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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席昭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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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誉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也许因为这样,他的葬礼也是沉默凝重的,没人哭丧,没人可惜,这世上唯一在乎他的人只有他的儿子。
其实不只是,但没有身份也就没有资格。
席昭煦站在黑色的人群中,耳边只有白柏压抑的哭声。
“妈妈,不要抛弃我。”
什么抛弃,他从来就没有接受过这个小鬼,白誉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一段负累。
席昭煦没有回答,伸手把白柏紧紧揪住他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妈妈?”
白柏愣愣地看着自己一脸冷漠的母亲,感觉心脏被刺痛,下一秒他的手里被塞进一把黑色的大伞。
“你待在这里。”
席昭煦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伞下,走进毛毛细雨中,雨丝划过他的黑色西装后消失不见,他没有回头,融入雾中,很快在白柏的双眼中消失不见。
席昭煦脚步匆匆,很快找了一处僻静场所,在葬礼上那种若有若无的窒闷感觉好了许多。
白誉都死了,被装进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最多不超过五十厘米的方盒。
虽然他总以为那是他的结局。
从最开始跟白誉纠缠不清之时,席昭煦很清醒地意识到,他跟白誉,两者相斗,必然死一个活一个。
但没想到留下来的是他自己。
就如同顾允礼所说,他自由了。
这些年心心念念的自由,到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没有实感。
他在雨里点燃一根烟,看着烟气袅袅,在雨水中飘散。
身边站定了一个人。
席昭煦不用转头就知道这人是谁。
身边的烟雾也很快飘了出来,他跟顾允礼都没有先一步说话,就好像只是单纯找一个场所抽烟而已。
席昭煦侧听了一会雨声,淅淅沥沥得十分富有节奏,顾允礼在沉默中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席昭煦吸一口烟,吐一口烟圈:“不好说。”
顾允礼又不说话了,席昭煦静静等待,他知道顾允礼没有多少耐心了。
果然,顾允礼叹口气,继续说:“白誉死了,你走了,白柏怎么办?”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虽然死了爹,但白柏至少还是白家正统继承人,白誉身前给他留下的那批人正好发挥用场,不至于活得太惨。
这么多年他对白柏怎么个态度,顾允礼都看在眼里,如现在过来跟他商量白柏今后的处境,是真把他当后爹了?
顾允礼见他不说话,皱了皱眉:“你没想过?”
席昭煦听得有趣:“我为什么要想?”
总归不是他的儿子。
顾允礼有些不能理解:“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席昭煦终于看向他,表情不耐,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他在这地方情绪一直很低迷,“你要是想,也可以领养他。”
顾允礼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什么?”
“父亲搞不定,搞定一个十六岁的小孩总比较简单。”席昭煦轻轻笑着,弹一弹烟灰,“对白誉爱而不得这么多年,不想讨回来?”
顾允礼夹在手指抽了一半的香烟掉在了地上,被席昭煦一脚碾灭了燃着的香烟头。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顾允礼的视线紧紧追着他,气音里多了难以抑制的滞涩。
席昭煦想了想:“眼神。”
眼神,只是因为顾允礼看着白誉的眼神让他太过熟悉,后来慢慢意识到,这跟白誉看他的眼神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让人作呕。
他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讨厌我的原因了,顾允礼,”他顿了顿,“我跟白誉做的时候,你不痛苦吗?”
看到顾允礼一瞬间苍白的狼狈模样,席昭煦终于勉强受到安慰,于是紧接着插上最后一刀:“你知不知道,每次他主动缠着我的样子,很恶心人。”
等他重新回到葬礼上的时候,顾允礼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葬礼已接近尾声,还有零星几人留守,却没人能过来跟席昭煦打招呼。
白柏仍旧守在父亲的坟边,却没有在哭了。他抹了一把脸,看见席昭煦的身影,眼睛一亮,飞奔过来,扑进他怀里,箍住他的腰。
“妈妈,你去哪里了。”
席昭煦拍拍他的头,没说话。
“妈妈。”白柏抱他抱得更紧,声音闷闷的,“你离顾叔叔远一点。”
席昭煦拍他脑袋的手停住了,接着听到白柏埋在他怀里小声说:“我知道妈妈去见顾叔叔。”他抬头,皱着眉像只桀骜不驯的小兽,“妈妈,不要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