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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安顿与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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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阿姨听到汽车的动静，已经把大门打开了。谢雅玉先赵齐一步，推着行李箱往里走。
赵齐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他背着黑色背包，慢吞吞地跟在谢雅玉身后，两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谢雅玉不耐地停下，在心里默数三声，赵齐终于追上来。
谢雅玉偏过头，注意到赵齐的睫毛在以不低的频率扇动。
他不会在紧张吧？真没出息。谢雅玉有几分不屑，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于是，他尽量温和地朝赵齐说:“你房间在二楼，我们先把行李放过去。”
他的话起了很好的安抚作用，赵齐转过来，脸上看着平静许多，忽然又笑了一下，说:“好，麻烦你。”
谢雅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笑，应该是没有的。他三步并作两步，提着行李箱上了楼，而后把行李箱推进了赵齐的房间。
赵齐和他的房间挨着，他刚刚目测了一下，两个房门的距离应该在两米以内。
明明三楼还有空房间，父亲非得把赵齐安置在他隔壁，美其名曰方便照应。都是快成年的男人了，有什么好照应的?
“我是住这间吗？”
赵齐的话打断了谢雅玉的思绪，他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给赵齐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接人的任务已经完成，谢雅玉不想在这儿待，于是叫了赵齐一声:“哎。”
赵齐挺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听到谢雅玉的声音，转头疑惑地看向他，眼睛睁得挺大。
谢雅玉一抬下巴示意，说:“走了。”
赵齐愣了一下，弯起眼睛说:“好，谢谢。”
目送谢雅玉离开后，赵齐认真地环视四周，房间很大，淡黄色的墙，黑白格的窗帘，既明亮又温馨。大床、衣柜、书桌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浴室和小阳台。靠近床头，还能闻到被褥被晒过的太阳味道。
B市比他老家还要热，他光是把行李一件件拿出来放好，就已经出了一层汗，T恤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他准备去简单冲个澡。浴室里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品。
进浴室之前，赵齐接到了恒叔的电话。恒叔让赵齐先休整一下，他已经开完会，正在回家的路上。又问谢雅玉有没有好好去接赵齐。
赵齐几乎没有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浴室里有些闷，洗完澡，赵齐仍觉得不畅快，于是就着冷水抹了把脸。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有些苍白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角微微向下，看起来不太精神。
父母过世以后，赵齐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入睡，今天从机场来这的路上，他只是想闭目养神，居然一不小心真的睡着了。虽然时间短，但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质量最高的睡眠之一了。
他朝镜子里的人龇了个牙，想着，也该打起精神来了。
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赵齐跑到阳台上去看，是恒叔回来了。
等恒叔进了院子，赵齐喊了他一声，恒叔抬头应了，又招呼他下楼。
隔壁小阳台的门突然开了，谢雅玉光着膀子走了出来，睡眼惺忪。他不爽地瞧了赵齐一眼，语气不善:“你喊什么？”
原来谢雅玉住隔壁。刚刚嗓门太大，吵醒他了么？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睡觉。”
赵齐挺诚恳地看着谢雅玉，道歉的话特别丝滑。可能近视加深了，赵齐看不太清他的五官，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谢雅玉本来双手垂在身侧，看着赵齐的方向，这会儿却突然双手抱胸，咳了一声，悻悻地说:“算了。”并保持着这个姿势进了房间。
赵齐下楼时，恒叔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他看见赵齐下来，朝电话那头快速交代了两句便挂了。
恒叔拍了拍沙发，示意他过来坐下，和蔼地说：“小齐，路上还顺利吗？别拘谨，就当自己家。”
赵齐在他身侧坐着，告诉他一路都挺顺利的。
他点点头，仔细打量赵齐，皱着眉说：“你比上次见时更瘦了，暑假好好养养，不然怎么有精力念书？”说完，又告诉赵齐要多参加体育锻炼。
“雅玉经常去打篮球和游泳的，你们一起玩多好。”
赵齐心想，从目前观察到的来看，谢雅玉估计不情愿带着他。
但嘴上还是说好。
没说两句，又有电话打进来，恒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晚上去外边吃，就往书房走。
走到一半，他停下来说:“五点半出发，喊上雅玉。”
赵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马上五点了。
不会还在睡觉吧，赵齐默默叹了口气，他看起来起床气有点严重。
做好心理建设，赵齐有节奏地敲了三下房门，没动静。他耐心等了会儿，准备再敲一次。
敲到第二下，门被拉开了。谢雅玉跟想象中一样，臭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不过这次没光膀子，穿了一件领口开得很大的T恤，露出大片胸膛。
“恒叔说，五点半出发，去吃饭。”
赵齐说完，谢雅玉没什么反应。赵齐猜他根本没醒，现在只靠着本能在行动。
于是，赵齐把手机摁亮，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强调道:“已经5点25了，该出发了。”
谢雅玉微微低着头看他的手机界面，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
“好。”
然后门又被关上，赵齐站在门口撇了撇嘴，当即转身离开。
出门时，谢雅玉没再穿那件大领口的T恤，而是换了一件宽松的亚麻衬衫。
他们去的是一家粤菜馆。门头很低调，进了店又是另一副光景。迎宾的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一间清雅的包房，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庭院里潺潺的流水。
恒叔先是问了赵齐的忌口，熟门熟路地点了一些经典的粤菜，赵齐叫得上名字的有:脆皮烧鹅、白切鸡、清蒸东星斑、酿豆腐、白灼菜心。
席间，恒叔很是关切地和赵齐聊天。
他稍微喝了一些酒，开始追忆往昔。说多了，免不了提到赵齐父亲。
他说，年轻的时候，两个人在部队里认识，一见如故。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赵齐父亲替他挡了枪，幸运的是没伤到要害。
“我一直想有个亲兄弟，有了大海，也算是弥补遗憾了。”
恒叔又闷头喝了一杯，说起了赵齐父母的意外离世，眼里隐隐有泪花。
赵齐听着也不是滋味，低头掩饰情绪。
包间里安静下来。
“菜都凉了，快吃吧。”谢雅玉忽然出声提醒，恒叔也打圆场，不再提伤心事，只让赵齐多吃点。
赵齐抬头看谢雅玉。他敏锐地察觉到赵齐的视线，直直地与赵齐对视，又率先移开视线，继续进食。
之所以用“进食”来形容谢雅玉，是因为赵齐从来没见过，有人把用餐速度和优雅结合地这么完美。
上一次见这么惊人的进食方式，还是在动物世界。猎豹在捕猎成功后，会迅速进食，避免其他掠食者抢夺猎物。尽管它的进食速度很快，但动作依然显得流畅而优雅，尤其是在它撕咬和吞咽猎物时，身体线条和动作都展现出一种天生的优雅感。
记忆里的猎豹和谢雅玉渐渐重合，这奇怪的联想让赵齐没那么伤感了，甚至有点想笑。
“小齐，你觉得怎么样？小齐?”
因为在神游天外，恒叔喊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哦，可以啊。”
其实没听刚刚在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附和。
“你看，小齐说没问题。”恒叔哈哈一笑，对着谢雅玉说，“游泳又不是什么高难度。”
怎么说到游泳了？赵齐下意识地看向谢雅玉，眼睛里的疑惑一定很明显。
因为谢雅玉放下筷子，有点无奈地总结:“我会定期去游泳馆游泳，你要去，可以一块儿。”
赵齐明白了，于是点点头说:“哦，好啊。”
然后补充道:“不过，我游得一般。”
恒叔似乎挺满意两人的互动，又乐呵呵地提起赵齐的学业。听到后面，赵齐懂了，恒叔是想让谢雅玉帮他辅导和补习。
他先是问赵齐哪几门功课比较欠缺，等赵齐说数学和物理的时候。他故作惊讶地说:“巧了，正好雅玉最擅长的就是这两门。”
“那不结对子都有点可惜了。”
都铺垫到这个地步了，而谢雅玉只是埋头苦吃，丝毫不搭腔。
赵齐觉得有点尴尬，刚想打圆场，恒叔突然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咬牙说:“生活费涨到现在的1.5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雅玉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然后一锤定音:“成交。”
赵齐心想，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还真有意思。
已经凌晨一点，赵齐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与其这么跟烙饼似的，还不如去阳台透透气。
他把房间灯打开，径直去了阳台。
蝉鸣和各种虫子的声音更明显了，夜晚的风终于有了凉意，一阵一阵吹过来。赵齐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
怪不得B市多次上榜十佳旅游城市，连夜空都是标准的月明星稀。
正感慨着，旁边的阳台门也开了，是谢雅玉又出来了。
赵齐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也没弄出声音，难道是开灯太亮影响到他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灯光，也没那么亮吧……
赵齐小心翼翼地问:“又吵醒你了吗？”
“吵醒?我还没睡。”
光线很弱，赵齐看不到谢雅玉的表情，但能感觉到谢雅玉语气里的莫名其妙。
赵齐干巴巴地回:“哈哈，怎么还不睡?”
夜晚会让人感性，体现在谢雅玉身上，就是他比白天话多。他说:“我习惯在夜里学习。”
这下，赵齐是真心佩服了，由衷地夸赞:“那你真是异于常人。”
赵齐听到谢雅玉轻哼一声，说出的话特别扎心。
“你成绩差，不会懂的。”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赵齐成绩差，但偏偏这话是谢雅玉说的，他真不好反驳。毕竟听恒叔说，谢雅玉的成绩一直稳居全校前三。跟谢雅玉比，他确实算成绩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