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治疗与和好 ...
-
赵齐的本意是想让谢雅玉出去，并关上门，但谢雅玉显然只看懂了一半，直愣愣地杵在旁边。
赵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脱裤子的时候，没有脱上衣那么干脆。
快入秋了，空气凉而干燥。他只穿着一条内裤，手臂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医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简单查看完，让他穿好衣服，去检查床坐着等。
“软组织挫伤，还有擦伤。先处理擦伤，淤青冰敷，再开点喜辽妥外用。”
他把写好的单子拿给谢雅玉:“去缴费，上隔壁药房拿药。”
然后“刷”的把帘子拉了一半，赵齐看不到谢雅玉了，只听到渐远的脚步声。
谢雅玉取了药回来，医生还在清创。双氧水激起的痛感短暂却不容忽视，赵齐揪住裤子边线，企图转移注意力。
谢雅玉绕过帘子进来，赵齐又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上。
他的表情可能让谢雅玉产生了一些误会，谢雅玉犹豫了两秒，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赵齐没猜错的话，谢雅玉应该是在把他当作小朋友一样安抚。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谢雅玉一回来，赵齐就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只是双氧水而已，他觉得男生不能太娇气。
但赵齐看起来实在很需要他的安慰，所以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揉了揉赵齐的脑袋。
赵齐的头发又轻又软，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摸一朵云，他喜欢这个触感。
医生又给了赵齐两个冰袋，告知使用方法，就让他们去外头。
走廊昏暗又阴冷，靠墙放了一排座椅，铁的、不锈钢色。
赵齐拿了其中一个冰袋，贴在腿上，谢雅玉拿了另一个，轻轻贴在他的胳膊上。就算有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凉意也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谢雅玉注意到了，问他:“冷吗？”
“嗯。”
“那现在稍微敷会儿，晚上回家再继续处理。”
谢雅玉在认真地出主意，他专注的时候，身体会不自主地微微前倾。
他本来就挨赵齐近，如此一来，就像贴着赵齐的脸在呼吸。
赵齐往后退了些，想要离这个反复无常的人远一点。
医务室的走廊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但赵齐还是忍不住问:“你突然又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抱歉。”
赵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在走廊说话有回音，“抱歉”两个字绕着圈往他耳朵里钻。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之前是我哪里惹到你了?”
赵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冷静，不那么像质问。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居然牵扯到胸口的伤，一抽一抽地痛。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胸口是没有伤的。
不知道哪里的水龙头没关好，间或有滴答声响起。
谢雅玉沉默着，天生深情的眼睛罕见地处于一种失焦的状态。他没有催谢雅玉，隐隐害怕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话。
终于，谢雅玉回过神来:“是我的原因，有些答案，要离你远一点才能找到。”
“具体是什么答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不会想听的。”
谢雅玉这种打哑谜的行为是在模糊焦点，应当要被唾弃的。可赵齐看得出来，他没有敷衍的意思，是真的在尽力解释。
赵齐错开眼，笑了一下:“那你找到答案了么？”
“嗯，找到了。”或许感觉到赵齐的态度变化，谢雅玉的语气也轻快了些。顿了顿，他又跟起誓似的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赵齐很轻地“嗯”了一声。
赵齐真的很好哄，居然接受了他没头没尾的解释。他的目光黏在赵齐脸上，赵齐发现了，又朝他笑笑，像撒娇似的说:“啊，感觉冻得没知觉了。”
一直搅扰着谢雅玉的雾气被吹开，朝阳正在山那头升起。
刚发现对赵齐有了难以启齿的念头时，谢雅玉搜索查阅了大量同性恋相关资料，甚至误入交友论坛，他被那些人的大胆奔放吓得将该网址列入永久黑名单。
初步了解下来，谢雅玉得出结论:不排除同性恋的可能，但更大概率是青春期太躁动，对漂亮的同性也会起反应。
有建议说去交个女朋友，问题就迎刃而解。谢雅玉一开始有些意动，但仔细一想，他没遇到过怦然心动的女孩，而且，抱着这样的目的与人交往，也太不尊重对方。
想想还是算了。
又有建议说，远离那个人，如果离得远了便毫无波澜，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谢雅玉决定试一试，可事情没有按他期望的发展。
他有意离赵齐很远，几天见不到一面，思念和欲望却更汹涌了。
而且，而且，赵齐可能要交女朋友了。当时，他不冷静地讲了一些难听的话，还差点功亏一篑，但好在他控制住了，并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
直到赵齐受了伤，他才真正意义上感到后悔。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我买了炒粉！”沈晨走进来，声音挺大，医生“哐”地把门打开，指了指墙上贴的“禁止喧哗”，又“嘭”地把门关上。
“哦哦，不好意思。”沈晨一边道歉，一边鬼鬼祟祟地往里走。
他仔细打量赵齐:“医生怎么说？”
“都是些外伤，不碍事。”
“我当时应该和你一块儿去器材室。”
沈晨把塑料袋攥得死紧，咬牙切齿:“郑家昊真特么爱搞事！”
赵齐缓缓道:“到此为止了，他靠两副面孔占便宜，现在被戳穿，原来的伎俩就不管用了。”
又想起谢雅玉之前也吃过亏，但是他不太清楚细节，所以他用肩膀轻轻撞谢雅玉。
“你之前也受伤了么？”
“没有，我推了他一把，他就躺下装死了。”
谢雅玉想起当时滑稽的画面，嘴角抽了抽。
赵齐说:“那还好。”
谢雅玉听见他的肚子不大明显地叫了一声，于是主动说:“先不敷了，去吃饭吧。”
这话显然说到赵齐的心坎上了，今天第一次，赵齐朝他露出真心的笑。
他们并排往外走，准备去小亭子里吃晚饭。
从刚刚开始，沈晨看了他俩好几眼，神色有些古怪。终于，他试探着问:“你俩这是和好了？”
赵齐和谢雅玉异口同声:“对。”
说完，他俩对视一眼，笑了。
沈晨却不淡定了，他疾跑两步，转过身倒着走，哆嗦地指着两人开始控诉:“好好好，之前都死不承认是闹别扭，害得我战战兢兢，两边不讨好。”
“现在，我离开就半小时，你俩又偷偷和好？”
他倒着走，速度还不慢，眼见着就要碰到障碍物，赵齐一把拉住他说:“小心！”，然后捂着胳膊半真半假地说扯到伤口了。
沈晨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谢雅玉明显紧张了，拉过赵齐的手臂查看。
不跟沈晨说实话确实理亏，赵齐想跟他博同情，但被谢雅玉打乱了节奏。
他只好尴尬地抽回手，嘿然一笑。
好在沈晨不是真的生气，他挤进两人中间，跟大爷似的一边搂一个。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上着晚自习，赵齐被班主任叫出去了，沈晨眼巴巴地望着，赵齐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恒叔在门后等着，西装都没来得及换。见了赵齐，他上前将人转着圈查看，确认没什么大碍，脸色才和缓些。
他低声说:“事情原委，你们赵老师大致都和我说了，不怪你，换了我也得揍他。”
“有恒叔在，别担心。”
恒叔脸上还带着奔波的疲惫，但还是笑得和煦。
赵齐心里感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只重重地点头。
还是在教务处办公室，除了学生家长，高校长也来了。恒叔一进门，就同他点头示意。
沙发上坐着个中年女人，郑家昊低头在旁边站着，看样子是他的妈妈。
一见赵齐，她情绪就激动起来，站起来指着赵齐说:“乖宝，是不是他打的你?”
“我家昊昊乖得很，你个坏小子居然打他，校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哎！”
赵齐总算明白郑家昊为什么能睁眼说瞎话了，原来源头在这儿。
高校长沉着脸开口了:“郑家昊家长，你先冷静一下。刚刚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三个学生都有错。”
话音刚落，谢雅玉就进来了，看到他爸在，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随后想明白了，主要为赵齐来的。
谢雅玉挨着赵齐站好，悄悄用小指去勾他的腰。
赵齐措不及防被他挠了痒痒肉，碍于场合，幅度极小地躲了一下。
谢雅玉倒是很无辜的模样，赵齐读出他的潜台词，大概想问现在是什么状况。
按道理，在这个场合下，赵齐不该想些乱七八糟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原来谢雅玉也会做出类似撒娇的动作，还……挺可爱。
赵齐收回目光，抬起下巴，示意他看郑家昊妈妈。
她听不进高校长的话，坚定地认为自家小孩没错。
“昊昊只是骂人，骂人怎么了？被骂了非要打回去?”
恒叔从进门开始就默默地看，这会儿，他看不下去了，双手抱胸，带点嘲讽地说:“这位家长，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要给我儿子道歉，赔偿医药费。”
“医药费可以商量。但是你儿子挑衅在先，辱骂诅咒，极尽恶毒之能事。道歉?不可能。”
她听完，就跳脚了，恒叔不搭理她，转而看向高校长:“打人确实不对，有处罚我们认，但是这种两面三刀、辱骂同学、侮辱别人父母的人，也不能放过。我们相信学校会公平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