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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动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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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
见我迟迟不言,离愁染着粉色蔻丹的指甲擦过我喉间瞬间,九霄云外炸开惊雷。我踉跄后退时撞翻青铜仙鹤灯,滚烫灯油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金蛇。离愁天仙绣着牡丹花的裙裾扫过金蛇纹路,每一步都带起细碎冰晶——那是她失控的仙元在凝结三魂七魄。
"聂容。"她泫然欲泣的眼望着我,“七月前是我在玉街唤醒了你,也算救了你,你可知我最恨人话说半句?"
"广浩的仙缘线牵的并非是你!"
眼角瞥见问茶在玉柱后捏诀的残影,我佯装踉跄扑向左侧水晶屏风。
整个瑶池突然响起骨骼生长的脆响。在众仙骇然注视下,离愁额间竟生出了一朵漆黑合欢花,那是她堕仙前最后的神格在崩塌。广浩快速用清心诀压制离愁,飞溅的法力却穿不过离愁周身燃起的红莲业火。
"谁说的?"
当这三个字裹挟着杀意扑面而来时,问茶的动作比她还快,直接移到我面前替我受了这一掌。
“这般场景,你怎么都不知道设防?”
“问茶!”
血色在他锦袍上洇开妖异的红莲,沈故的惊呼刺破雨幕。我跪在青玉阶前托住问茶下滑的身躯,掌心黏腻温热,素来明亮的双眼此刻蒙着层灰翳。
"无妨,就当还债,七月前你也是这般在剑雨中护住我的。"他呛出血沫的惨笑里透出无尽凄凉,天青色袖口金线绣的流云纹浸在血泊中。离愁天仙广袖翻卷立在十步开外,指尖还凝着寒光,发丝顺着她猩红眼尾坠入前襟。
"谁许你说这种话?"她指尖碾碎一枚冰棱直指向我,"广浩说过会永远伴我左右,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些!"
寒光乍现时战徽已出鞘直取咽喉。却见她生生用掌心攥住利刃,殷红顺着剑槽蜿蜒成线。
"聂容......"
问茶的呼唤被剑锋破空之声割裂。沈欢的寒玉剑搅碎漫天霞光,挽出的九重剑花皆是要害。我旋身避过当胸一击,挥剑与她相抵,断发在半空纷纷扬扬。
"可惜了这惊鸿剑法。"她足尖点过浮萍,手中长剑气势如虹直刺双目,"若你灵力在强上几分,在上界应是少有敌手,可惜我今日服用了傲霜斋秘药。"
白玉栏杆在剑气中炸成齑粉,沈故的鲛绡披帛卷住妹妹手腕:"广浩快去拦住沈欢!若她当真伤了聂容,紫徽帝君雷霆之怒岂不是她能担待的?"
广浩刚甩出捆仙索,殿梁突然炸开雪色残影。当年盗取寒玉的雪狼踏碎三层地砖,獠牙间垂落的涎水腐蚀着残砖,喉间滚动的低吼震得琉璃宫灯乱颤。我瞳孔骤缩——那畜生与记忆中的偷盗者别无二致,可七年前骑在它背上的分明是个男子。
剑气破空的嗡鸣拉回神智,左臂已绽开三寸血痕。沈欢剑尖挑着血珠轻甩,我踉跄撞开雕花木门跌进玉街,地上蜿蜒的血迹惊起满天飞鸟。
"聂容!"问茶染血的指尖扣住门框,白玉栏在他掌心裂出蜿蜒纹路。
原本缠斗的仙君们倏地散开结界。子恒的雪笛还架在眼前,威越手中法器"当啷"相碰,两人齐刷刷望向从天而降的我们:"他俩怎么打起来的?"
无人应答的刹那,雪狼已撞碎朱漆门楣扑出。广浩踏着飞檐穷追不舍,却在结印瞬间被离愁截住去路——她指尖凝着冰刃挡在前方,惊得广浩硬生生逆转灵力,反噬的气劲将他震退十丈,琉璃瓦在罡风中碎成漫天烟尘。
"凌风而渡!"
我旋身化出七重残影,沈欢的剑锋次次穿透虚像刺中青砖。玉街两侧千年白玉石柱被拦腰而断,刀光剑影燃起的火雨里,还有一头狼直奔而来!
沈欢的寒玉剑淬出森冷寒芒,三十六式惊鸿剑法化作连绵光网。我飞身躲过恶狼攻击后踩着崩裂的飞檐急退,身后爆开的琉璃瓦在剑气中凝成冰锥暴雨。凌风而渡第七重残影被剑锋搅碎的瞬间,身后左肩胛骨传来刺骨凉意——剑尖已穿透琵琶骨三寸。
"剑法精妙,终究是差了修为!"天府星君的嗓音在我身后冷冷地响起。喉间腥甜翻涌,我借对面沈欢劈来的剑势坠向沸腾的莲池。
"叮——"
紫电撕开天幕,三清剑裹着雷暴钉入池心。莲池瞬间凝结成冰,沈欢的剑在离我咽喉半寸处被法力锁住。却霜踏着清风而来,雪色衣袍扫过结冰的池面,玉街三千盏熄灭的鲛人灯齐刷刷重新燃起。
"定宁天的人,你们也敢动?"
却霜屈指弹开沈欢的剑,瞳孔映出屋檐上正呕血的天府星君。那柄刺穿我肩头的寒玉剑寸寸碎裂,沈欢被威压震得跪断两块地砖,口中溢出的血在冰面上绽出红梅。其他人想过来,却皆被结界隔绝在外,徒留一声声焦急呼喊。
"紫...紫徽帝君?"离愁天仙的剑柄从指间滑落,天府星君踉跄着去扶沈欢时,那头雪狼化作温顺小狼匍匐在旁瑟瑟发抖。
却霜掌心悬浮的三清剑发出低吟,玉街所有兵刃开始剧烈震颤。他垂眸扫过我流血的手臂,漫天烟波突然开始逆向流转:"既然诸位这么爱切磋,不如本君亲自陪你们练练?"
话音方落,九重天穹骤然裂开星河旋涡,所有神仙的表情骤然变得凝重。
广浩惊呼:“紫徽帝君动用天罚!”
三清剑引动的雷霆还未劈下,云层里突然降下十二道盘龙金柱,将暴走的灵力场生生镇住。天帝的法力撞碎却霜那漫天杀意,司命星君捧着命簿卷轴从东天阶拾级而下,月老手中纠缠着猩红因果线的溯缘镜照亮半阙宫墙。
"闹够了么?还不速速向帝君请罪!"
眼见事情闹大,哗啦啦一群人齐刷刷开始请罪:“请帝君宽恕。”
天帝广袖扫过玉街废墟,被剑气斩断的千年白玉石柱逆着重生。
“好在本星君习惯备份,不然可真就查无可查。”司命星君展开的玄金卷轴上浮现金色小篆,正是盛行偷换命格与天府星君施法扰乱下界安稳的痕迹。
"我也总算把当初焚烧掉的红线捋清楚了!"月老颇感欣慰。
“都到凌霄宫去领罚吧,若还有谁敢再动手,直接贬做上界花木,永无轮回。”却霜蹙着眉撤去结界,莲池恢复原状。
残阳在琉璃瓦上淌出血色,却霜的指尖悬在我腕间三寸。凌霄宫方向传来九声钟鸣,结界落成的一瞬惊起满阶沾血的琼花花瓣,他雪色袍角扫过青砖上蜿蜒的血迹,那些暗红便化作点点星芒消散。
“伤到哪儿没有?”
"不过是皮外伤。"我把手缩回广袖,檐角铜铃正撞碎一缕穿堂风。却霜忽地并指划过我肩头伤口,刺痛感瞬间消失。三清剑嗡鸣着浮现九重幻影,"凌风而渡应付不来这般混乱场面,我这有另一套剑法——剑势九千,学成后可斩落天河三千星斗。"
我有点结巴:“要……要多久学成?”
“也就闭关个三百年差不多就成了。”
我望着他剑气挑起的漫天流萤,那些光点在空中凝成星河剑阵:"三百年光阴...我怕是连第一重变化都记不全。"
"无妨,我们最不缺时间。"却霜突然扣住我掌心,"另一只手也伤了?"
他话音未落,我望着袖口暗纹洇出的梅色,才想起原是问茶的血浸透了内衬:“问茶替我挡了离愁一掌,我得去看看。”
却霜眸中跳动的星芒倏地暗下去,解下的玉腰佩还带着他体温:"用这个可破凌霄宫的结界。"
他一把将欲离开的我拉了回来,眸子里充满着担忧:“聂容,你这一去,不会又忘了我吧?”
"这次绝不会忘。"我攥紧玉佩转身时,暮风卷起他未束的长发,发梢扫过颈侧像场将融的雪。却霜突然轻笑一声,剑尖点地划出寒冰结界,琉璃色的光幕中浮动着我们初见时的笑意:"等你回来,教你用霜花酿酒。"
我逆着渐起的光岚奔向宫门,怀中的玉珏突然发烫,烫得眼眶发酸也不敢回头。天阶尽头最后一缕霞光里,恍惚听见风声中混着句叹息:"傻子!"
凌霄宫九丈玄铁门泛着冷光,齐海天官官袍扫过门槛时,惊起檐角悬着的青铜铃。问茶半边身子浸在霞光里,内里月白衣襟的血迹凝成暗梅,可当他抬眼望来时,眼底碎金竟比天边火烧云还灼人。
“飞仙!”
“齐海天官!”
互相打过招呼后我从齐海天官手中接过问茶。
"有劳。"我伸手托住他发凉的手腕,触到佛珠手串间藏着一枚玉珏——正是当年在方偏门共同对弈过的棋子。齐海退开时腰间令牌闪过微光,化作流云消散在宫墙拐角,天帝浑厚的声音穿透三重朱门传来:"……削去仙骨,堕入轮回重修情劫……"
问茶忽然抓紧我小臂,指尖陷进织锦纹路。通往九天行宫的虹桥仿佛正在坍塌,坠入云海激起千重雾浪,而他只是固执地望着西北方——那里有七十二道白玉阶蜿蜒直上,尽头的老树断了一截树枝,正是我当初学习御云时掉下去的地方。
"方偏门的茶花该开了,我想回那里看看。"
清风卷起十里玉尘,长街尽头浮出朦胧光晕。我们踩过刻着剑痕的青砖,裂缝里忽然涌出浅金萤火——竟是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灵力种子发了芽。问茶驻足凝视一株破砖而生的雪色花枝,忽然轻笑出声:"你看,连它们都在等故人归。"
青石板上烙下深浅不一的足印,我们踩着经年累月磨出的凹痕拾级而上。耳畔传来他裹着叹息的声音:"真希望这条街没有尽头。"我望着衣摆在阶前拂动,恍惚又触到七月前却霜的广袖掠过青砖时带起的灵力涟漪——那时他半步生莲的祥瑞之兆,原是九天十地最矜贵的庇护。而幻象里的却霜恰在此时侧首轻笑:"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抓不住握不紧的时间都有尽头,路怎么会没有尽头?"我对着虚空开口,身后檐角铜铃骤响,水雾般的人影便随着晨光散去了。问茶忽而低笑出声,笑声震得他发间簌簌轻颤:"我时常猜测你醒来会不会还和之前一样心思澄澈,事事惯着身边所有人,没成想倒是变得现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