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这几天伊瑞安的睡眠时间格外长，睡得很沉还多梦。伯里斯通常在他睡后用治愈魔法给他治疗腰部的疼痛，治愈魔法并不能很好地治疗这种伤到内里的伤，所以他只能重复使用。
伊瑞安常常在睡梦中呓语，念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伯里斯试图去辨别他说的话无果。
半夜，伊瑞安从冗长的睡眠中醒来。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从枕边拿来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十二分。
他从下午三点一直睡到了现在。
伊瑞安撑着身子坐起来，腰间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但他依旧感到深沉的疲惫。
他走出房间，客厅里只有两盏壁灯亮着，落地窗投进一地的月光。他走到阳台，倚靠在栏杆上，看着平静似水的夜色，远处海的一角暗漆漆的。
微凉的冷风吹在他脸上，他的心像轻轻漂浮在夜风中，寒冷清晰、充斥着对自己的怀疑。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如今的他看上去什么都不缺，甚至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但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呢？他是个亡命之徒，是永远不能抛头露面的角色，他的命运也将和家人一样，最终死于天神十字军的手下。
他在这样的生活中又追求什么呢？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总能毫不犹豫地以身犯险。一个不珍视生命的人，从不害怕失去。
他的目光停留在黑暗的海面一角，他觉得他的生活就像一艘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的小船，无法靠岸、没有归宿。
寒冷的空气如同水流般渗进他的身体，他浅浅呼出一口气，却没回屋拿衣服，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时，一件温暖的大衣轻轻披在他的肩上。
伊瑞安侧目，见伯里斯正站在他的身旁。
“出来也不加衣服，不冷吗？”伯里斯问他。
伊瑞安收回目光，说：“不冷。”
伯里斯牵过他的手，攥了一下他冰冷的手，“你的手这么冷，还说不冷？”
伊瑞安看着自己被他握在手里的手，又抬眼看向伯里斯的脸，那双绿色眼睛在月光下平静又温柔，仿佛一个不易察觉的陷阱。
伊瑞安没有抽回手，只是重复道：“不冷。”
那双水蓝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没有回避，他的脸色苍白，看上去脆弱又低沉。伯里斯突然有种想抱住他的冲动，但最终他只是说：“回房间去吧，你饿吗？要吃点东西吗？”
两人慢慢走回室内，伊瑞安说道：“不饿，我又困了，晚安。”
“晚安，好好休息。”伯里斯看着他回了房间。
伊瑞安回到房间，把大衣拿了下来，才发现这是伯里斯的衣服。伯里斯这些天非常照顾他，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伊瑞安清醒时状态依旧很差，低沉疲惫，不爱说话，金色的头发都仿佛失去了光泽。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伊瑞安逐渐恢复正常，腰伤也好了。
伯里斯带他回到了德里克，伊瑞安仿佛忘了自己那段异常低沉的状态，伯里斯没问，两人都没再提起。
北方，圣加兹城飘着大雪，肯普斯山脉下的城镇银装素裹，厚厚的雪盖在亮着暖灯的屋顶上，为这个平日被魔法□□阴影笼罩的小平添了几分宁静与温馨。
本森不喜欢寒冷的日子，他原本打算这个冬天都待在阿迪莱，但突发的意外让他不得不北上会见巴罗。
他钻进地下酒吧，暖意与喧闹立刻裹住了他。角落的卡座里，巴罗等人已经等了十分钟了。
本森刚落座，巴罗倒了一杯烈酒，推到他面前。
万提娜率先开口，声音冷厉：“把那些女人全部转移过来，一周内清理干净所有痕迹，别再让安德烈替你收拾烂摊子。”
本森不快道：“已经在路上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无需你操心。”
巴罗对万提娜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亲爱的，放轻松，我相信本森的能力。”
万提娜收回锐利的目光，继续道：“伊瑞安活捉回来，不准杀。”
“他杀了我的傀儡，你让我不杀他？！”本森勃然大怒：“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培育他吗，整整五年！他就像我的兄弟！”
“住嘴。”巴罗不悦，“万提娜之所以地位在你之上，就是因为她从不会被个人情绪蒙蔽判断。”
本森立刻噤声。
巴罗转向对面的万提娜，语气和缓：“亲爱的，我一向支持你的决策，不过你应该告诉我们留他性命的理由。”
“伊瑞安的魔法天赋极为罕见，如果由我培养，未来他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万提娜平静地解释。
本森冷笑：“一个贝内埃人，你指望他效忠科雷吉家？”
“我不需要他效忠，但他不能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万提娜扫了他一眼，“他的能力你是领教过的。”
本森轻蔑道：“那只是我的傀儡，实力不及我的一半。”
巴罗做了决定：“就按万提娜说的做。本森，你去把他带回来，要四肢健全，神志清醒。”
“好吧，我会去拜访查理德森家。”本森道。
“小心查理德森家的小儿子。”万提娜提醒道，“我没和他交过手，实力未知，但他的能力必然在大魔法者之上。”
“我知道，那天晚上就是他带着伊瑞安来的。”本森眼里闪过一丝暴戾与狠厉，“既然不能动伊瑞安，那我就杀了这个伯里斯·查理德森。”本森笑道。
巴罗和万提娜沉默片刻，随即无言地点头同意。万提娜随即起身，如同往常一样，事务性地结束对话后径直离开。
她走后，巴罗的目光重新落回本森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骤然变得冰冷，无声地凝视着他。
“但凡因为一个人查到这里，”巴罗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致命的威胁，“我会亲手把你的尸体沉进马利戴安海。”
本森瞬间汗毛倒竖，立刻低下头：“我一定会彻底抹除一切痕迹。”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报纸上写北方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而位于中南地带的德里克城开始飘小雪。
每年冬天是查理德森府邸最热闹的时候，安东尼会带着他的夫人孩子回来，等大雪开始下的时候，朵蕾丝也会和丈夫回来。
安东尼是马歇尔的大儿子，朵蕾丝则是在其后的女儿。他们都已经成家在外地当了镇长、嫁了伯爵，只有在冬天才回查理德森府邸一趟。
伯里斯的房间里，壁炉旁铺着宽大的蓝白藤曼纹的地毯，黑胡桃木小方桌上堆着书本与纸张，银制钢笔插在小墨水瓶中，圆润的笔盖闪着细小的光泽。
伊瑞安取了钢笔伏案在纸张上书写，他的金发在火光中显得金灿灿的，眉眼平静冷淡，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从阿迪莱回来后，伯里斯开始教他魔法与古文字。开始时伊瑞安听得心不在焉，因为他不喜欢别人教导他，但听了几天发现伯里斯讲的确实很好。
伯里斯讲魔法不单单讲魔法符文的意义和表现形式，还会和他讲那些魔法符文背后的本质还有魔法的很多延申形式。
伊瑞安本身对魔法有极大的兴趣，渐渐地也接受了听他讲魔法。
他不知道伯里斯有什么目的，给他买东西、照顾他、教他学魔法，昨天还让人把他小房间里的床上用品都换了，对他实在是好过头了。
伊瑞安看向对面的伯里斯，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乌黑微卷的头发染着暖光蓬松随意。伯里斯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伊瑞安去沙发上拿来了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这时伯里斯醒了，他半睁着眼看到伊瑞安白皙透红的掌心，脑海里浮现出那把燃着火花闪着雷电的长剑，这样的手是怎么能握住那强大的力量的？
他拉住了伊瑞安的手，把他的手带进了自己的臂弯。
伊瑞安垂眼看到他睡眼惺忪的脸，说：“少爷，在这里睡着容易着凉。”
“没事，我不容易生病。”伯里斯攥着他的手心，柔软冰凉，很快他松开了：“你的手太冰了，去壁炉边烤烤吧。”
“好的。”
伊瑞安蹲在壁炉边烤着双手，伯里斯侧头枕在手臂上看他，把肩膀上的毛毯拉紧了些。
伊瑞安背对着他，火光中他的金发金灿灿，仿佛随时要变成火苗燃烧起来。
他要做的是暂时掐灭这簇火苗，以免让眼前的人燃尽。
“我让人给你做了一把新的剑，过段日子就能做好。”伯里斯开口道。
伊瑞安没有转身，他思索了几秒，说：“好，谢谢少爷。”
不管伯里斯有什么目的，他都是懂知恩图报的人。在查理德森这些年，马歇尔对他也一直很照顾，如果日后伯里斯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会尽己所能。
夜晚下班后，伊瑞安在窗台看到了一张浅红色的小纸条，那是露西娅特有的浅红信纸，她一般用这种信纸写不算要紧的事。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莱因特主街蓝莓酒馆，和亚伦等你。
伊瑞安把信纸焚毁，不管什么信他都会这样烧掉。随后他换了身衣服，从后院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