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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秘相框的真相 ...

  •   我们沉默地看着楼下院子里散步的病人,像一群被关在玻璃罐里的蚂蚁。

      "菜一,你说..."我犹豫着开口,"陈医生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也是个..."

      "精神病?"菜一接上我的话,突然笑了,"张朵,你知道统计数据显示,精神科医生的心理问题发生率比其他科室高30%吗?"

      我正想问她是怎么记住这么精确的数字的,屋顶的门突然被推开。陈医生站在那里,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她的声音比平时嘶哑。

      我和菜一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出乎意料的是,陈医生没有训斥我们,而是慢慢走到栏杆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倒扣的相框。

      "她叫林小雨,"陈医生突然开口,手指轻抚相框,"我初中时唯一的朋友。"

      我和菜一屏住呼吸。这是陈医生第一次对我们说工作以外的事。

      "十二岁那年,我恶作剧把实验室的酒精灯打翻..."陈医生的声音越来越低,"小雨为了救我,半边脸被烧伤了。"

      相框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我看不清里面的照片,但能看到陈医生的手在微微颤抖。

      "后来所有人都同情她,害怕她,只有我..."她苦笑一声,"只有我觉得那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完美的脸蛋都是假象,伤疤下的灵魂才值得被爱。"

      菜一轻声问:"这就是您来精神病院工作的原因?"

      陈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菜一:"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整理那些资料吗?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小雨的影子——那种明明伤痕累累却还想救人的执念。"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陈医生的头发,她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脆弱。

      "陈医生,"我鼓起勇气问,"那个林小雨现在...?"

      "死了。"陈医生干脆地回答,"十八岁那年自杀。她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你只爱我的伤疤'。"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屋顶上。我们三个站在阳光下,却仿佛置身冰窖。

      "从那天起,我决定只爱'丑陋'的东西,"陈医生自言自语般说道,"因为美丽会欺骗人,而丑陋...丑陋总是真实的。"

      她突然转向菜一:"你的药理学成绩是多少?"

      菜一愣了一下:"91分。"

      "明天开始,你协助我调整307病房的用药方案。"陈医生的语气又恢复了专业冷静,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特别是张朵的肢体异己症。"

      我瞪大眼睛:"等等,让菜一给我开药?"

      "在你的监督下。"陈医生补充道,嘴角微微上扬,"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她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下:"对了,下周我们尝试一个新疗法——病人互助小组。你们四个负责组织第一次活动。"

      门关上了,我和菜一面面相觑。

      "她刚才是...在微笑吗?"我难以置信地问。

      菜一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张朵,我想我们刚刚见证了医学奇迹——一个精神科医生自我治愈的第一步。"

      那天晚上,307病房异常热闹。我们四个挤在一张床上,策划着"不正常才正常"互助小组的第一次活动。

      "我们可以表演!"柳溪罕见地清醒着,"我小时候学过芭蕾。"

      "我可以和我的拖把搭档双人舞。"香薰深情地搂着角落的清洁工具。

      "重点是让每个人展示自己最'不正常'的一面,"菜一用笔敲着本子,"然后大家一起...我不知道,庆祝这种不正常?"

      我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抢过笔,在墙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看,它同意了。"我无奈地说。

      接下来的几天,陈医生似乎变了一个人。她还是会盯着我们"不堪"的举动看,但眼神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迷恋,而是...专业的观察?同情的理解?我分不清。

      周五下午,她把我们叫到活动室,桌上摆满了彩纸、颜料和各种奇怪的材料。

      "活动经费,"她简短地解释,"下周三下午,第一次互助小组活动。"

      香薰立刻扑向一堆亮片:"我要给我的扫帚做件晚礼服!"

      柳溪开始用彩纸折复杂的几何体:"这是大脑神经元的结构..."

      菜一和我负责写邀请函。我口述,她执笔——因为我的左手总想把每张纸都画满星星。

      "亲爱的病友,"菜一念出她写的内容,"诚邀您参加'不正常才正常'联欢会,在这里,您的每一个疯狂念头都值得被庆祝..."

      陈医生站在窗边看着我们忙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那个十二岁的女孩——那个还没被内疚和扭曲的爱毁掉的陈葱。

      联欢会当天,活动室挤满了病人。有人穿着自制的"精神病超级英雄"斗篷,有人朗诵自己写给电击治疗仪的情诗,还有个老先生表演如何与自己的十二个人格打麻将。

      我们307病房负责压轴节目。柳溪跳了一段根本不像芭蕾的"芭蕾",香薰和她的扫帚表演了探戈,菜一唱了一首关于星星和止痛药的古怪儿歌。

      而我...好吧,我的左手在表演中途突然"起义",开始疯狂鼓掌打节奏,意外地带动了全场气氛。

      最令人震惊的是,陈医生最后竟然也加入了我们。当音乐响起时,她僵硬地站在角落,直到菜一走过去,伸出手。

      "陈医生,真实的样子值得被爱,"菜一轻声说,"包括您自己的真实。"

      陈医生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让我差点惊掉下巴的动作——她脱下白大褂,走进舞池中央,开始跳一种介于华尔兹和抽搐之间的舞蹈。

      "那是什么舞?"我小声问菜一。

      "医学院传统,"菜一微笑着解释,"叫'解剖室狂欢'。"

      活动结束时已是黄昏。病人们三三两两离开,脸上带着罕见的轻松笑容。陈医生重新穿上白大褂,但扣子扣错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张朵,"她叫住我,"明天开始新的药物治疗方案。菜一帮你配的药。"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她办公桌上那个相框...现在正面向上了。照片里的烧伤女孩安静地微笑着,而年轻的陈葱搂着她的肩膀,眼神明亮。

      "陈医生,"我鼓起勇气问,"您觉得精神病能治好吗?"

      她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也许不该叫'治好',而是学会与自己的疯狂共舞...就像今天这样。"

      那天晚上,菜一又爬到我床上。我们挤在一起,看着窗外闪烁的星星。

      "张朵,你觉得我们出院后会变成什么样?"她轻声问。

      我没有立即回答。我的左手正轻轻拍打着床单,像是在打某种密码。但这次,我没有试图阻止它。

      "不知道,"最终我说,"但至少我们不会孤单。"

      菜一笑了,那笑容里有医学院高材生的智慧,有收集药片的固执,有分享星星的温柔,还有一点刚刚萌芽的希望。

      在307病房,在精神病院,在这个疯狂与清醒模糊了界限的世界里,我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拼凑出治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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