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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鸟儿决定飞向远方（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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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下午，依然是老地方，李归海，艾绮丝，雅雅三人又见面了。
“Hello！”
雅雅欢快地笑着，冲他们挥挥手，看来这初春灿烂的阳光下，就连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也活泼了起来。
“今天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哦。”李归海说。
“也许吧。”雅雅跳上了车后座。“我们走吧，去看看最后那几套房子。”
“行，我们走。”
三月下旬的武汉实在是太适合旅游了（冷空气来临时除外），艾绮丝在前面带路，李归海带着雅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聊着天，金灿灿的阳光和略微带着寒意的微风，使他们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急着租房的租客和中介，反而像是悠闲惬意的游客。
艾绮丝领着他们穿过一条条古色古香，颇有韵味的现代复古小巷，这些小巷干净整洁，布局井井有条，很明显是最近几年搭建起来的。车轮轧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好听的“骨碌骨碌”的响动，四周院墙低矮，门庭垂花，透过幽雅的门洞向里望去，能见到各种各样的民谣小酒馆或者贩卖特色文旅产品的小店铺。
“我刚刚看到我朋友的店铺了！”后座的雅雅突然说道。“那间房子就是，看到没看到没？？”
“哦哦，看到了，地上还多包装盒子啊！”
“对，就是那儿！他们是卖衣服的，我还给他们当过模特呢！当然没有收钱，他们请我吃了顿大餐！”
“哦？那要不要去和他们打个招呼？我在这儿等你。”
“不用不用，下回碰到他们的时候再打招呼吧！”
“行。哦对了，怎么样？昨天回去后有和父母好好沟通吗？”
“没有诶。”雅雅笑着说道。“我想先看完最后几套房子，再做最后的决定。”
“那也行，不过如果真的看到你很想租的房子了怎么办？先斩后奏？”
“我不知道...”一提到这个，雅雅便又忧郁了起来。“唉...我感觉他们不会听我说的...”
“好吧，不过我感觉你需要勇敢一些，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不应该让别人来替你过完你的一生。”
“嗯，我自己其实也明白，可是...唉...”
雅雅几度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打住了。她显得失落而懊丧，一副难受的样子。
“好吧，没关系，那你如果不租房了，你的那么多衣服怎么办呢？你男朋友...”
“前男友！”
雅雅突然纠正道，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然后又噗嗤一笑：“不好意思打断你了，你继续说吧。”
“抱歉，那你前男友还能让你把衣服暂时寄存在那里吗？毕竟你也不敢让你爸妈看到那些衣服。”
“不可能的，他是个烂人，很烂很烂的人。”雅雅很认真地说：“我已经拜托我朋友帮我把衣服拿回来了，现在暂时放在我朋友那。”
“好吧。”车速渐渐放缓，然后停在了路边，李归海看了雅雅一眼，雅雅面色如常，他刚刚听出这个姑娘在谈及前男友时，情绪有些不对劲。
“走吧，我们看看这套房子。”
这里是个不新不老的普通小区，外墙有些斑驳，部分墙皮已经脱落了，露出难看的底色。门卫是个裹在厚厚的黑色大衣里的老大爷——其实绝大部分小区从门卫就能看出来新老之分了。新小区的门卫都是又高又壮的大小伙子；不新不老的小区的门卫是退休大爷；老小区则一般没有门卫。
三人来到房间，公共走廊不出意外的又脏又乱，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厕所门打开着，洗衣机盖子上放着几瓶沐浴用品，尿骚味和沐浴露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独特味道从厕所里传出。艾绮丝打开房门，坐到一旁玩起了手机。
“喏，你看。”李归海给雅雅介绍起了这间房。“环境一般，但好在空间还行，有个小窗户和床，但它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讲讲价应该能750元一个月，用来当仓库放你那些衣服非常不错，而且偶尔过来住一住也完全不成问题。总而言之，性价比非常高，这种价格下也就别太在乎什么硬件条件了。”
“嗯，价格确实挺低的，就是这个环境...”
雅雅在房间里来回逛着，四处翻看着。
“唉，要是1000元能租到我们昨天最后看的那间房就好了。”
“哈哈哈，我也想啊！那我第一个就自己把那间房租下来住了！”李归海大笑道：“说实话，我现在住的那间房和这间差不太多。而我住的那间可是足足要1000元/月呢！”
“咦？这么贵吗？”雅雅吃惊地看向了李归海。
“对啊，没办法，被黑心中介骗了嘛。”
李归海嘿嘿笑着调侃道，同时又看向了艾绮丝，艾绮丝冷冷地板着脸，斜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啊？你不是干这一行的吗？”雅雅显得更加惊讶了。“你也会被骗吗？”
“对啊对啊，毕竟我也是刚入行嘛，而且我刚来武汉，免不了也被黑心中介骗。”李归海笑的更开心了。“唉，更何况骗我的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啊......那这种朋友你可要小心了。”
雅雅同情地望着李归海，看来这个单纯的丫头已经完全相信了李归海说的话，她认真又严肃地说道：“很多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没错！就是这样！”李归海连连点头。
艾绮丝终于是绷不住了，她不悦地皱着眉头，用假小子特有的粗声粗气嗓音说：“雅雅！你别听他放屁！他住的那间房比这里好多了！空间也大一些，而且还有一整面落地窗；出门走路十分钟就是地铁站，十五分钟就到江汉路！根本没他说的那么差！”
雅雅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看嬉皮笑脸的李归海，然后又瞅了瞅一脸不爽的艾绮丝。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噗嗤一声，好看地笑了起来，艾绮丝生气地瞪着李归海，雅雅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好啦，这间我看完了。其实相比这间，我倒更想咬咬牙租昨天那间世纪江尚的房子。我们再去看看最后那两间？”
“行，我们走吧。”
在前往第二间房的路上，雅雅突然问道：“你和你的师傅关系好像很好。”
“对啊，我们很早很早就是好朋友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因为一盒鲍师傅的肉松小贝。”
“鲍师傅？”雅雅笑了笑，然后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以前其实也特爱吃鲍师傅的甜点，只是现在......唉...”
“你好像有许多话想说。”李归海轻声安慰着她：“没事，说吧。有时候一个陌生人反而比好朋友要有用，有些心事和秘密也只能对陌生人说。”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雅雅想了想，“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父母虽然管得严，但他们确实很多事情上都是对的，我如果听他们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是关于你的前男友吗？”
“嗯对，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是个很烂很烂的人吗？”
“记得。其实我也在好奇着，他到底有多烂，才会让你这样温柔的女孩子这么恨他。”
“他是我这辈子碰到的最烂的人。”
“到地方了，我们边走边说。”
“好。”
接着，雅雅开始讲述起她前男友的事情来。
“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是他追求的我。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有求必应，可以说我想要什么他就会给我什么，我生气了他也会一直哄我，把我哄开心为止，什么事情都让着我，我甚至还想过和他结婚。但我的父母很讨厌他。”
“因为这事...我也算和父母争吵过好几次，我父母想让我和他分手。但......唉...那时我要是听父母的就好了。”
雅雅白净的面孔上流露出冰冷清澈的忧伤来，艾绮丝站在他们前面，手上还拿着手机，眼睛却一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李归海知道她正竖起耳朵在偷听。
“刚开始嘛...我和他过的挺开心，挺幸福的。我把我的衣服都放在他那，甚至很多时候都住在他租的房子里。我们就好像小两口那样生活。”
“但他并没有什么正经工作，而且他的朋友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我挺不喜欢这样的，所以我们也经常为了这种事吵架。”
雅雅顿了一下，他们现在站在新房子里，这间房子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很出彩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短板。她来回打量了一番，又去公共厨房，卫生间看了看，然后皱着眉头说：“其他的都还好，就是这个墙壁...为什么要涂抹的这么俗气啊。”
墙壁被涂成了鲜艳的亮橙色，这样的房间在阳光下看起来会更加活泼和明亮。
“这是租房公司按照模板统一装修的嘛。”李归海耸耸肩。“不喜欢？”
“不太喜欢。”雅雅摇了摇头。“而且我如果租房，会去试试开直播的。我不喜欢直播的背景是这种很俗气很活泼的颜色。我喜欢深沉一点的颜色。”
“没事，那我们去看看最后一间。”
“行。”
路上，雅雅又继续讲述了起来。
“唉，反正我们没少为了这事争吵。开始他还会让着我，假装答应我。但在一起久了以后...后来他的脾气越来越大，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我发现和他鬼混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经常带他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
“而且他也很会PUA我，我也是清醒过来后才发现的。他不断说我和其他人的女朋友相比，做的有多么的差；我身上有多少难以忍受的缺点，还有很多我做模特的工作都是他找朋友帮我介绍的之类的。但我当时可能是傻了吧，甚至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甚至还想着......哦！可能我确实做的不对，可能我多包容他一些，我们就不会再每天吵架了，他也能变回像以前那样，变得更爱我了。”
唉，就和她妈妈一样。李归海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认为幸福是通过不断的忍让和自我牺牲换来的。她们天生缺少反抗的勇气，也没有独立生活的信心。而在一次次的忍让和泪水中，她们便会以为痛苦便是人生常态，甚至认为自我牺牲和奉献便是最伟大的幸福了，然后便沉浸在这种扭曲的感动和幸福中去。
“妈的，人渣！渣男！”
艾绮丝忍不住了，突然愤愤不平地骂道。
“嗯，他确实是个人渣。”雅雅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唉，但再往后，他就越来越变本加厉，甚至开始控制我的生活，控制我的交友，不让我和朋友出去玩，每天都检查我的手机，看我有没有和其他异性聊天；有时候哪怕是晚上一起和朋友出去吃个饭唱个歌他都不让。”
“你没想过分手么？”李归海问道。
“想过，想过很多次了。但...但我每次提分手，他都会表现的像是知道自己错了一样，又是跪下来扇自己巴掌，又是痛哭流涕，说他有多么爱我，说他离开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也就......唉...”
“你也就信以为真了。”李归海说。
“嗯。”雅雅神色黯然，轻轻叹息。
“哼，雅雅你要记住，像这种人，这种在求你原谅，或者是在向你求爱时，表现得越加疯狂，越加激动的人，你就越要赶紧远离。”李归海不屑地说道。“他们天生就是没有理智的野兽而已，他们爱你时表现的有多疯狂，在日后伤害你时便会有多么恐怖。”
“嗯，这个道理我现在也明白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下定决心跟他分开的呢？”
“有一次我们吵架，他喝了酒，甚至想要对我动手。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
“还好，雅雅你还没有傻到家，及时脱离苦海了。”
“不，我感觉自己已经够傻了。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还在后面？”
“嗯，他又开始疯狂挽留我，像以前那样跟我道歉，骂自己，想让我别跟他分手。但这次我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了，我趁他不在，把自己的东西都赶紧搬回了自己的家里，除了那一大堆衣服我搬不动，暂时留在他那。”
“然后呢？”
“然后他知道我这回是真的要跟他分手，于是就跑到我家里来闹，说我在他那住了很长时间，平时在他那吃饭啥的，要我把这些时间的房租，饭钱，还有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赔给他，要我赔他5万块钱，不然就天天来闹，还要去我的单位闹。”
“啊？”
李归海和艾绮丝都愣住了，一瞬间，一股止不住的怒火同时从两人身体里升腾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