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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连序廷眼睁睁看着谢清禹半个身子都挂在那个叫宋戈的人身上。
      宋戈用十分贴心的语气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谢清禹回答的声音很温柔,轻到快要听不见,但还是被连序廷捕捉到。
      “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别骗我,要不要我去借轮椅过来?”

      “哪有那么夸张…”
      略带着笑意的语气,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在漫长的走廊里持续回荡。

      几秒后连序廷才从治疗室出来,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拐进另一个房间。

      他几乎能想到谢清禹在和宋戈说话时脸上的细微表情。这令他对自己感到厌弃,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荒诞幻觉,然而源源不断从心底涌出的一大片难以名状的情绪又让他无比清醒。
      谢清禹已经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被隔绝在外。

      他没有在停留,离开门诊大楼来到外面的广场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又飘起了雪,雪花密密麻麻,在昏黄的路灯下被寒风撕扯成一缕缕长线。
      连序廷像个雕塑一样站在路灯下,直到雪花将他整个人融进街景。

      几分钟后,一把伞罩在头顶。
      薛展上下打量着他,轻飘飘道:“你是打算冻死自己然后把整个公司甩手给我吗?”

      连序廷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手,积攒的雪花从大衣袖口滑落,伸进口袋里,动作略显僵硬地掏出一个USB,“审核已经通过,月底方淑平的生日宴何斌会提醒你,还有下个月的研讨会…”

      “等等!”薛展打断他,“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明天要去日城出差,公司就交给你了。”连序廷表情平静,眼底毫无波澜,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

      “等等等等…”薛展急急忙忙地摆手,按住他手上的USB塞回去,“你怎么是这种样子,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吵架了?”
      他自认推波助澜,却没想到好友是这幅面如死灰的模样。

      连序廷唇角绷得平直,并不打算作出解释。

      远远地有疾驰的脚步声靠近。

      “我就知道是你们!”
      和脚步声一起传来的,是一道鼻音浓厚的责怪,“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来了也不上来,还好我聪明偷偷跟出来了!”

      薛展视线越过连序廷看向小跑靠近的Omega,眉头轻皱,“你怎么跑下来了?”

      江莫羽身上披着件外套,放缓脚步急匆匆走过来,眼底满是委屈地看着连序廷说:“序廷哥哥你怎么不来看看我?”

      薛展感到头疼,将遮在连序廷头上的伞塞到江莫羽手里,“你赶紧上去吧,才刚好一点儿就别折腾自己了。”

      江莫羽抓着伞柄,目光却一直定在连序廷身上,因为得不到回应,不由得拉住连序廷的袖子,“我今天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看见了没?”

      连序廷抽出自己的手臂,终于分给他一个眼神。

      江莫羽仿佛被冻到,不禁抖了抖,“你怎么啦?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连序廷开口,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信息我看到了。“

      “那你怎么不回我!”

      “不想回。”

      “你——”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你赶紧上去吧!净惹麻烦…”薛展抓着江莫羽的胳膊不顾其反抗强行拉着往对面的住院楼走,半路碰上个上了年纪的老伯,他把人往老伯手上一推,又匆匆交代了两句才跑回来。

      连序廷已经走了一段路。

      薛展把人拦住,“到底怎么回事,刚回来又往国外跑。还把我下个月都安排好了,你又准备躲起来到什么时候?”

      连序廷看了看好友头发上的雪花,忍不住说:“你回去吧。”

      “喂!”薛展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无奈,“有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连序廷目光垂落,喉结滚了滚,说:“别在这站着。”

      医院附近没有酒吧,薛展驱车到了城市另一头的某个闹市区。

      连序廷一路无话,直到面前的酒杯被冰块撞击出清脆的声响才回过神。
      他眉头微微皱着,说:“我明天上午要赶飞机。”

      “你能不能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薛展把橙黄的就推到他面前,“现在连酒也不敢碰了?”
      连序廷刚和谢清禹分手的时候狠狠消沉过一段时间。他像个合格的失恋者,意志消沉,丧气十足。那时候他在国外,薛展只好趁周末飞到他身边,两人几乎尝遍了当地所有的大小酒馆,最后因为把薛展喝到进医院连序廷才幡然醒悟,从此以后除非必要场合绝不碰酒精。

      如今薛展主动把酒杯推到面前,“这个没什么度数。”

      连序廷对他的话存疑,但没有再拒绝。

      几杯下肚,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发热,也许是酒吧的暖气太足,于是扯开衬衣的领口,缓缓开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宋戈的。”

      薛展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听说过,力新的大红人嘛,不过没见过。怎么突然提起他?”
      他像是联想到什么,不确定道:“他和清禹?”

      连序廷垂眸,盯着杯子里残留的冰块看了会儿,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橙黄的液体将冰块抬起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那一小块冰戳了戳,说:“他现在是谢清禹的Alpha。”

      “……”
      薛展也没料到是这样的发展,迟疑了几秒才继续问:“你确定吗?”

      连序廷没再回答,抓起杯子一饮而尽…

      虽然是有灌醉他酒后吐真言的意思,但也不是这么个喝法。薜展抬手制止,“喂!你悠着点!”
      然而没什么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前后将大半瓶酒灌进肚子。

      连序廷终于放下空掉的杯子,他冷峻的脸颊难得染上绯色,眼神开始飘忽,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薛展又在骗他。

      虽然许久未放纵过,但好歹当年也连出过酒量,脑子还算清醒。
      只是说话的速度明显慢了,“你知道谢倚安的事吗?”

      薜展怔了一下,“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谢先生?或者说,现在才提起?”

      “我让何斌查过,只说是重病不治。”
      连序廷想起何斌给他的资料,里面的内容和网上能查阅到的信息一样。
      他对其真实性抱有怀疑,“你一直在国内,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

      “事发得很突然,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更重要的是,告别仪式那天谢清禹没有来。”
      薛展茶色眼镜后面的瞳孔看不清明,“这很奇怪不是吗?我想象不出谢清禹不出席自己父亲告别仪式的理由。”

      连序廷指尖微动,偏过脸看着好友的侧脸。

      薜展继续道:“而且自那以后,我也没有再见过他,直到上个月偶然碰见。他变化还真大啊,以前虽然胆子小,好歹也是矜贵的小公子,如今...说实话我当时都没敢认。”

      谢清禹现在也很胆小。
      连序廷在心底回应。

      “不过他那个继父还真是过分啊,谢倚安去世前怎么也会有一大笔遗产才对,结果他一个人全卷走了...陈家现在在国外混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薜展难得打抱不平,连序廷却没有在听,思绪昏昏沉沉,不受控制地回到第一次见到谢清禹那天。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谢清禹了,比谢清禹闯进漆黑的教室那天要早得多。

      高三的时候,连序廷就隐隐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不是老宅那边派来的,而是更陌生的人。他一开始分不清来意,但从小被人跟踪惯了,便觉得无所谓,何况是个干巴巴又矮小的Omega,危险程度甚至还没有薛展养的那只坏脾气猫大。

      很巧的是,Omega考进了和他同一所大学,而且时隔一年没见,Omega好像长个了。至少窜高一个头,原本干瘪的身材好像也饱满了许多,瘦得骷髅般的脸上也长了些肉,笑起来还不错,就是胆子太小了,每次笑都低着头,连牙齿也不敢漏出来,被人一说脸就红得不行。

      可就这么个胆小鬼,却敢拿着手机偷拍他,从高中到大学。

      连序廷怀疑如果不是那次偶然他可能会一直偷偷摸摸地跟踪自己直到大学毕业。

      但他运气还不错,睡梦中睁开眼,那个梦里也偷拍自己的人竟然出现在了面前,浑身湿哒哒的,软乎乎的刘海被打湿贴在脸上,也许是小跑过,脸颊红红的,嘴巴微张,一双眼睛雾蒙蒙地望着他。
      大概是看清是他后,忽然哆嗦了一下。

      连序廷本来想笑的,但很快发现Omega状态好像不太好,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

      Omega看起来很紧张,眼圈通红,呼吸急促,而且一副快哭的模样。
      连序廷见过Omega发情的样子,明白眼下并不是聊天的最佳时机,便自觉拿上包打算离开并通知校医。

      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什么动静。

      连序廷回头,Omega摔在地上。

      他慌乱中把人半抱着扶起来,Omega第一反应却是找自己的手机。
      连序廷帮人把手机捡起来,也看见屏幕上的自己的照片。

      他从小外表就优秀于大多数同龄人,自上学起就不乏来表白的同学,ABO都有,但在看见自己照片的时候,连序廷心底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秘密被发现,Omega明显害怕和难堪,但身体的状态更危急。也许是情热冲昏了头,竟然抓住他请求标记自己。

      饶是连序廷见过再多奇怪的事,也愣在原地。
      虽然彼此都默默知晓对方很久,但表面上仍是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

      Omega饱含泪水的眼睛,被咬得泛白的嘴唇,以及浑身粉红的皮肤,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喉咙莫名有些发干,连序廷已经来不及细想,身体先一步做出决策…

      他是第一次标记Omega,动作实在拙劣,也没有控制好力度,Omega娇嫩的肌肤很快渗出了血。腥甜的味道扩散在口中,很快就被浓郁的百合香浸透,连序廷甚至觉得自己在和Omega一起颤抖。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短短几分钟后,连序廷只能选择松口。他想起尝到的血,觉得应该要舔掉,但他没有那么做,只是在松口的时候用唇角轻轻碰了碰。

      Omega恢复理智,问他为什么要标记自己。

      连序廷也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释放信息素安抚而是临时标记,只好微笑着,希望不要把这个闯到面前的胆小鬼吓跑。
      又故意问起照片的事。

      Omega自知做了不好的事,低着头脸红红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模样。

      连序廷很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却无法忽略Omega身上还是湿的,只好找了个借口约他出来。

      第一次约会非常不顺利。
      连序廷头一天晚上被迫回老宅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爽约,幸好第二天这人还在。
      他没有约会过,就自作主张去了情侣们常去的电影院,结果是导致了谢清禹被信息素诱发再次发情。

      他是S级的Alpha,几乎不受信息素影响,便也忽略了其他人的体质,正懊悔不已,却听到谢清禹为一杯没有带走的咖啡和爆米花道歉。

      当时心脏传来的悸动连序廷铭记了很久,虽然后来知道是装出来的。

      第二次约会,连序廷准备得很充分。
      因为谢清禹身体特殊,所以他刻意选了个避开人群的地方,还借了薛展那辆花里胡哨的车,载着人去了隔壁市的一座山上。
      这里建了一座天文台,不远处还有餐厅和星光酒店。

      连序廷先带着人在山里转了转,刚入秋的季节还很热,黄昏的林间有风,把谢清禹额头的刘海吹得乱糟糟的。

      谢清禹很窘迫,后悔没在出来前用一点发胶固定,只能不时用手指梳上去,又担心手心会出汗,时不时就得把手背在背后蹭一下。

      次数多了,Alpha自然注意到,问他在做什么。

      谢清禹脸红红的,颊边还有干掉的汗渍。他摇了摇头,说:“我是不是很无聊?”
      两人一路走过来,都是Alpha一个人在主动说话,他也想找些话题,但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合适,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聊的,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连序廷疑惑地嗯了声。
      他停下来,从小挎包里取出一张湿纸巾,“先擦擦手。”

      “哦…”
      谢清禹接过来,边擦拭着发黏的手心边解释,“和我一起来这种地方会不会很浪费你的时间…”

      一只纸袋递到面前,同时打断他的话。

      “放里面。”连序廷举着手,同时又把纸巾递过来,“脸也擦一擦,出汗了。”
      说着看了看前面的路,“是我不够周到,不该让你走这么远的路…不过你的体力也太差了点。”

      他说话时唇角噙着很淡的笑,像山间清爽的风。

      谢清禹只能默默低着头擦脸。

      擦完后觉得果然凉快了很多,他想着该做点什么,于是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帮Alpha背包。
      连序廷很自然地收走了他用过的垃圾塞进挎包里,又摸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风扇。

      谢清禹都不敢去接。
      他明明是被叫过来帮忙干活的,虽然好像只是连序廷的借口,但是一路上都被Alpha仔细地照顾着。

      连序廷看着他呆呆的样子不禁发笑,“是要我帮你拿着吗?不过山路不好走,只能委屈你自己克服一下了。”

      谢清禹这才颤颤巍巍地接过来。
      走了一段路,地势平坦起来,可以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行走。
      谢清禹咬咬牙追上Alpha,终于忍不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来这样的地方,什么都没准备…还有谢谢……”
      为他的贴心。

      连序廷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等了好几秒,直到Omega受不了移开视线才说:“你说得没错,你真的很无聊。”

      谢清禹得到答案,抱着小风扇难过得抬不起头。

      “不过...”
      Alpha忽然弯下腰,凑过来,低声说:“我正好喜欢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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