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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规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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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为林澈安排的“住所”，是市中心一栋顶层豪华公寓。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装修极简却奢华，每一件家具都价值不菲。但林澈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只感到刺骨的冰冷。这里像一个精致的玻璃盒子，美丽，却隔绝了所有真实的声音和气息。
“沈总已经吩咐好了，您的日常起居由张妈负责。”司机将他送到门口，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一个穿着整洁围裙的中年妇女走出来，恭敬地说：“林先生，我是张妈，以后由我照顾您的生活。这是沈总给您的东西。”
她递过来一个平板和一份打印文件。平板里是沈聿的联系方式，以及一个被严格限制的购物APP。文件上，则是沈聿为他“量身定制”的规则：
1. 未经沈聿允许，不得离开公寓所在小区。
2. 不得主动联系任何旧友、亲戚，如需联系，需提前报备并经沈聿同意。
3. 每日活动轨迹需在平板上汇报（包括作画、休息、用餐时间）。
4. 所有创作（包括草稿）必须先交由沈聿审核，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处理。
5. 社交活动（如有）必须由沈聿安排，不得私自参与任何聚会。
6. 作息时间需规律，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公寓。
7. 不得做出任何让沈聿“不悦”的行为。
林澈看着一条条规则，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这哪里是住所，分明是一座镀金的牢笼。他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更遑论艺术创作的自由。
“沈总还说，”张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低声补充道，“您原来的画具……沈总觉得不合适，已经让人处理了。新的画具在画室里，是沈总亲自挑选的。”
林澈猛地抬头：“处理了？”那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是他用了多年的画笔和颜料，承载着他所有的情感和记忆。
他冲进所谓的“画室”，果然，他熟悉的那个旧画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冰冷的金属画架。桌上摆着昂贵的进口颜料和画笔，但都是适合画商业插画的类型，细腻、精准，却缺少了他惯用的那种粗犷和张力。
他的灵魂仿佛被人硬生生剥离，换上了一副精致却陌生的躯壳。
接下来的日子，林澈就在这规则的枷锁下度日。
沈聿很少来，偶尔深夜出现，也只是沉默地坐在客厅，看他在画室里画那些被指定的商业稿——大多是冰冷的产品图，或者迎合市场的甜腻插画。
林澈的笔触越来越僵硬，眼神越来越空洞。他常常在深夜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脑子里一片混乱。母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但每天看着平板上那串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他就感到窒息。
他想念以前在阁楼里，虽然贫穷，却能自由地画下心中所想的日子。想念那些破旧却充满温度的画具，想念父亲站在他身后，笑着说“阿澈，画得真好”的声音。
一天晚上，沈聿难得早归，手里拿着一份新的商业稿需求。他走到画室，看着林澈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头微蹙。
“这幅画，客户要求明天早上看到初稿。”沈聿将文件放在桌上，“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别让我失望。”
林澈点点头，拿起笔，却因为心神不宁，在一个细节上画错了线条。
沈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拿起画稿，看了一眼那个错误，语气冰冷地扔在林澈面前：“林澈，你在干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我养你，不是让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我……”林澈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废物。”沈聿吐出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林澈的心里。
他看着沈聿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背影挺拔而冷漠，充满了高高在上的鄙夷。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他算什么？不过是沈聿圈养的一只宠物，一只连画错一笔都会被斥为“废物”的宠物。
深夜，沈聿已经睡去。林澈走进浴室，反锁了门。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那只曾经握笔描绘过星辰大海的手，如今只能画些毫无灵魂的商业垃圾。
“痛感……才是真实的……”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了台面上的一支旧画笔上。那是他偷偷藏起来的，唯一一支属于“林澈”的笔。
他拿起笔，笔尖有些磨损，带着细微的毛刺。鬼使神差地，他用那笔尖，狠狠划过自己的手背。
“嘶——”尖锐的疼痛传来，一道细小的血痕缓缓渗出。
奇怪的是，这疼痛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反而让他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些。那微弱的血腥味，那清晰的痛感，仿佛在告诉他：你还活着，你还能感觉到。
他看着那道血痕，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病态的、苍白的笑。
这是他第一次，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金丝笼的规则，正在一点点碾碎他的灵魂，而这隐秘的伤口，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名为“真实”的浮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