，工作人员在高声喊着分组编号。
就在江时安低头看手环号码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轻快的女声：“陆望川，水看起来好急啊，你确定你划得动？”
他抬起头，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出发区域，一对兄妹正在整理装备。男生个子高，黑T恤、短裤，背影挺拔，一侧耳骨上还带着熟悉的银耳钉。
陆望川。
而那女孩，身材也高挑，穿着亮色运动装，笑得张扬，是那种气场很明亮的类型，但比起陆还是矮了半个头。她一边绑头发一边抱怨：“我可不想在河中央翻船。”
“你不翻才奇怪。”陆望川说着侧过脸，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了江时安身上。
“诶？”他朝这边走了几步，脸上带着点意外，“你也来漂？”
“……嗯。”江时安点点头，“好巧。”
“是挺巧。”陆望川回了句，眼神从他肩上的救生衣滑过去，落在手上的手环编号上看了一眼，但没多问，“等会儿见。”
他转身走回队伍，继续帮那个女孩调整头盔。
这一小段插曲结束得很快。许舟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半天才问：“……你们认识？”
“昨天青旅撞到的。”江时安语气平淡，“就那个人。”
“他怎么也来漂流？”
“我怎么知道。”
“他是本地人吧？”
“他说是。”江时安背起防水袋，指了指前方：“快到我们了。”
“哦。”许舟不再追问，只是边走边嘀咕，“那妹子是他女朋友还是妹妹啊……”
“不知道。”江时安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