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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猎火族 ...

  •   不像永远灵气充沛、百花争艳的天界,人间四月芳菲已尽,枝头开始沾染沉甸甸的绿色。而猎火山顶常年白雪皑皑,更是连绿色也看不见。
      猎火族是古老的种族,他们依雪山而居,以火为图腾,擅长占卜和历法。原本龙族对他们并不感兴趣,但在六十年前龙族和人族的大战之中,他们受人族蛊惑,投靠了人族,为人族占卜出龙族发动灵象的时机,让人族得以喘息和反攻,令龙族收获了一场大败。天帝一怒之下下达了屠族的命令,执行命令的,正是泽临君辰巳。
      猎火族崇拜火,是因为他们住在雪线以上,被寒冷折磨得太久。辰巳还记得,当他发动冥谛火时,许多人甚至张开双臂,带着崇敬的表情迎接从天而降的死亡。猎火族之所以在雪线以上画地为牢,是为了守护他们的灵湖。那是一片由雪山水融化而成的山顶湖泊,据说猎火族人能够从那里汲取占卜未来的神力,也可以从湖面当中领悟日月星辰的变化。
      但是,在辰巳发动冥谛火的当天,这片灵湖变成了一片死湖。
      空气骤然升温,积冻千年的湖水第一次沸腾,无数人跳进去,与湖水一同化为蒸汽。但人的骨骼和血肉终归不如灵湖水那般纯净,他们化成黑灰,把整片雪山染成灰色。当炼狱褪去,未燃尽的骨头与湖面一起再次结冰,而今依然在这亘古不变的雪山上鳞次栉比地挺立着。
      如今猎火族人人皆知辰巳是降下死亡的恶魔,却没人知道,如果不是辰巳及时收手,他们一族连老弱病残都留不下。
      猎火族族长善宁经历过子民覆灭的痛苦,形容枯槁得像是从坟里挖出来的,唯有一双眼睛还反射着日光。他在雪山之巅接见了辰巳,果不其然,他并不愿意寻求龙族的帮助。
      “你不该来。”善宁看着辰巳,眼神很复杂。或许他知道当年辰巳也是迫于无奈,但难道知道了就能原谅吗?
      “我还记得当年,龙族大军压阵时,冲锋在前的就是北部部族。北部部族的壮年人,几乎无一幸免,全部殉族了。而今,那些遗留下来的孩子长成了大人,又生下了他们自己的孩子,这些孩子却成为了违背祖训的人。他们不仅自己要离开灵湖,还要把灵湖的馈赠、你们部族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历法和法典全部带走。在人族那里,这将会成为他们赖以谋生的手段。”辰巳慢慢地说,“这些数典忘祖的人,为了一己之私杀害同族,他们已经不配为猎火族人了。”
      善宁沉默地听着,渐渐攥紧了拳头。
      “天族根本不在意我们族人的死活,你们只在意法典。”
      “你救不了他们。”辰巳俯视着灵湖边的战场,一场小规模的暴乱已经结束,发动暴乱的人和抵抗暴乱的人尸横遍野,一些老人和妇女佝偻着腰在战场中寻寻觅觅,把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披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你就能救得了他们吗?”善宁突然冲他吼道,由于太激动,他脸上皴裂的死皮差点崩开,“你不过是想拯救你自己,对吧!可你知道,你会给他们带来多少痛苦么?他们宁愿死在暴乱里,也不愿意被你拯救!”
      辰巳扭头看着这个面容狰狞的老人,他此刻浑身都在颤抖,像是一架快要散架的犁。“善宁,你活得太久了,背负的东西太多。为什么不让自己休息一下呢?”
      而此刻,越过茫茫的湖面,在灵湖的另一边,百岁的猎火族大巫师正在占卜。大巫师是与灵湖血脉相通的人,他能够感受到灵湖心脏的搏动,也能聆听到灵湖意识的梵音。他曾在灵湖前询问天理的变幻、地脉的起伏,灵湖都给了他正确的回答。而这一次,他问的是自己部族的未来。
      他已经在湖边打坐占卜了七日七夜,他的徒弟们都已经睡得东倒西歪,只有他一人像座雪雕一样岿然不动。经过如此长久的痛苦艰辛的求索,在他与灵湖相连的心海里,终于渐渐浮起一个人的样貌。
      “是……是他吗……”大巫师蹙紧双眉,睁开双眼,“那么……究竟是吉是凶呢?”

      雪山北部,一人环抱的雪松高耸入云,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松针,细密地照在北部部族的营帐上。营帐里外还在清点物资、包扎伤员,双眉紧蹙的青年站在营帐中间,看着周遭手忙脚乱的族人,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他叫善寻,是北部部落现任酋长的表哥,是猎火族族长善宁的孙子,也是这场暴乱的始作俑者。
      猎火族在灵湖旁守候了太多年,大巫师总说这是神的旨意,而事实是已经没有人知道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了。而当年轻人意识到灵湖的所谓“知天地、通古今”的神力并不能给族人带来温饱、而只会给族人带来怀璧其罪的祸端时,他们再也不想做因循守旧的牺牲品了。
      为什么不投靠人族呢?人族许诺他们暖和的住所、丰饶的良田,许诺给他们自由行走的身份。唯一的交换是族里古老的历法和法典,那的确是猎火族祖先智慧的结晶,但在现世人的福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善寻知道,自从那场大战后,人族的使者前来斡旋过多次,族里早就人心四散,他们只是缺一个一呼百应的领袖。
      他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人。他以为起义势必是摧枯拉朽,但现实比他想象得要复杂。以族长善宁为首的老家伙们拼死顽抗,宁愿血染灵湖,也不愿交出法典。可物资都在他们手里,善寻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内战一旦陷入持久,他的境地将越来越不利。
      可是对于猎火族人,极端的严寒锻炼了他们坚韧的心智,他们从不轻易言弃。可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祖父那张执拗的脸,以祖父为首的守旧派同样也会顽抗到底。难道真的要把他们都杀光吗?
      正在善寻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砸在善寻面前,溅起一片雪泥。战士们以为受到了突然袭击,一些孩子和女人尖叫着逃开,善寻也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可当雪雾散尽,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时,持刀的手终于忍不住颤抖。
      那是猎火族族长、他的祖父善宁的尸体!
      那位固执的老人在临死之际仍然怒目圆睁,他是在看杀他的人,但此刻善寻却觉得他是在愤恨地望着自己。
      又有几个人从天而降,他们穿着银色的高贵的铠甲,善寻虽然没有见过,但却立刻意识到,他们是天界的人。
      “这位是天界泽临神君,你们还不速速跪下!”锦风在辰巳一旁威风八面地说。
      “泽临神君!”“他就是那个杀神吗?”“他又要来杀人了吗?”北部部族的众人纷纷惊呼起来。
      “我们,”突遭变故,善寻的心情不能平静,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不给仇人下跪。”
      “他也算你的仇人吗?”辰巳看了看眼前这具毫无生机的尸体,面无表情地说。
      善寻脑袋发懵。他刚刚还在想自己被逼到绝境时会不会杀死祖父,而当祖父的尸体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可能动过杀他的念头。他为了猎火族操劳了一辈子,他身上每一寸血肉都是为了族人而生长和凋谢的,只要北部部族还算猎火族的一部分,又如何能杀他!
      可是他现在,竟然已经死了。
      当善寻意识到自己流下了眼泪时,那泪滴已经化成了冰。
      “我可以帮你杀掉你想杀的所有人,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辰巳慢慢地说。
      “我们猎火族的事,不需要你们天族来管!”善寻几乎是嘶吼道。
      “我们管不管,不是你说了算。”辰巳道,“你放心,我不会向你索取任何回报。猎火族要追求自由和福祉,这是你们正当的权利,天族没有理由不支持你们。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清楚后,我会在灵湖边帮你解决这一切。”
      说罢,泽临君带着天族的将士飞走了。
      善寻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指甲在拳头里捏出血来。
      与人族交易本就是与虎谋皮,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他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如今天族又来横插一脚……周围的将士也纷纷痛哭的痛哭,叹息的叹息。北部部族骁勇善战,在战场上不杀死敌人誓不罢休,但若要让他们借别人的屠刀对准自己的族人,他们却做不到。
      善寻跪在祖父的尸体旁,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他通往自由路上的绊脚石已毁,可与此同时,却再也没人能教他如何做了。

      “殿下,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回到营帐,锦风便毫不掩饰地质问道,“你帮他们解决了族内的纷争,岂不是让北部部族这帮人把法典拱手交给人族吗?”
      “你也跟那人族一样鼠目寸光。法典只是一锤子买卖,但若能长久地令猎火族依附于我们,才是最有利的。”辰巳正在脱铠甲,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这也不是天帝的意思……”锦风还是嘟囔道。
      “天帝的意思,也是你我可以妄议的吗?”辰巳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锦风看到辰巳的眼神,便立马噤声了。
      待锦风退下,辰巳又独自在营帐里待了一会儿,直到夜色降临,他才披上大氅走出营帐。
      猎火山不比天界,寒风刮起来要人命,到处都是僵硬的不毛之地。辰巳这次带来的百十个将士在山上安营扎寨住了几天,怨声载道,夜间也不好好巡逻,都喝了酒在营帐里挤着,互相闻对方的臭脚丫子。以锦风为首的将士跟他提了两次搬去山下住,被他呵斥后,都在背地里骂他,趁他不在便偷偷下山取暖,没有一点军人的风纪。猎火族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在死人,这些将士看在眼里,却只在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让自己住得舒服一些,果真是没有一点感同身受。
      不过辰巳本来也不指望他们。通常,天界将士到属地巡逻都只是走个过场壮个声势,不会真的打仗,反而可以领取丰厚的俸禄,所以这是个肥差,能领得着的都是养尊处优的“关系户”。如果真让他们打仗,还不知会怎样屁滚尿流。
      他只希望他们不要碍他的事就行了。
      他借灵力隐匿身形,翻身飞起,越过茫茫冰面,来到灵湖边这个不起眼的洞穴里。
      洞里的人好像早已预知他的造访,他像是面对一位熟悉的老友,对辰巳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叫这位神君屏气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穿过昏睡的弟子们,请辰巳到洞外说话。
      看着眼前这个畏首畏尾的人,辰巳哭笑不得道:“怎么,大巫师竟怕惊扰了弟子的美梦?”
      大巫师看了辰巳一眼,撇嘴道:“我是怕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辰巳苦笑一声,跟着大巫师在灵湖旁边踱步,直到离他的宝贝弟子们足够远,才说道:“想必大巫师已经卜过了一卦,可否透露一下,贵部的这场动乱前路几何?”
      大巫师穿着破洞的羊皮大衣,冻得瑟瑟发抖,抽着鼻子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况且,对你来说也没有区别。”
      辰巳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在这个老人面前暴露无遗,把头转向一望无际的灵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那湖里的尸骨……有没有影响大巫师修行?”
      “那是自然。”大巫师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们每天都在湖里惨叫,吵得我心脏疼。不仅是尸骨,湖里的水都让你烧得变了质,搞得我的求问常常会南辕北辙。所以我说神君啊,要是我说得不对,你可怪不到我头上。”
      “大巫师既和光同尘又遗世独立,我所探求之事不过凡尘纷扰,成败自有定数,我又怎敢迁怒于大巫师呢。”辰巳淡然道。
      大巫师一脸的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答道:“那你说吧。”
      “弗渡山有一大蛇妖,生了一颗力量足以颠覆天地的混元。天界尚不得控制之法。我只想请您算算,这颗混元是否会危害天地生灵?”
      “神君真是心怀天下,老头子我这些年净给人算生辰八字了,若说这天行地势,也是很久没算过了。要不……”大巫师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要不你十天之后再来吧,不,二十天之后再来吧。到时候不管算出什么,我必会如实相告。不过,这些天,神君可莫要搅弄灵湖了。”
      “好。”辰巳拱手道,“此事是天界绝密,还请大巫师……守口如瓶。”
      “唉。”大巫师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留给辰巳满脸无奈的表情。

      三日后。
      被辰巳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天界将士浑身都是不情愿,一个个站得像是被雨打湿的泥人。但一看到北部部族严阵以待的架势,都纷纷吓得激灵起来。
      浩瀚的灵湖旁,善寻的身后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北部部族民众。壮年男人站在前面,他们身上还带着上次战斗留下的伤,但仍然选择把他们的家人和家园守护在身后。身形佝偻的老人和背着孩童的妇女站在后面,他们身体孱弱,但战斗的意志丝毫不减。他们拿上了所有的武器。他们知道与神君率领的天界四象军作战是以卵击石,这是他们的背水一战,无需掩饰,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奔赴最大牺牲的准备。
      时间仿佛倒回,简直跟几十年前一模一样。灵湖里的尸骨已经凉透了,可猎火族人的心还是这么灼烈。
      “泽临君!”善寻吼道,脸上带着与他祖父如出一辙的视死如归的神色,“我敬你是神君,但你也是我们猎火族最大的仇人!我身上流着猎火族的血,我此生此世绝不可能与你站在同一立场!今日我们全族勠力同心,同生共死,如果你要烧毁这一切,就来吧!”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要一个种族还能团结起来共御外侮,就还有救。辰巳嘴角露出微笑,他已经知道这是一场兵不血刃的战斗了。
      北部部族高举兵刃,战斗似乎一触即发。此时雪山之巅突然飞来一只雪雕,雕上有一人垂手而立,用喑哑但直击耳膜的声音喊道:“善寻!”
      善寻抬头看到雕上的人,他手里拿的弯刀哐地掉在了地上。
      那人竟是他的祖父,猎火族族长善宁。
      三天前他亲眼看到祖父变成了一具尸体,又亲自将他的尸身丢进灵湖——这是祖父生前的遗愿——可他现在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所有战士都窃窃私语起来,“族长还活着”这句话像星火一样在这些北部部族民众之间燃开,绝望的部族一下充满希望。
      善寻首先是疑惑,紧接着欣喜,最后他看向空中的辰巳——这位泽临君在跟他玩什么把戏?
      大雕带着善宁在北部部族众人面前降落,族长在皑皑白雪上站定,在猎猎北风中昂起头,所有族人都放下了武器,虔诚地望着他。
      善宁开口了:
      “我曾以为……伟大的灵湖血脉缔结而成的种族,丢掉了自己的信仰,就要分崩离析了。如今看来,我们从来都秉持着同样的信仰。我们猎火族人的魂从来没有丢失过。为什么还要对抗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说呢?发动战争的人永远都是错的,我难辞其咎!我将向灵湖忏悔!”善宁说罢,跪在了所有族人面前。
      静默片刻,善寻和北部部族所有人一起跪在了灵湖面前。
      对面的山洞里,大巫师在入定中露出一抹笑容。
      那个出现在他预言里的人,北部部族最有胆识和野心的年轻人,没有辜负整个部族的期望。

      “神君,我从未想过你和我会有这么一天。”善宁和辰巳在族长帐篷里对坐,善宁为辰巳奉上雪山特有的白麂肉。
      “味道不错。”辰巳尝了一口,真心夸赞道。
      “我知道当年你的所为并非出自你的本意。但是罪孽已经种下,便已无法洗脱。恨是世间最绵长和深刻的情感,你也许可以忘记爱,但你永远也不能忘记恨。泽临君,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善宁盯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辰巳不置可否,又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
      吃饱喝足后,善宁送辰巳走出族长帐篷。善宁的帐篷搭在灵湖的上游,与普通民众没有距离。帐篷的不远处,有几个孩子在堆雪人。一个女孩孤独地蹲在一边,在雪地上写字,仿佛跟旁边玩耍的孩子没有关系。她的小手冻得像萝卜一样红,却紧紧地抓着树枝,在雪地上一笔一画很认真地写。辰巳忍不住向她走去,没有看到身后善宁的欲言又止。
      “你是谁呀?”小女孩察觉了他的靠近,抬起头问道。
      “……我是泽临君。”辰巳迟疑一阵,还是回答道。
      女孩看着他,眼神有点疑惑。
      辰巳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孩的头发。
      当辰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了,或者说出于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自我暗示,既然一切已经发生了,他就不必作出抵抗。手上传来的令人麻木的钝痛和女孩嘴上的鲜血告诉他,他的手指已经彻底断了。
      女孩毫不犹豫地把神君的手指吐在地上,那手指离开了主人的庇护,在这冰冷的雪地上立马变成了紫色。辰巳的血还没来得及流便冻住了,正好省得止血。
      锦风大叫一声冲过来,拔剑要杀了女孩,被辰巳一脚踹开。
      “殿下?”锦风一脸惊讶地望向辰巳,却看到一双被杀气浸满的眼睛,那一刻他确信,泽临君想杀的不是那个女孩,是他 。
      猎火族之行,辰巳失去了一根手指。这时他还没来得及想,失去一根手指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胸中的郁结似乎通畅了一些,似乎有一些亏欠得到了弥补。
      但这只不过他的自我感动罢了。毕竟一根手指,对于千疮百孔的猎火族人,和一片乌烟瘴气的灵湖来说,什么也补偿不了。
      但当泽临君为了平息猎火族内乱断了一根手指的消息传回天界时,天界朝堂却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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