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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母亲的阴影 ...

  •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在地板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斑。林墨睁开眼,发现自己蜷缩在沈知夏怀里,后背紧贴着她的胸膛。沈知夏的手臂环抱着她,呼吸均匀而温暖地拂过她的后颈。

      昨晚她们相拥而眠,仅此而已——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黑暗中寻求慰藉。林墨轻轻转身,面对仍在睡梦中的沈知夏。晨光中,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做着美梦。林墨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触她的眉骨,沿着鼻梁缓缓下滑,最后停在唇边。

      沈知夏突然睁开眼,捉住她的手:"早安,偷窥狂。"

      林墨的脸瞬间发热:"我没..."

      "嘘。"沈知夏吻了吻她的指尖,"我喜欢被你偷看。"

      这个吻从指尖蔓延到掌心,再到手腕内侧那些淡白色的疤痕。沈知夏的唇在那里停留了很久,仿佛要用亲吻抹去所有伤痛。林墨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某种温暖而陌生的感觉在体内扩散。

      "你的心跳好快。"沈知夏贴着她的胸口低笑。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林墨的声音细如蚊呐。

      沈知夏抬头,眼神深邃如海:"我想听你说出来。"

      就在林墨鼓起勇气要开口时,门铃刺耳地响起。两人同时僵住。

      "可能是快递。"沈知夏不情愿地起身,"我昨天订了些食材。"

      林墨裹着被子坐起来,听着沈知夏的脚步声穿过客厅。门开的瞬间,一个尖锐的声音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沈知夏!你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

      母亲。

      林墨手忙脚乱地套上沈知夏昨晚给她的T恤和短裤,冲出卧室。门口,林母盛气凌人地站在那里,精心打理的卷发一丝不苟,妆容精致,眼神却冷得像冰。沈知夏挡在门前,睡衣凌乱,但姿态异常坚定。

      "阿姨,林墨是成年人,她有权决定——"

      "让开!"林母推开沈知夏,径直闯入公寓,"林墨!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的目光扫过开放式厨房里用过的两个咖啡杯,沙发上的两条毛毯,最后定格在刚从卧室出来的林墨身上——穿着明显过大的衣服,头发凌乱,脖子上还有暧昧的红痕。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母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一种可怕的铁青。

      "你们...你们竟然..."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不知廉耻!"

      沈知夏快步走到林墨身边,下意识地挡在她前面:"请您冷静,我们只是——"

      "闭嘴!"林母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十二年前你勾引我女儿,现在又故技重施!你以为成了名人就能为所欲为?我要向媒体曝光你的真面目!"

      林墨的手开始发抖,眼前的画面突然出现黑点——那种熟悉的视力模糊又开始了。但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从沈知夏身后走出来。

      "妈,是我选择回来的。"她的声音比预想的要稳,"是我主动联系沈知夏的。"

      "胡说!"林母厉声打断,"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知道外面怎么传你们吗?变态!精神病!"

      沈知夏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但林墨接下来的话让她震惊地转过头——

      "那又怎样?"林墨直视母亲的眼睛,"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十二年前我在乎你的看法,结果差点毁了自己。现在我不会重蹈覆辙。"

      林母像被扇了一巴掌般后退一步:"你...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养育不是控制的借口。"林墨的手指紧紧攥住沈知夏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你截获我们的信件,骗我说沈知夏不告而别,骗她说我转学搬家...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那是为你好!"林母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臂,"那种不正常的关系会毁了你的人生!看看你现在——跟一个女人睡在一起,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什么信件?"沈知夏突然插话,脸色苍白,"您刚才说...骗我们不告而别?"

      林母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强硬:"对!我不仅截了信,还模仿你们的笔迹写了绝交信!否则你们怎么会死心?林墨收到'沈知夏'说恶心她的信,哭了一整晚!"

      这个残忍的真相如同一记重拳击中林墨的胸口。她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墙上支撑身体。那些信——她曾经抱着痛哭,烧掉又后悔,甚至因此划破手腕的信——竟然是母亲伪造的?

      沈知夏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你...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林母冷笑,"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证明我是对的!这种扭曲的关系根本不该开始!"

      "扭曲的是你!"沈知夏突然爆发,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为了控制女儿不惜伤害她,这才是真正的扭曲!你知道她因为你那些假信做了什么吗?"她抓起林墨的手腕,露出那些疤痕,"看到这些了吗?这是你'为你好'的结果!"

      林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盯着那些疤痕,嘴唇颤抖:"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她教唆你..."

      "够了!"林墨的声音终于崩溃,"别再否认了!这些伤是我自己划的,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因为我相信了你说的'连沈知夏都觉得你恶心'!"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世界再次陷入熟悉的灰暗。林墨摸索着向前,感到沈知夏立刻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这次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任何事。"沈知夏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坚定。

      "我知道。"林墨轻声回应,简单的两个字却承载着全部的信任。

      林母看着她们交握的手,眼中的怒火逐渐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恐惧、不解,还有深深的失落。

      "你真的选择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即使我从此不认你这个女儿?"

      林墨深吸一口气,视线虽然模糊,但内心却前所未有地清晰:"是的,妈妈。因为我爱她,就像你爱爸爸那样。如果这让你感到羞耻...那我很抱歉,但我不会再为此道歉了。"

      林母的嘴唇颤抖着,精心维持的完美面具终于出现裂缝:"你会后悔的。"她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僵硬而孤独,"等你被世人指指点点,等她厌倦了你,别来找我哭诉。"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把刀,切断了某种连接多年的纽带。林墨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沈知夏立刻跪下来抱住她,两人在地板上紧紧相拥。

      "我看不见了..."林墨在她怀里颤抖,"又发作了..."

      沈知夏的手轻抚她的后背:"没关系,我在这里。深呼吸,跟着我的节奏..."

      她引导林墨慢慢呼吸,同时轻声描述周围的一切:"我们在客厅地板上,阳光从东面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背后的地板上。茶几上有我们昨晚喝剩的半杯水,旁边是你喜欢的那本《飞鸟集》。厨房里我煮的咖啡还热着,香味飘到这里..."

      这个细致的描述像一根绳索,将林墨从黑暗的边缘拉回。视力慢慢恢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知夏满是泪痕的脸。

      "回来了?"沈知夏挤出一个微笑。

      林墨点点头,伸手擦去她的泪水:"你哭了。"

      "你也是。"

      她们额头相抵,分享着彼此的呼吸。林墨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们重逢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共同哭泣——为那些被偷走的岁月,为那些伪造的信件,为手腕上的疤痕和心底的创伤。

      "她伪造了你的笔迹..."林墨哽咽着说,"我居然没认出来..."

      沈知夏摇头:"别责怪自己。我们那时才十五岁,谁会怀疑最亲近的人?"

      "那些信上说...你对我感到恶心,说我纠缠你让你困扰..."林墨的声音支离破碎,"我烧掉了它们,后来又去垃圾堆里翻找..."

      沈知夏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弥补所有错过的拥抱:"我也收到了'你'的信,说后悔认识我,说我们的关系是个错误...我带着那封信去了英国,看了无数次,直到字迹模糊。"

      这个共同的伤痛让她们陷入沉默。阳光慢慢移动,照在她们交握的手上——林墨纤细苍白的手腕内侧是淡色的疤痕,沈知夏修长的手指上有长期写作留下的茧。两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两颗历经磨难却依然跳动的心。

      "我们本可以避免这十二年的分离。"沈知夏最终打破沉默。

      林墨抬头看她:"后悔吗?"

      "不。"沈知夏的回答毫不犹豫,"也许我们需要这十二年。十五岁的我太冲动,太脆弱,保护不了你。二十七岁的我可以。"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墨心中某个紧锁的房间。她突然明白,重逢后沈知夏所有的克制、耐心和尊重,都是这十二年成长的礼物。如果当初她们没有分开,或许会被现实压垮;而现在,她们都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守护这段感情。

      "我也是。"林墨轻声说,"十五岁的我不敢反抗母亲,二十七岁的我敢了。"

      沈知夏吻了吻她的额头:"饿了吗?我可以做早午餐。"

      "你会做饭了?"林墨有些惊讶,"高中时你连泡面都会煮糊。"

      "人在国外,不得不学。"沈知夏笑着站起来,伸手拉她,"尝尝我的招牌欧姆蛋?"

      厨房里,沈知夏熟练地打蛋、切火腿,林墨坐在吧台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沈知夏的肩头,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这个画面如此平凡又如此珍贵——没有媒体关注,没有母亲干涉,只有她们两个人,像世界上任何一对普通恋人那样准备早餐。

      "牛津的工作邀请,"沈知夏突然开口,没有转身,"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墨的手指在吧台上画着圈:"我还没决定..."

      "如果..."沈知夏的声音有些犹豫,"如果你想去,我可以跟你一起。英国出版社一直想让我过去长住一段时间,正好是个机会。"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是说真的?"

      沈知夏转身,锅铲还拿在手里:"十二年前我们被迫分开,现在谁也别想再让我们分开。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除非...你不想我跟着。"

      林墨从吧台椅上跳下来,绕过厨房岛台,扑进沈知夏怀里。煎蛋的香气,沈知夏的心跳,阳光的温度——这一切如此真实,如此美好,几乎让她忘记了几十分钟前那场痛苦的冲突。

      "我想你跟着。"她埋在沈知夏肩头闷声说,"永远。"

      沈知夏关掉火,双手捧起她的脸:"那就这么定了?"

      林墨点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吻上沈知夏的唇。这个吻里有盐的咸味(不知是谁的泪水),有咖啡的苦涩,还有某种无法命名的甜蜜——像是历经漫长寒冬后终于迎来的第一个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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