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第七十七章暗涌 ...

  •   整个司刑殿早已乱作一团,治愈法术光芒乱闪。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中心,天帝威严的声音竟不合时宜地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训斥:“大胆吟啸!天狼星君不在了,你竟敢如此放肆行凶!”
      被扣住的吟啸勉力抬起染血的头颅,气若游丝,眼中却燃烧着最后的疯狂火焰:“吟啸……这是……帮主人复仇……死……而无憾……” 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就在我心如刀绞、六神无主之际,却霜那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穿透嘈杂,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寒冰:“阿泽,” 他看向天帝,语气不容置疑,“你先来看看舒曜神君吧!他若是有事,你对不住玉凤不说,只怕这位聂容大人——” 他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又该成为我上界一大麻烦了。”
      我下意识抬眸看向却霜,他也正凝视着我和濒死的问茶,那张俊美的脸上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此刻的生死攸关都与他无关。一丝惊慌笼罩着我,我几乎下意识以为他是故意感知不到场面上的危险,任由事态发展,却毫无证据。
      天帝显然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不再纠缠场面话。“好!。” 他话音未落,袍袖一挥,一道柔和却强大的力量瞬间包裹住问茶。
      我怀里骤然一空,天帝与问茶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司刑殿中。
      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我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回落一点,但依旧沉重得如同压着巨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好在血流似乎缓了一些。目光扫过被押着的吟啸,他身体剧烈抽搐,光华流转间,竟褪去了人形,显露出本相——赫然是天狼星君昔日座下那头神骏的银狼坐骑!
      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我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大殿主位。经过奉左迎右身边时,看到他们仍惊魂未定,瑟瑟发抖。“送他们回方偏门。” 我对旁边侍立的仙卫吩咐道,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重新坐回主位,俯视着殿中被押的银狼吟啸,他染血的皮毛黯淡无光,眼中却仍残留着不屈的执念。我沉默片刻,最终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
      “吟啸胆大妄为,当众行刺,按律……当处以魂飞魄散之刑。” 我顿了顿,目光掠过他那双不屈的狼眼,继续道,“然,念其行刺之因,源于为主复仇之忠义……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削去修为,打入畜生道。”
      吟啸被押走,喧嚣的司刑殿骤然沉寂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空旷的大殿之中,最终只剩下了我和他——紫徽帝君却霜。
      他自始至终都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静立一旁,对我处置吟啸的决定未置一词,更无半分异议。那份过分的安静,让他几乎融入了殿内冰冷的空气里,存在感稀薄得让人心头发紧。
      而我,整颗心都悬在问茶的生死之上,焦灼难安。待吟啸之事尘埃落定,我片刻不愿停留,转身便欲追寻天帝而去。
      “紫徽帝君请便,”我脚步未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聂容先告辞了。”
      就在我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身后响起了他清冽的嗓音,那话语听起来像是宽慰,却又仿佛裹着一层薄冰,带着难以捉摸的试探:“大人不必过于忧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耳中,“阿泽定会倾尽全力救治。舒曜神君选择以身为盾,替你挡下此灾,更不惜贸然为你续接那截断掉的姻缘线……” 他顿了顿,语气里似乎掺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更像是一句裹着糖霜的刺,“这份深情厚谊,聂容大人,千万要珍惜才好。往后,莫要有负才是。”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我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吟啸那一刀,在其他人面前问茶的以身抵挡都可算是正常举动。但在却霜面前,说是多此一举了也不为过。可是……有些人的分量,重到连看到他为我皱一下眉头都于心不忍,更遑论承受可能的伤害?
      心中骤然涌起的钝痛,瞬间盖过了掌心伤口的刺痛。我脚步一顿,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他就站在那里,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唇角甚至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如清风拂过朗月,纯净得晃眼。
      这笑容刺痛了我。一股混合着委屈和自嘲的情绪冲上心头。我压下翻涌的酸涩,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回敬道,话语里藏着只有我们才懂的暗涌:“彼此彼此。聂容所用的‘办法’,也很是拙劣呢。”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也请紫徽帝君……千万珍惜。”
      他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滞,眼中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但不过瞬息之间,那抹了然便重新回到他的眼底,笑意更深,却也似乎更疏离了几分。
      “大人这话,可真是玩笑了。” 他轻轻摇头,语气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切割,“你方才为我挡下吟啸那一刀,不过是出于你本性中的善良与果敢,不忍见血溅当场罢了。而舒曜神君……” 他刻意停顿,目光带着洞悉的力量,“却不一样。”
      “既然他能成功为你续接上那一截断裂的姻缘线,” 他的话语如同利刃,剖开我试图遮掩的心事,“那就足以证明,你们之间是有缘分的。至少……”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说明你心里,是有他位置的。这情意,并非强求。”
      他向前微倾,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问出了那个直指核心、足以揭开所有伪装的问题:“却霜冒昧问一句,”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之前惹得大人那般心伤欲绝、断情绝念之人……恐怕,并非眼前的舒曜神君吧?”
      “呵,”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带着几分自嘲,又努力维持着表面的豁达,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刻意的轻松,“在这上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紫徽帝君的法眼呢?” 不等他回应,我径直承认道,“聂容一向……不太执着于强求。”
      他闻言,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仿佛印证了某个猜测。随即,那清冷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近乎审视的赞赏:“聂容大人虽说修为尚需精进,但这份心性,倒是比上界大多数仙神都要洒脱通透。” 他话锋微转,指向方才的判决,“处置吟啸,亦不盲从严苛仙规,懂得权衡,留一线余地。如此,日后若再见天狼星君,也能有个交代。”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问道:“不知大人……何时能得空闲?”
      他这一问,才猛地将我拉回现实——问茶!我心头一紧,所有的伪装瞬间褪去,只剩下纯粹的焦急:“眼下问茶重伤未卜,聂容怕是……片刻空闲也无。” 这话出口,几乎是直接堵死了他可能的邀约或下文。
      却霜微微一怔,随即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恐怕这位位高权重的帝君,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干脆利落、不留情面地拒绝他“空闲”询问的仙吧。他再次看向我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平静地退让:“那,聂容大人先去忙吧。司刑殿这边,我先代为看顾,待你回来,我再回定宁天。”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我无法拒绝。那句“帝君请先回去休息”的话,此刻在喉咙里滚了几滚,终究觉得苍白无力,毫无说出口的立场。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抬手掩唇,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
      我的心像是被那声咳嗽猛地攥紧,瞬间一片兵荒马乱。再也顾不得其他,我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转身就朝殿外跑,边跑边匆忙回头喊道:“我立刻去把济笙叫回来!等他回来接手,帝君便请回定宁天吧!” 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当心!” 他压抑着声线的提醒几乎是同时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然而——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额头的剧痛,宣告我的判断再次失误。我又一次,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道该死的、仿佛专为我设的门框上!
      “嘶……” 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赶紧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额头,狼狈地揉着。回头望向殿内那个颀长的身影,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傻笑,试图掩饰窘迫:“没事儿!多撞几次……就、就习惯了嘛!”
      “你……” 却霜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出口。然而,那一直绷着的清冷面容,却像是被阳光融化的冰面,喜意毫无预兆地在他嘴角眉梢层层堆积、漾开,最终汇聚成一个忍俊不禁的、极其生动的笑容,如同雪山初霁,晃得人眼花。
      这笑容……如此熟悉!上次这样狼狈分开的情景,瞬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一股混杂着羞恼和莫名悸动的热意直冲脸颊,我再也不敢看他,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逃难似地拔腿就朝九天行宫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
      冲出司刑殿大门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角落桌案上那个不起眼的木盒。它就那么随意地搁在一堆卷宗书本边上,灰扑扑的毫不起眼。此刻折返回去特意拿取显然不合时宜,我只在心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念头:却霜……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么个小东西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消失在殿外的云雾之中。
      驾云疾驰,凛冽的风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与怅惘。他于我,就像一杯明知剧毒的鸩酒,每一次靠近都带着饮鸩止渴的致命诱惑。理智在嘶喊着远离,可这决心,每每与他相遇,便如同风化的岩石般脆弱不堪,瞬间粉碎成灰,徒留一地狼藉。这仿佛是无法挣脱的宿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那份怅然愈发深重。
      匆匆赶至九天行宫,天帝齐海正端坐于外殿主位,手中一盏清茶,面色却沉凝如铁,不见丝毫品茗的闲适。偌大的殿内,不见其他仙侍,只有济笙垂首恭立一旁,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