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4、第三次 ...
-
今晚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忙碌夜晚。
去外面走了一会儿后，他的身体舒服了不少，感觉到身子正往外热腾腾地冒着气儿，就连脑袋也不昏沉了，只是隔壁的噪音让他着实有些头疼。今晚那个女高中生还挺安静，这两天好像她正处于甜蜜的热恋期，说起话来，甜到发腻的轻声细语便沿着隔断墙的缝隙悄悄爬了过来。
而另一边的那两个胖丫头可就不得了了，她们似乎永远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屋子里总是叮里咣啷的，桌椅板凳打着架，席梦思就像蹦床一样吱呀作响，整间出租屋里都回荡着她们粗犷的大笑，惹得住在走廊尽头的那个男房客在群里斥责了好几次，她们才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会儿。李归海真的很少见到比她们还能闹腾的人。
他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心里不自觉地又想起艾绮丝，他在回想着今天她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微小的表情。这可怕的爱恋是如此不可思议，就好像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使得他光是回味就足以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之中。这时秦羽芊又发来信息问他回去了没有，在得知他已经回去后，她便立刻打来了视频。
视频接通后，她看着李归海直笑，笑的李归海心里发毛。
“你傻笑个啥？”李归海疑惑地皱着眉头。“难道你也发烧了？”
“没啥。”她一脸狡黠之色，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你今天感冒了还出去散步啊？”
“对啊，这两天都没去健身房，所以晚上就去散步了，不然一天不运动浑身不得劲。”
“好吧，小心感冒加重了，你要不吃点药吧。”
“哈哈，这点儿小感冒，打两个喷嚏就好了，还至于吃药？”
李归海豪爽地笑着，秦羽芊也同样笑着盯着他，她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怎么看怎么狡黠。
“你是不是喜欢艾绮丝啊？”
突然，她毫无铺垫地，就这么用玩笑般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猛地打了李归海一个措手不及。
李归海一下子就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秦羽芊会突然抛出这句话，又或者说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没想到这个聪明的女孩如此敏锐快速地发现了他的小秘密。李归海的心里一阵慌乱，手上香烟掉到了身上，他慌忙站起身拍了拍，又咽了口唾沫，就好像听到了一个极可笑的笑话般，干笑着说道：
“啊？你说啥？我喜欢她？哈哈哈！你...秦羽芊你是不是也烧傻了啊！！怎么可能啊！哈哈哈，我会喜欢那种傻狗？”
秦羽芊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笑着，那双狡黠又灵动的大眼睛盯着李归海，李归海完全不敢看手机屏幕，只是强笑着，笑到面部肌肉都有些酸了。
“哦。”她又说，“对了，问你个事儿。”
“说吧，啥事儿？”
“我又在热拉上认识了一个小姐姐，她给我看了她的照片，长得好漂亮啊！我发给你看。”
说着，她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样子可能才二十出头，中分长发，鹅蛋脸，眼睛很大，皮肤很白，一副清纯可爱的青春少女模样。
“你觉得她长得好看不？”秦羽芊说。
“挺好看的，咋了？”
李归海随口答道，按照五官和面部比例来说，这确实是个标致的美人儿。但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就和其他异性一样，他看到的只是皮肤和器官的组合，并不是一个活人。就好像他看到的是一个用最顶尖科技打造出来的仿生智能人一样，他根本无法对这种东西产生人类该有的感情。
而现在只有那种中性打扮，头发半长不短，皮肤白皙，类似艾绮丝那样的假小子才会让他怦然心动。
真他妈的糟糕啊！！李归海心想，我真是无可救药了，这到底是他妈怎么了？这世界上还真有魔法可以瞬间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喜好啊！
而且他也更感觉到有些奇怪，为什么秦羽芊好像对于他喜欢艾绮丝这件事完全不生气，也不感觉到吃醋，就好像这是件跟她没关系的事情一样。
“很好看对吧！”秦羽芊感慨着，然后又长叹一口气。“她想要我的照片，我发了几张以前健身时候的照片给她，但她不满意，想看我现在的照片，唉...你说我给不给呢？”
“叹啥气啊，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呗。”
“可是我现在状态很差啊，又胖了不少，变丑了...”秦羽芊忧愁地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哪懂你们拉拉的审美啊。”
李归海无语地摇了摇头，转而又困惑地看着她：“不过我挺好奇的啊，你......呃，你不是P么？是叫P对吧，就相当于GAY里面的0；那你不应该是去找个T么？就是很中性风的那种，或者是干脆威武雄壮，跟男人一样的短发铁T，就相当于1。为啥你会喜欢这种同样是0的女孩？”
“一知半解，然后胡说八道。”秦羽芊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李归海。“谁告诉你这些的？艾绮丝？”
“没啊，我自己乱猜的。”
“那以后就别乱猜了。”
“哦，好吧。不过这件事我真帮不上你什么忙，而且......”李归海想了想，又苦笑着说道：“而且以后你还是别告诉我这些了吧，毕竟艾绮丝是我的好朋友，你同样也是。这些事情我如果知道了，瞒着她吧，感觉对不起她，她也要生我的气；不瞒着她吧又对不起你，所以......”
“唉，行吧。”秦羽芊点了点头。“以后不跟你聊这些了。”
“多谢理解。”
“对了，要来打游戏吗？”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可爱的笑脸凑近了屏幕。“来打英雄联盟吧！我们两个走下路，我还是玩光辉辅助。上回我们配合的那么好，直接杀穿对面了！！”
“英雄联盟？我想想啊...”
李归海迅速给艾绮丝发去消息：“狗子，来打游戏吗？”
“不来。”她的回复永远这么简洁有力。
“算了，还是不打了吧，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李归海无奈地对秦羽芊说。
“那行吧，唉，有些无聊，不知道干嘛。”秦羽芊失落地叹了口气。“我去看电视剧好了。”
“那你去吧。”
“嗯，拜拜。”
结束视频后，李归海本想再抽根烟就去洗澡的，哪知没过一会儿，艾绮丝突然给他发来了消息：“上线，打游戏。”
“咦？？狗子你不是说你不玩吗！！”
看到艾绮丝的消息，李归海开心极了，他瞬间来了精神，浑身疲惫一扫而空，连忙问道：“狗子我们玩啥？一起玩糖豆人吗？我们好久没玩了！还是双人成行？或者玩其他的也行！”
“英雄联盟。”
“啊？英雄联盟？”李归海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想玩英雄联盟了？”
艾绮丝没回他，而是直接将他拉入了多人语音中。语音组里，除了他和艾绮丝外，还有个熟悉的头像——那便是刚刚说自己要去看剧的秦羽芊。
“咦？？”秦羽芊看见李归海的头像，故意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大声问道：“小海你不是说累了，不想打游戏了吗？”
“嘿嘿，呃...突然觉得打一盘再睡也行。”李归海讪笑着解释道。
“哈哈，快上号，我组你们！！”
秦羽芊兴奋地催促着他们，艾绮丝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了句：“快点吧，陪你打一把我就准备去睡了，今天好困。”
“艾绮丝你会什么？打野会吗？不会啊，那你选上路好了，小海你还是一样选下路的ADC，我选个辅助...嘻嘻，我好像只会玩光辉...”
秦羽芊指挥着他们选好角色，很快游戏对局开始了，由于三个人都是新号，所以这是一场很轻松的对局，简直就跟打人机一样轻松。
“快快！！我控住他了！快上！！漂亮！！”
“又来了一个！守塔守塔！！”
“哈哈哈还敢冲塔，没事直接上，我有大......”
打起游戏来的秦羽芊变得专注又亢奋，不停大呼小叫着，然后又在成功击杀后发出狂野的笑声。下路的李归海和秦羽芊很快就打穿了对面。而艾绮丝选了个波比——个子矮矮的，挥舞着铁锤的矮人姑娘波比。李归海不时切换屏幕去看艾绮丝那边，他觉得艾绮丝和可爱的波比很像，男孩子气，性格倔强，脾气暴躁，个子矮矮的，除了眼睛没有波比那么大，让艾绮丝玩波比简直太合适了！
“哈哈哈哈，师傅你又死了！！”李归海大声嘲笑道。艾绮丝很久没玩了，所以玩的很差，被单杀了好几次。
“我好久都没玩过了！！”艾绮丝不爽地嚷嚷道。“你少逼逼！”
“没事没事，我现在来帮你！”
“不用你来帮！我自己能行！”
“少逞强了，你看对面上路现在盯着你锤......”
“不用你管！”
这场对局不到三十分钟就结束了，算得上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秦羽芊玩的很开心，她无拘无束的笑声贯穿全程，就连手下的辅助光辉都变成了蒙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拿了不少人头；不过艾绮丝不太爽，她一直被对方上路追着杀，最后的战绩很差。
“不玩了不玩了，累了。”艾绮丝无精打采地说道：“我要去睡觉了。”
“好吧，那小海呢？”秦羽芊问道，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你还玩吗？”
“我也下了吧，真的有点困了。”
“唉，那行吧，明天再玩好了。”
关上电脑后，李归海伸了个懒腰，现在他是真的困了，也疲倦了。他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迅速躺到了被子里，一天的疲惫加上感冒，使得他的眼皮极度沉重，几乎刚进被窝就要昏睡过去，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披着夜幕，带着无可抗拒的睡意往下拽着他的眼皮。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强撑着精神给手机充上电，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立刻坠入温暖甜美的黑暗之中。
而就在这时，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一只脚已经跨过了梦乡之门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忽然响了起来。
“您有新的微聊消息，请及时回复。”
69同城端口上的新消息提示音极其巨大，而且还会连续重复三遍。李归海敢肯定这个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左右隔壁的房客都能听见。他从昏沉中惊醒，脑子里一片混乱，隐隐作痛，同时还有一种被人用木桩子插进了脑浆里的异物感，他叹了口气，然后强忍着难受，打开了手机。
这是一个新的客户，在询问他一套房子的相关事情，这个客户似乎很急，一上来就主动要他的微信。这让李归海有点惊讶：因为一般客户都是喜欢在69同城上问个没完，哪怕让他们加微信详聊，他们也会犹犹豫豫半天。
刚加上微信，对方便立即打语音过来了。
“喂，请问是中介对吗？”
手机里传来了一个洪亮有力的男低音，普通话说得挺标准，听起来像是那种刚工作没多久，性格直爽，浑身朝气还没彻底冷却的大男孩。
“对，我是，是要问房子的事情吗？”
“对，我这边挺急的，所以直接给你打电话了。你看下我给你发的那套房子，是真实房源，真实价格，图片什么的都是真实的不？今晚能入住不？押金多少？最低多少钱？......”
他确实很着急，李归海也听出来了，他说话似乎都不带喘气儿的，接二连三地抛出各种问题。而且这人似乎并不在房间里，而是在大街上，因为背景音里有车喇叭的声音和风声。
李归海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运动套头衫和运动裤的年轻运动型男孩形象，他正拎着行李箱，站在大街上，急迫地寻找一处栖身之处。
“好，我现在马上看，然后立即回复你。”李归海说。
“行，麻烦你快点，因为我急着住。”
“放心，我现在就看。”
挂上电话，李归海立刻点开那人发来的图片。他立刻认出来这是公司的房子，在六和庭院小区，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单间，没有厕所，隔断房，墨绿色的墙壁，屋内的家具落着灰尘，唯一的亮点是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正因如此价格也挺便宜，才950元，讲讲价应该能900就能租。
“我在网上标的是多少价格来着？”李归海看了一眼，自己果然在租房信息上写的是600元/月。于是他如实告诉了客户：
“你好，我刚看了，这确实是真实房源，真实图片和视频，并且这些都是我亲自去拍的。就是价格不是网上标的那个价格，你看起来应该也租过房，明白网上都是标的低价引流。”
“嗯，我知道，真实价格是多少？”他没有废话，直接问道。李归海喜欢这种打交道的方式。
“950元/月，长租的话应该能便宜100，短租的话最低我能给你900元/月。”
他短暂地犹豫片刻，说：“行，这个价格倒也合理。现在能看房不？我正好就在这个小区附近，如果看了和图片里一样，我现场就能签。”
“能，我现在就赶过去，大概十五分钟。这样，我先给你房间的具体地址和房门密码，你去房间里先自己随便看看等我吧！”
“行。”
终于来了个不说废话，不墨迹，不纠结，几乎是必成的单！！！李归海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兴奋地从床上蹦了下来，然后迅速穿好了衣服裤子，风风火火地拿起挎包就冲了出去。
他来到地下车库，9号小电驴的屏幕开始闪烁。然后趁着这功夫在APP上找起了这间房子的大门密码，然而当他打开APP后，他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一颗激动的心止不住地冷了下来：那个诡异的，厄运般的诅咒又发生在他身上了——房间不见了。
李归海深吸一口气，再次仔细找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他打开公司群，在群消息中搜索起了“六合庭院”这四个字，然后发现在下午5点左右的时候，这间房已经被租出去了。
对，没错。这间空置了4个月的房间，就在他即将成交之前的几个小时，又又又他妈的被租出去了！！！
而这件事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发生了3次。
这回李归海倒是冷静了许多，如果说第一次是难过、失落、遗憾；第二次是震惊、生气、愤怒；那么第三次则是一种意料之中、又无可奈何的好笑，就好像老天闲得无聊，特意来整这一出故意捉弄他一样。他自嘲似的哼笑一声，然后点燃一根烟，抬头望向地下室天花板，对着那儿比了个中指，骂道：“X你妈的，贼老天。”
他深吸一口气，给那人发去了诚挚的道歉，然后迅速找了几套那附近的待租房源给他发了过去，然而他明显已经不再信任李归海了，可能以为自己碰到了骗子。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很简短地回复了一句：“都不行”，然后就再没回复了。
身体里那股兴奋劲儿消失后，巨大的疲惫迅速席卷了全身，他感觉到自己脑仁儿又开始隐隐作痛。
“狗子，你绝对猜不到我刚刚碰见了啥事。”李归海拖着疲惫的身躯，晃晃悠悠地朝楼上走去。“这么晚了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个租户说是很急，马上就要看房，看了就能租。”
傻狗可能已经睡了吧......他想道，于是也没准备等艾绮丝回复，就那么自顾自地发着。哪知道艾绮丝竟然回复他了。
“没啥稀奇的，你在这行干久了就知道，这种事儿挺常见的。而且这种客户几乎都是必成的，也不会太在中介费的问题上跟你扯皮，算是优质客户了。”
“咦？狗狗你还没睡？我以为你都睡着了呢！！”李归海很是惊讶。
“刚刚要睡着，你的信息就来了。咋样，成了没？你没偷懒吧？”
“没成，那扯淡的事儿又发生了。他看中的是六合庭院的那间房，咱们去看过的你还记得吧。”
“记得，啥扯淡的事？”艾绮丝说，“不会是又被租了吧？”
“恭喜狗狗，都会抢答啦！！明天给你买巧克力吃！”李归海笑嘻嘻地回复道：“下午五点，刚被租出去，你说巧不巧。我这才干多长时间啊，两个多星期而已，这种事碰3次了。”
“哎呀...别灰心，中介这行现在很卷的，挺常见的......”
“放心啦傻狗，第一次二次的我还会灰心难受一下，现在都习惯了。”
李归海笑了起来，他怎么会因此而灰心呢？公司倒闭跑路的事儿都碰过好几次了。更何况......他想到，现在还有你在我身边啊！一想到你...一想到明天又能见到你，我就开心的不得了了。哪怕是碰上再难过的事，只要想到你，我也会开心起来。
艾绮丝的影子又出现在他眼前，那个可爱的，白的发光的，总是板着脸装成严肃的小大人一般的影子。
“嗯，明天再带你去看几套不错的房子，我跟你说，那可是我藏起来的好房子，保证发上去会有流量。快回去睡觉吧，我困死了，要睡了。”
“去睡吧狗狗，我也回屋了。晚安。”
“嗯，快睡吧。”
她从不会对自己说晚安。
李归海不爽地想着，秦羽芊倒是从不吝啬她的晚安，但艾绮丝从来不会对他说晚安，就好像那是什么禁忌的字眼似的。
如果有一天奇迹发生......他真的和艾绮丝在一起了，那他绝对要摁着这狗东西的脑袋，强迫她把所有缺少的晚安都给自己补回来！！
一天都不能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