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病恹恹的三月和香喷喷的苕粉（1） ...
-
中篇：沉沦于人间之中
“从触摸到爱情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存在便早已溶解了。”
——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
“狗子，今早我们去吃啥？”
“天气不错，就带你去吃你心心念念的泡蛋苕粉吧！”
“天气？不错？？”
雨下个没完，李归海和艾绮丝打完卡，站在公司楼下躲雨，最近这段时间武汉的天气真就跟秦羽芊的脾气一样神鬼莫测。艾绮丝没好气地说：“咋了？不想去吃？那我们就还是后巷随便吃点热干面好了。”
“谁说不去了，去吃泡蛋苕粉！！”
只要能多和艾绮丝待一会儿，哪怕天上下刀子，地上翻滚着岩浆，李归海都觉得这世界是美妙的。
泡蛋苕粉的具体位置直到现在李归海都记不清，他只记得离江汉路挺远，而且中途还要七拐八拐地穿过一片老居民区和菜市场，最后进入一个老小区里。泡蛋苕粉的店就开在居民楼下。这店的店面不大，也没什么很醒目的招牌，完全泯然于周围一片卖豆浆包子和热干面蛋酒的早餐铺之中。然而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确确实实是全武汉唯一一家卖泡蛋苕粉这一特色早点的地方。
要说这苕粉，也算是李归海的执念之一了。从几年前认识艾绮丝那时候起，她得知了李归海喜欢吃辣的，于是便隔三差五地来吃泡蛋苕粉，并不断称赞着：“真香！”“真好吃！”之类的话。看着她发来的照片上那红的发亮的油汤，还有沾着红油的诱人的虎皮煎蛋，李归海只能一边骂着她一边吞口水。
他们来到了店里，穿着白色工作褂的店员正在忙碌着，哪怕下着大雨，这家店都还要排队，那热气腾腾的蒸锅冒出的浓汤的香味，直往李归海的鼻子里钻。
他原本不怎么饿的，但见到别人手里端着刚做好的一碗红汤苕粉，他瞬间感觉到胃都饿到抽搐起来。
“狗，你帮我买。我再去买点包子！！”李归海拍了拍艾绮丝。“你要吃什么不？包子？面窝？油条？”
“你他妈！这一碗粉还不够你吃！！”艾绮丝瞪着他。
“我感觉不太够的样子。”李归海又咽了一口唾沫，此刻他真是饿极了。“快说你要吃啥，我要去买了。”
“给我买杯豆浆就行了。”
“好！”
李归海急匆匆地跑去找卖小笼包和豆浆的地方。这或许是湖北人的癖好，看见这种诱人至极的浓汤，就一定要再买点面窝或者包子什么的泡汤吃。他又想起自己家乡荆门的红油砂锅米粉和红油牛肉拉面。那是真真儿的全世界独一份，出了荆门，就再也没有地方能吃到的独特味道，也是他迄今为止吃过最美味的早餐。
他淋着雨，跑了一整条街，终于是买来了包子和豆浆，回到店里时，艾绮丝已经吃上了。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慢吞吞，小口小口地嗦着粉，她的脸是那么白嫩，而丰润的嘴唇却又被辣的通红，看起来是多么诱人啊！
李归海急匆匆地在她身边坐下，然后第一时间便是捧着碗喝了一口红亮的浓汤，又香又辣的味道从舌头尖儿直冲他天灵盖，瞬间驱散了他身上被雨淋湿的寒意，让他的头皮轻微刺痒，冒出了汗。
要尝尝一份汤粉的味道是否正宗，第一步永远是先尝一口汤！
李归海放下碗，满足地长舒一口气，然后夹起一个小包子扔进自己的碗里，又夹起一个包子扔进艾绮丝的碗里。
“狗子，你尝尝包子泡汤，超级好吃！”
“我不吃！！”
“尝一下嘛！”
“不！我不爱这么吃！！”
“就尝一口，你保证会爱上的！”
“一口都不尝！”
李归海极力劝说着，就像是劝良家妇女下海的老鸨；而艾绮丝极力反抗着，就像是抵死不从的贞洁烈女（又或者是她一定要和李归海对着干的天性在作怪）。
艾绮丝一脸嫌弃地表情，把自己碗里的包子扔回了李归海碗里。然后又夹起一大筷子苕粉，也一同放进了李归海的碗里。
“我吃不了这么多，这些给你。”她说，“你是猪，你要多吃点。”
“哦。”李归海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她碗里那颗虎皮蛋。“狗狗，那你的虎皮蛋还吃吗？”
“废话！！”她立即警觉地把碗挪开。“我最爱吃的就是这里的虎皮蛋了！！”
白白胖胖的包子，轻咬一口，感受原汁原味的肉汁流入嘴里的味道；然后再浸泡到碗中，让面和肉馅都完全吸饱香辣的红油汤汁；吃完包子后，接着再来一筷子粉，最后喝口汤顺一顺。
李归海只感觉浑身舒畅到好像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一样。
“狗子，你真是不懂吃！”李归海无限遗憾地感慨道：“这包子泡这红汤，可真是太香了！”
“我就是不爱这么吃，也不爱吃包子。”艾绮丝依然嫌弃地看着他，小口嗦着自己的粉。“你脑门上那是汗还是雨水啊？”
“汗，吃的爽了我就会出汗。”
“我发现你吃东西每次都狼吞虎咽的，吃的一头汗，一点形象都没有。”她从旁边扯过几张卫生纸。“拿去擦擦。”
“没事，等吃完一起擦！对了狗子，我跟你说，有机会你一定要去我们荆门玩，然后我带你尝尝我们那里的红油砂锅米粉和牛肉拉面，超超超超级好吃！！你在全世界其他任何地方都吃不到那种味道的！！而且那个汤就和这个红油泡蛋苕粉的汤差不多，我保证，你肯定会爱吃的！”
“一听就不好吃，不去，不吃。”艾绮丝不出意外的，冷冷回绝了。
李归海偷偷注视着艾绮丝的侧脸，她看起来是那么可爱又小巧，从古到今的任何一位画家，哪怕是最杰出的画家也无法画出她小巧的脸颊，洁白挺拔的鼻子，以及鼻子旁那些漂亮闪耀的小雀斑。此时艾绮丝正专心地看着手机，偶尔想起来了再嗦一口粉。李归海在心里暗暗想着，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荆门去看看的——以我未婚妻的身份。
艾绮丝的吃饭速度总是那么慢，等李归海吃完了自己那一袋包子，一碗半的苕粉，她才刚刚吃完，然后开始慢吞吞地喝起了豆浆。她尝了一口，然后眉头一皱：“唔...还是不好喝，没有我以前在学校旁边买的好喝。”
“你总说学校学校的，什么学校旁边的小吃，淀粉肠，豆浆啥的，真有那么好吃么？”
“真的很好吃，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那你都不带我去。”
“下回就带你去，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店外，雨小了许多，路上的人们已经不用打伞了，泡蛋苕粉店门口的食客依然络绎不绝。李归海打了个饱嗝，他揉了揉肚子，又看向了艾绮丝：“我们现在去干嘛？”
“我准备带三月去看病了...你呢？”
“咦？不是说下午吗？”
“正好医生上午有空，我就改到上午了。”
“那走吧，我陪你一起。”
他们来到了艾绮丝家，李归海在楼下等她。这也是个老小区，楼栋口出来是一条下坡的小路，旁边灰色的水泥墙上贴着小广告，画着着难看的宣传标语，那些画上的小人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淋，颜料变了色，然后又顺着墙流了下来，使得这墙看起来颇为诡异，就好像恐怖片里的场景一样。
过了一会儿，艾绮丝背着一个宠物包下来了，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要去上学的高中生一样。三月安静地趴在包里，它好奇地眨着大眼睛，透过透明的观察窗看着外头的世界。
“咦？这就是三月吗？好可爱。感觉比照片上要可爱。”李归海凑了过去，他嘴里发出“啾啾”的声音，又打开拉链，用手指逗弄起三月，三月一点也不怕人，又或者是李归海天生就会得到各种小动物的青睐。它摇摇晃晃地竖起脖子，用脑袋亲昵地蹭起了李归海的手。
李归海看着三月，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艾绮丝，她是否有天也会像只猫儿一样，眯着眼睛，不断用头蹭着自己呢？而那时自己又该有多幸福啊！
“嘻嘻，可爱吧。”艾绮丝满眼宠溺地看着三月，就像是一位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她的目光略带忧愁，又轻轻地对着三月说道：“马上带你去看病了哦三月，要乖哦，希望你没得什么大病吧！”
“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放心吧！”李归海笑着拍了拍艾绮丝的肩膀。“走吧狗子！”
宠物医院离江汉路有十来分钟的车程，当他们来到宠物医院时，里面已经等着几位带着宠物来看病的人了，医生和护士步履匆忙，从一楼又赶到二楼，从一个办公室赶到另一个办公室；艾绮丝和前台交谈了几句，在一个接待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然后那位温柔的女孩让他们进入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并告诉他们稍等一下，医生马上就来。
李归海走到玻璃门前，打量着四周。这里和其他宠物医院一样，靠墙摆放着许多宠物笼子，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猫猫狗狗，它们有的病恹恹地趴着，无精打采；有的很是活泼，一见到人就激动地想要冲出笼子，并不断地叫嚷。
一只体型肥硕庞大的长毛橘猫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它看起来健壮有力，表情威严平和，先是在靠着窗的塑料座椅上优哉游哉地舔了会儿毛，然后又跳到了地上，踏着不紧不慢地步伐，在屋里四处巡视。这是一只奇特的猫，它并没被关起来，身上也没有拴着绳子，四周更是看不到它的主人，而那些脚步如风的医生护士们，也都对它视而不见。
“狗狗，那有只看起来挺霸气的橘猫诶。”李归海饶有兴趣地说，“你要去看看它吗？我在这里帮你看着三月。”
“不用。”
艾绮丝担忧地抚摸着它的三月，情绪看起来很是低落。而与它的主人相反，三月倒是挺有活力的，它不断好奇地张望着，一个劲想挣脱艾绮丝摁住它的手，想要探寻这间屋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病了。
三月是个很大胆，很富有冒险精神的猫。它总是会趁艾绮丝不注意便偷跑出去，想要自由自在地探索这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世界。有一次艾绮丝带完客户回来太累了，门没关紧，于是三月便悄悄地从门缝溜出去不见了。艾绮丝那天晚上急的快哭了，李归海在微信上陪着她，帮她想着三月可能跑去了哪里，和她一起找了大半夜的猫。
一想到这儿，李归海便不由得又有些来气：妈的...哪一次这个狗东西难过的时候不都是自己陪着她！结果每一次这狗东西心情差的时候，都是第一个冲他发脾气！哦，更准确的说，是只敢对自己发脾气！而且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她还始终觉得自己是对的。就算是拿自卑当挡箭牌，也不能总是这么欺负人吧！
“那我去看看那只大橘，你有事叫我。”李归海说。
“好，你去吧。”
他来到门外，走到大橘旁边，蹲下身子轻轻抚摸起了这只颇有王者气质的长毛大橘。它的反应也很出乎李归海的预料：它既不过分亲昵，也不冷漠抗拒，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让李归海抚摸着，同时脑袋依然四处张望，好似一位国王在巡查自己领地的状况。
这不由得让李归海更加感兴趣了。
“你好。”李归海随口叫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姐姐。“这只橘猫好可爱，它怎么没被关起来？不怕它跑丢了吗？”
“你竟然想把我们的院长关起来？”小姐姐做出一个吃惊地表情。
“啊？院长？”李归海有些懵。
“对呀，这是我们的猫院长！”紧接着，她调皮地笑了，又指了指旁边墙上的员工信息栏：“那里有猫院长的介绍，你可以去看看。”
“哦哦，谢谢。”
李归海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那面墙上贴满了猫猫的照片和简介，分别是它们的性格，长相，性别，以及在医院里的职位。这倒是个有趣又有爱的医院，他想到。
“喂，狗狗，你知道吗！那个大橘竟然是猫院长！”一走进办公室，李归海便迫不及待向艾绮丝炫耀他的新发现。“那里还有它的职位信息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哦。”
艾绮丝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撑着脑袋，三月已经成功逃脱她的魔掌，跳到了窗台上玩了起来。看起来倒像是艾绮丝生病了来看病一样。
“医生怎么还没来...唉...”她又苦恼地叹了口气。
“很快就回来啦，别担心，你的三月不会有什么事的。”李归海走到了办公桌后面的窗户旁，把三月抱了回来。“你看，它还这么活泼。”
“以前它更活泼的，而且你看它走路，一直摇摇晃晃的，连平衡都保持不了。刚才我看到它想要跳到窗子上去，却跳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哎呀，放心啦傻狗，有我在，保证三月不会有大问题的！”
艾绮丝斜了他一眼：“你在有个屁用，你又不是医生。”
“但我是好运啊！”李归海大笑起来。“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获得好运！！”
说话间，医生推开门走了进来。这是个中年男人，戴着方形眼镜，中等身材，看起来文质彬彬，脑袋上顶着让患者的主人会感觉到安心的稀疏发量。
“你好。”医生坐到了办公椅上，喝了口茶。他看了眼艾绮丝，又看向了李归海，说话声音平缓温和：“你是这只猫的主人吗？”
“嗯。”李归海点了点头。“你好。”
“它是怎么了？”
艾绮丝连忙迫不及待地跟医生讲述了起来，她讲的很仔细，从三月食欲不振，每天都不咋吃东西开始，讲到它异常的行为，包括走路摇摇晃晃，精神萎靡，想跳起来却总是跳不准地方之类的，哪怕再微小的异常都不放过。
“嗯...嗯...”
医生抱过三月，将它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微微俯下身，偏着头，认真听着艾绮丝的讲述；又抚摸着猫咪，用手检查它的骨头，轻轻按压着它的肚子。接着又松开手，让它自由走动：三月果然如艾绮丝所说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就像是喝醉了一般。
“先做个检查吧。”他说，“有几种可能的情况，但还是需要检查才能确定。”
“好。”
艾绮丝带着猫跟医生离开了，李归海则去找猫院长玩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抱着三月回来了，三月的脑袋搭在她胳膊肘上，可爱地探头探脑着。猫院长严肃地注视着它。
“怎么样？”李归海连忙问道。
“抽了个血，等检测结果出来。”
“现在呢？”
“医生说还需要再做其他检查。”
说话间，几个年轻的护士推着一台仪器来到了办公室。“帮个忙，麻烦摁住这个小家伙。”其中一个小伙子说道。
他们在办公桌上铺上一次性纸垫，然后让三月仰着躺了上去。李归海抓住了三月的两条前腿，艾绮丝摁住了三月的两条后腿。医护人员们开始给它剃肚子上的毛。三月很乖，不吵也不闹，只是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毛剃干净后，他们又在三月白花花、光溜溜的肚皮上抹上透明的胶状物，开始用仪器检测起来，而直到这时，三月才开始轻微挣扎，小声喵喵叫着，艾绮丝连忙把脑袋凑到了它跟前，轻声轻语地安慰起它来。
这几个小伙子动作很利落，检查很快便结束了。然后他们笑着说道：“等会血液检测结果出来，医生就会过来的...这个小家伙好乖，你们可以安抚下它了。对了，到中午了，你们可以把它放在这里，先去吃个饭，不着急。”
“好的，谢谢你们。”艾绮丝点了点头。
小伙子们推着仪器离开了，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两人一猫了，李归海抱住了想要乱动的三月，艾绮丝拿纸巾擦拭起了三月的肚皮。
“你饿了没？”她说。
“没有诶，早上吃多了，你呢？”
“我也还好。”艾绮丝想了想。“旁边有一家烧烤，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那家，很便宜，菜量很足的。我们等下午忙完后去吃怎么样？”
“行。”
艾绮丝专注地擦着三月的肚皮，而李归海专注地凝视着她。她低着脑袋，前额有一缕头发散落了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扎起马尾后，她的脸看起来精致小巧，在原本的英气之上又多了许多女人味。她从不化妆，然而皮肤却比那些精心化妆打扮后的女人还要白嫩；当她眼眸低垂时，那美丽狭长的线条就仿佛横贯夜空的星河轮廓。
当他们两个终于忙完后，已经临近中午，医院里的人少了许多，就连猫院长也不见了。他们俩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个护士姐姐走进来告诉他们，医生去吃午饭了，要过半个小时才能回来，艾绮丝点了点头。
“你好像没有困诶。”她忽然看向了李归海。“我记得你不是一定要睡午觉的吗？”
“现在好像不睡午觉也行了。”
“我跟你在一起久了，中午都开始犯困了。”艾绮丝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想睡一会儿。”
“那你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看着三月。”
“算了，不用，现在就算趴着也睡不着。”
艾绮丝低头逗弄着腿上的三月，又突然问道：“还是没客户吗？”
“没有。”李归海摇了摇头。“也不能说一点没有，只是都是小蓝书上的许愿型客户。一千元要江汉路一居室整租那种，我连谈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哈哈，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中介都不太喜欢用小蓝书了吧。而且你还只能发三个帖子，然后就被限流了，想要再发就只能花钱开认证才行了。”
“无所谓啦，慢慢来。”
“这段时间行情都不太好，我们公司都没几个开单的，所以你也别太着急。”艾绮丝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干的其实挺不错的了，上手的挺快。”
虽然她是在夸奖，又或者说是安慰李归海。但她的语气就好像在批评人一样生硬；脸也绷的紧紧的，一丝笑容都没有，仿佛刚才那一番话是有人逼着她说出来的违心话一般。所以着实难以让人高兴起来。
“多谢师傅夸奖咯。”李归海赖洋洋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