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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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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绻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房东没有回复她的延期请求。
窗外雨丝绵密,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像无声的嘲笑。
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床上。
床单是廉价超市买的,洗得发白,和前世薛明清给她准备的埃及棉床品天差地别。
下午五点,她准时到达酒吧。
“宋绻!”小唐一把拉住她,眼睛亮得惊人,“庄总的朋友给每个员工发了一万现金红包!说是庆祝开业生意好!”
宋绻愣在原地。
一万现金。
正好可以付房租,还能剩下不少生活费。
“你昨天请假了,不过领班说红包照样给你,”小唐凑近她耳边,“你运气真好。”
宋绻楞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扯出一个笑容。
是啊,运气真好。
前世薛明清撑着黑伞,像天神下凡般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命运换了一种方式施舍她。 领班把厚厚的信封递给她时,宋绻的手指微微发抖。
粉色的钞票崭新挺括,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她低头道谢,明白昨天临时请假做的不对,宋绻主动揽下了最累的活,擦杯子、搬酒箱、清理洗手间。
晚上十点,领班叫住她:“去VIP包厢收拾一下,庄总在里面。”
宋绻的心猛地一跳。
包厢里灯光昏暗,庄缓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看见宋绻进来,她微微眯起眼睛:“你是宋绻?”
“是的,庄总。”
“里面套间有我朋友在休息,”庄缓吐出一个烟圈,“等会儿你送她回家。”
宋绻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机械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套间。
推门的瞬间,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雪松混合着淡淡的苦橙,是薛明清惯用的那款香水。
套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下,薛明清侧卧在长沙发上,米色的簿外套随意搭在腰间。
她睡得很沉,长发散落在靠枕上,平日里总是抿紧的唇此刻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齿尖。
宋绻站在门口,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薛明清经常这样,每次应酬喝多了就安安静静地睡着,像个不设防的孩子。
可醒来后,又会变回那个高不可攀的薛总。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套间,开始收拾外间的酒瓶和杯子。
玻璃碰撞的声响中,宋绻的思绪飘远,薛明清为什么会喝这么多?
前世这个时候,薛明清应该在公司的。
半小时后,宋绻轻轻推开套间的门。
“薛小姐,”她站在一米开外,声音刻意放得很轻,“庄总先走了,我送您回家。”
薛明清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那一瞬间,宋绻几乎要落荒而逃——薛明清的眼神太奇怪了。
不是平日里的淡漠疏离,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专注。
她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宋绻的脸,最后停留在她左眼下方的那颗泪痣上。
“......好。”薛明清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从酒吧到停车场,薛明清走得摇摇晃晃,宋绻虚扶着她。
夜风吹散了酒气,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诡异的沉默。
车上,薛明清歪着头靠在窗边,双眼紧闭。
导航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宋绻偷偷瞥了一眼,心脏猛地揪紧,薛明清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很不舒服。
前世也是这样。
薛明清胃不好,却总是不按时吃饭,每次应酬后都会难受得整夜睡不着。
宋绻曾经为此学了煲汤,可现在的她只能紧握方向盘,假装没看见身旁人的不适。
薛明清的公寓还是老样子。
指纹锁“滴”的一声打开时,宋绻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玄关的摆件、客厅的香薰、甚至拖鞋的摆放位置,都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您早点休息。”宋绻站在门口,准备离开。
薛明清却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鞋柜。
宋绻咬咬牙,终究还是走进了浴室。
她熟门熟路地拿出卸妆棉,浸湿温水,回到客厅时却发现薛明清已经蜷缩在沙发上,像个虾米一样弓着背。
宋绻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薛小姐,卸了妆再睡。”
薛明清睁开眼,目光涣散。宋绻这才发现她的眼角泛红,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卸妆、换睡衣、梳头......宋绻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回到了前世无数个照顾薛明清的夜晚。
只是这一次,她的动作刻意放得很轻,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触碰。
安顿好薛明清,宋绻犹豫了一下,还是躺在了卧室的沙发上。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床上的动静,又不会靠得太近。
凌晨三点,一声压抑的啜泣惊醒了浅眠的宋绻。
她急忙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薛明清紧闭着眼,泪水却不断从眼角涌出,打湿了枕头。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喊着什么。
“没事的......”宋绻下意识地轻拍她的背,像安抚做噩梦的孩子,“不怕不怕......”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薛明清的手心滚烫,力道大得惊人。
宋绻僵在原地,看着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宋绻从未见过的痛苦和......悔恨?
“对不起......”薛明清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对不起......绻绻......”
宋绻如遭雷击。
绻绻。
这是前世薛明清偶尔才会叫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