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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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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光落进工作室,冷得像刀锋。
阮玉禄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一张烫金请束。白色卡纸上印着一行娟秀的字体:
To Yulu - 来赴旧影。模特艺术个展·沈笙。
时间:12月8日19:00
地点:晴池艺术空间
他垂眼看了片刻,将请柬旋转了半圈,然后扔进了一旁的信纸架,什么也没说。
助理在一旁站着,迟疑了几秒才低声开口:“阮总...这是他第三次送请柬了。”
“他很坚持。”阮玉禄不动声色地说,“不过我不太喜欢被纠缠。”助理看着他没有太多表情的脸,欲言又止。
“展览在哪?”他忽然问。
“晴池艺术空间,离这不远。”
“我知道。”他点点头,嗓音低淡,“去看看吧。”
“…您要亲自去?”
阮玉禄转头望他一眼,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他愿意请,我就亲自回应。” 他的眼神没有温度,像是拿着解剖刀走进手术台,不是来缅怀旧日爱,而是确认伤口是否已经结痂。
夜色初起,晴池艺术空间灯火璀璨,门前站着三位身着全黑的模特,手持烛灯,仿若灵堂的引路人。
阮玉禄身穿黑色风衣,围着浅灰围巾,整个人干净利落。他一进门,便有灯光暗下,全场一束追光落到他身上。
沈笙仿佛早已等在那儿。
穿着剪裁极合身的深灰西装,胸口别着白玉胸针。他走过来,像从画框里走出的老照片,淡雅又令人不安。
“你来了。”沈笙轻声。
“我来看看你准备了多少戏。”阮玉禄开门见山,声音干脆又带刀,“或者说,你打算在别人面前演给我看多少。”
沈笙一笑,不急不缓地引他走进展厅,“我没演,只是...摆事实。”
展厅里,空间极简。每一个模特站在光柱下,姿态各异,但都身披熟悉的款式。
那些衣服,是阮玉禄几年前为沈笙“试验款”亲手缝制的样衣,当年从未公开—但现在,全摆在台上,成为展品。
“你从我工作室里拿走这些?”阮玉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转头盯着他。
“是你送我的。”沈笙反问,“你忘了?”
“我以为你留着是纪念,不是展示。”他咬字清晰。
沈笙眨了眨眼,表情干净得近乎天真,“如果它们只属于我一个人,那我不会展。但它们是‘我们'的,是共创的…我把它们放出来,是因为…我舍不得让别人误会你现在的东西是偶然的天赋。”
“你什么意思?"
“你最天才的时期,是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沈笙轻声,“他们以为你和润成联姻后才飞升,可我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光从那时候就开始亮了。”
阮玉禄冷笑,“所以你现在在替我证明自己?”
“不是,是替我自己。”他忽然近一步,“我只是不想你的人生只属于松明宏的版本。”
阮玉禄的眼神锋利地看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记起自己是谁。”沈笙温柔道,“在他要求你改掉锋芒、控制情绪、处理关系之前,你是谁?”他语气不高,却咄咄逼人。
阮玉禄忽然笑了,“你搞错了。”他走近一步,嗓音低哑,“我是谁,不需要你来提醒。”他站在最前排模特面前,那是一套剪裁未完成的白色夹克,袖口留着当年他的手缝线迹。
他缓缓抬手,扯断线迹的一角,把那处缝边撕开。
“你也不该把我当成过去的那个人。”
沈笙怔住:“你变了。”
“是你没变。”阮玉禄眼神一寸一寸望向他,“你还以为我们是某种缠绵的经典—不是,我们只是一个烂尾项目。”空气像凝固了几秒钟。
沈笙脸上的笑慢慢收了回去,眉眼轻轻皱起,“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爱过我?”
“我不打算解释。”阮玉禄平静地说,“解释,是恋人之间的事。而我们,现在不是。”
沈笙的指尖轻轻颤抖,他像极力控制着情绪不让眼眶泛红。良久,他垂下头,喃喃道:“你真的走远了。”
“是你还站在原地。”阮玉禄低声,“你站在回忆里,挡着我走路。”
他转身离开,全场无人敢出声。
只有沈笙一个人站在光影交错的走廊尽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就像多年前,他们吵架过后,他看着阮玉禄走到前方,无声无息。
——这一次,他知道,真的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